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欢七]无双 作者:繁花变 文案 第一世,他们相识却未能相知; 第二世,他们相知却未能相许; 第三世,他们终得相知相许相守。 好吧,这其实就是我中二时期的一个脑洞,为此耗费四五年的时间来填…… 文笔什么的不要深究,ooc什么的也是常态,毕竟上次看欢七还是三年前…… 世界观杂糅各种电视剧、小说、游戏,私设多,看官勿怪。 世界观杂糅各种剧各种游戏加各种私设,一切不符合时代背景的都请用“本文架空”来解释么么哒(づ ̄ 3 ̄)づ 谨以此文来纪念我的少年时期那段中二岁月。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黑鹰,橙儿 ┃ 配角:小狸 ┃ 其它:脑洞产物 ================== ☆、缘起时 作者有话要说:  谨以此文来纪念我的中二岁月,文笔什么的就不强求了,能从13年写到现在快要完结已经很不容易了。 世界观什么的有借鉴,私设多,人物ooc神马的很正常,毕竟上次看欢七还是三年前。 给七个公主都另外起了名字,欢剧中的名字就当小名了。   天庭与下界全然不同,清气鼎盛,灵力充沛,花草树木繁茂,又有高大巍峨的宫殿,造就了这三界之中与别处不同的美景。阵阵香气袭来,初次来到的人或仙,多半要流连其中。   二公主张君仪,自其父玉皇大帝下凡历劫后,与司法天神杨戬一同协助王母娘娘管理三界事务。君仪以修炼为乐,自幼时起便少与姐妹们相处,其余几位公主也因君仪身份特殊而对其多有隐瞒。君仪虽心中苦闷,但疏于表达,只能任由发展。   这日清晨,杨戬不知怎地,叮嘱君仪几句后带着哮天犬下凡了。君仪因事务较多,为处理方便,前几日搬进司法神殿小住,杨戬一下凡,她就全权行使司法天神之责。君仪喜爱法术武艺,从来不懈怠,处理事务之余,常找人切磋,杨戬便是那些经常被打扰的神仙之一。杨戬不在,无人陪君仪过招,她只好看看卷宗什么的。   君仪的灵兽——一只名唤“小狸”的狸猫匆忙跑入,化为人形,道:“主人,我有要事禀告。”   “嗯?”君仪看了一眼小狸,问是何事。   “七公主私下凡间,已经四个时辰了。”   “四个时辰?还没回来?”   君仪诧异,她知道她的姐妹们曾经私自下凡游玩,但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七妹这次怎么呆了那么久。   “没。方才我回蕊珠宫为主人拿东西,路过七仙阁时听见三公主和五公主在议论七公主下凡的事情,说是七公主嫁给了一个书生。四公主看见我就把我扣留下来,说是不让我向主人报信,我趁她们不注意溜出来了。”小狸回道。   “……”君仪不敢信,一直温顺守礼的七妹瑾书,竟然公然违反天规,“那可有他人知道此事?”   “应该还没有。”   君仪点了点头,“知道了。待会儿我回去看看。”   天缘阁,月老对着一堆红线发愁,良久,叹气道:“童儿,我去一趟兜率宫,你们好好看着这红线。”身旁的两个童子应了一声,目送月老离开。   “月老,你说的可是真的?”太白金星问,“此事可事关重大,咱们得谨慎。”   “哎,太白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啊,七位公主的名字都出现在了天缘阁,而且有几位已经系上红线,只是红线又被人打乱,我也不能确定现在是什么状况。”   一直沉默不语的太上老君叹了一口气,说道:“暴风雨即将来到,只看,几位公主这次能否通过考验。”   “嗯?老君之意是?”太白金星觉得太上老君应该知道些什么。   “司南预警,将有魔头出世,化解之法或与七位公主有关,只是如何关联便不知道了。”太上老君解释,“我需要一些时间琢磨一下。”   “要不要告诉娘娘?”月老越想越觉得不妥。   太白金星想了想,说道:“先别告诉娘娘,也别和任何人说,等些日子,看看天庭的情况吧。”   平时热闹的蕊珠宫偏殿七仙阁今日有些安静,它的其中五位主人正在忧心别的事情,无意打闹。   五公主弦歌攥着自己的衣袖,脸上写满了急色,已经不知道在屋内走了多少个来回,良久,道:“小狸跑了,定是去找二姐,怎么办,七妹怎么办?”   “二妹应该还忙,否则这两日也不会借住在司法神殿。这样吧,我们先找七妹回来,等先应付过去再想法子。”大公主华英想了想,无奈地说。   灵犀点点头,道:“大姐说的有理,二姐向来相信七妹,如果七妹亲自说没有下凡二姐必然相信。”   “那谁去找七妹呢?”凤羽问,她是七姐妹中的老三。   灵犀环顾四周,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让六妹澜音下去比较稳妥,遂建议道:“就让六妹去吧。”   其余几人看了看,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澜音怯怯地抬起头,说:“啊?可是我怕……”   灵犀摇摇头,有些无奈,六妹向来胆小,向来被姐妹们照顾,只是她们四个平时在天庭走动比较多,如此特殊的时间下凡必然目标太大。“六妹,你向来不引人注意,此刻下凡寻人自然不会引起别的神仙的注意。此事不可张扬,只能拜托你了。”   姐妹们如此劝,澜音虽然害怕,但想到事关重大,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施法下凡。   青州千乘县的董家村有一名孝子,唤作董永。   董永饱读诗书,至今未能中举,他有一表兄名叫鱼日。鱼日年少失怙,八岁那年被舅舅舅母接到董家抚养。冯氏早亡,董父心疼儿子外甥,对二人并没有多做要求,只要要求不过分大多都满足。鱼日十分喜爱偃术,只是所需的各种材料价格不菲,董家家境本就不算太好,他只能做些小玩意。   一年前,董父生了重病,看病吃药花费太大,长久下来,董家竟到了家徒四壁的境界。董永不忍见父亲有病无医,起了卖身为父亲赚药钱的想法。向来与董永不对付的富家少爷傅官保觉得这正是个欺负董永的好机会,就把他买回家中做仆役。鱼日虽认为表弟卖身不妥,但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得依了。没想到,正是这次卖身,搬来千乘县不久的张家小姐瑾书竟然看上董永,不顾众人闲话,嫁给还在傅家做工的董永。婚后,瑾书在家尽心尽力照顾董父直至其病逝。董父入土后,瑾书便随丈夫至傅家做工。   三月前董永捎信回来,说是他们夫妻俩完成了傅家公子的刁难,百日后便可重获自由身。鱼日想着表弟弟妹就快回来了,心情大好,做了一个叫“飞行器”的新玩意,试验能不能飞。   村中的孩子见鱼日又试验,都围了过来看热闹,鱼日笑嘻嘻地说:“今儿你们鱼日哥哥我就让你们看看怎么飞~~”说罢,他启动飞行器,一瞬间便看不见踪影。   孩子们拍手笑道:“鱼日哥哥好棒~鱼日哥哥好棒~”又抬头找来找去,只见着一个人离地面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便挂在村中一棵大树上,摇摇欲坠。   这人就是鱼日。原来鱼日见自己飞上天空,正得意,却不知碰到什么,只听一声女子的尖叫,低头发现飞行器的绳子竟断了,自己开始坠落。   鱼日拼命喊着“救命啊”,低头看见方二婶的闺女小翠在树下,便道:“翠儿,快就帮一下鱼日哥哥。”   小翠迷茫地抬头看了看鱼日,问道:“鱼日哥哥,你怎么跑树上去了?”话音刚落,树枝就支持不住鱼日的重量,断了。   鱼日心想,这下完了完了,还不摔个鼻青脸肿的。结果,一睁眼,鱼日才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地上,旁边一个白发老者笑呵呵地看着他。“土地?”鱼日坐起来,“是你救了我啊,谢谢哈。”   “七姑娘说的不错嘛,你玩起来就得出事。”被唤作“土地”的老者说道。   “哎,我这不是看表弟和弟妹要回来了高兴嘛,谁知道刚才碰上了啥,差点没摔死我。”鱼日叹气,“算了,今天出师不利,走,土地,我请你喝酒。”   “喝酒,好啊,呵呵。”老者笑道。   七仙阁,众仙女见澜音一脸狼狈忙问怎么了,澜音心有余悸地说方才见到一个不明飞行物吓到她,所以没敢继续下凡就回来了。   华英看了看外面,道:“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还是按照以往,把顺风耳找回来先应付二妹一会儿吧。”华英叹了口气,心想,二妹向来敏锐,能瞒过她吗?   姐妹那里为了应对来人问话正各种忙呢,君仪那边却十分悠闲。   君仪遣了两个草头神去华山送水果,自己则是瞧梅山兄弟送来的卷宗,许久之后,她才慢吞吞地回到蕊珠宫。拖这么久不是因为不想处理瑾书之事,而是想给姐妹们一些时间让她们将瑾书从凡间带回来,毕竟这样,她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七妹没有违反天规。   不过,七仙阁内的几个姐妹却没领悟君仪的好意,也没能及时将瑾书带回天庭。   顺风耳揉揉自己的腰,在天河附近睡了一会儿,腰有些酸。回想了一下之前事情,好像……他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唉……   之前四公主来找他,说是最近几个时辰内可能会找他帮忙假扮一下瑾书,他应允了。结果没多久扫把星就把他拉去喝酒,喝醉之后自己说啥来着……糟了,该不会把七公主的事情透露出去了吧?   跑回南天门,千里眼简单说了一下之前的情况,又道,刚才六公主下凡,不过没成功。   听到这里,顺风耳立刻精神,哀叹一声“不好”,转身便向蕊珠宫跑去。   这时,君仪正在七仙阁同姐妹们说话,一个丫鬟进来说顺风耳求见七位公主,华英点点头,让顺风耳进来。   顺风耳一进屋就见到七位公主都在,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七公主回来了。   君仪回头看了顺风耳一眼,冷冷地问:“顺风耳,你来七仙阁何事?”   顺风耳一哆嗦,轻咳一声,“回殿下,小神是来找您的。”   “找我?何事?”   “千里眼看见司法天神,不过好像真君失去了法力,此之后我们一直没看到听到任何和真君有关的事情。”方才千里眼说有看到杨戬,但之后再也寻不到其踪迹。   君仪点点头:“我知道了,若无事,你先回吧。”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波澜。   顺风耳偷偷看了一眼七公主瑾书,才道:“小神告退。”奇怪,怎么七公主和平时不太一样?难道是别人冒充的?不管了,既然二公主都没说啥,他又何必再操心这里呢。   送走顺风耳,君仪一直眉头紧皱,也没说话,其他几个人虽然表情上没啥变化,心里却是有些着急,不知道这个样子算不算是瞒过君仪。   ——正是这一瞬间的犹豫,许多人的命运开始走向另一个轨道。   君仪叹了一口气,道:“我去司法神殿了,二郎神不在,我暂行司法天神之权。”   “啊?哦哦,好的,二姐慢走,那个……今天还回来不?”弦歌愣了一下,忙问。   “不清楚,看情况吧。”君仪抱起小狸,转身出了七仙阁。   弦歌小跑到门口,确定君仪走远了,回到姐妹面前,舒了一口气,“好险。”又奇怪地指着“瑾书”,“不是顺风耳,那你到底是谁?”   “嘿,五公主你看好了~”只见“瑾书”眨了眨眼睛,竟变成一个看着约莫四十多岁模样的男子。   “扫把星!”众仙女大吃一惊,“怎么是你?”   扫把星笑道:“之前顺风耳拜托我如果几位公主有需要而他没时间的话就来七仙阁,我见他一直没出现,便过来了。”   “都说遇见扫把星会倒霉,却没想到你竟给我们带来福音。”灵犀笑道。   “嘿嘿,四公主过誉了。既然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扫地了。”   “嗯,好,今天真是谢谢你,你先回去吧,待七妹回来,我几人必然让她向你当面致谢。”华英说道。   扫把星说着不敢当,离开了七仙阁。   枫树下,君仪望着七仙阁,摸了摸小狸的毛,朝着司法神殿去了。   ——这样,不知是帮助七妹还是害了她……   君仪随手拿出一本卷宗,打算随便看看消磨时间,却始终看不进去,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通明殿,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神仙正对王母娘娘说着什么,只见王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命人传来七位公主。   君仪听到母后的传唤,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毕竟按以往,杨戬下凡后母后必然会把自己叫去嘱咐几句。但,当她看见几个姐妹和凌云大仙都在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   “不知母后唤女儿们来此有何事?”华英作为大姐,自然最先开口。   “紫儿。”王母唤了一声,摆了摆手,“来我身边。”   “瑾书”奇怪地看看王母,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走上前。   之间王母抬眼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蓝衣仙人:“凌云,你来仔细瞧瞧,这是不是我的紫儿。”   “……”被点名的凌云大仙走上前,仔细瞧了瞧,“回娘娘,小神看不出。请娘娘命李天王用照妖镜来照照这位究竟是不是七公主。”   “不可!”弦歌没多想就喊出这句话来。   “嗯?”凌云大仙回头看着弦歌。   弦歌被凌云大仙这么一看,心里怯怯的,也明白自己差点说漏嘴,忙圆谎:“照妖镜是李天王捉妖时用的,怎么能对天庭公主随意照呢,把七妹万一照出问题了,多划不来啊。”   “……”君仪突然很佩服弦歌,她竟要用这样的理由说服凌云大仙。   “五公主莫要胡说,这照妖镜不过是让仙妖现出原形而已,怎会伤人?”凌云大仙意味深长地看着“瑾书”,“莫不是七公主真的下凡去了,这一位根本就不是七公主。”   “大仙,不知您是听何人说我七妹下凡?”灵犀说,“七妹向来守礼,又怎会违反天规?大仙还是查清楚再说话,不然便是污蔑天庭公主之罪。”   “四公主,这事可是关乎天规尊严。”凌云大仙向来与灵犀不对付,他不喜灵犀的活泼好玩,灵犀也不喜凌云的刻板。   “大仙还是先找到眼前这人不是我七妹的证据吧,否则一切都是胡说。”灵犀相信,这个假瑾书不会被凌云大仙戳穿,毕竟凌云也没有什么法宝法术可以让仙家现出真实面貌的。   王母也应和道:“是啊,凌云,若不能证明她不是紫儿,我便不能断定紫儿下凡。”   令众仙没想到的是,就在几人说话间,“瑾书”变成了扫把星。   “扫把星?”王母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怎么回事?”   “回回回……回娘娘,我我……我是奉几位公主之命变成七公主来见娘娘的。”扫把星似乎觉得自己把事情办砸了,忙跪下来。   “那么说,紫儿就是真的下凡了?”最初的震惊已经过去,王母的语气已经变得平静,她站起来,看着女儿们,“你们早就知道此事?”   “……”几个仙女低下头,实在不好说什么。   “你也知道?”王母问君仪。   站在一边,一直未做声的君仪点点头,应声道:“是的,母后。”   “罢了,让李天王带几个人把紫儿带回来吧。”王母叹气,“又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事情了,问问是什么事情,照天条办就是了。”   “母后,这……”华英还想说什么,却被王母挥手阻止。   君仪紧抿着唇,果然自己还是不够狠。   李天王的办事效率虽说不是最快,却也是天庭数一数二的。不过一会儿,瑾书便被带回天庭。   此时王母确定,她最疼爱的女儿——天庭七公主张瑾书真的私自与凡间男子董永结为夫妻。   王母劝了瑾书一会儿,没想到瑾书宁愿被剔除仙骨逐出天庭也要与董永相守。王母觉得头大,嘱咐天兵先将七公主押入天牢,说不定过些日子瑾书便能回心转意。   令王母没想到的是,瑾书如此坚决,此后经历各种困难都不肯放弃;更令王母头疼的是,其他几个女儿也都不让她省心,接二连三地违反天规,最后连不屑于男女之情的君仪也与凡人相爱。所幸,当年与玉帝所谋之事终于要有结果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橙衣女   君仪走进天牢,看见抱腿而坐的瑾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七妹。”   “嗯?”瑾书抬头,看见自家二姐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微笑,“二姐,你来啦。”   “我来……只是想劝你。”君仪道,“或许我也不必劝你,以你的性子定然是认定的事情就要做到底。”   “二姐……”瑾书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知道这些话你不会听进去,但我还是要说。董永,目前来说他非你的良配。”   “不,二姐,董郎他待我很好,我也很爱他。我相信他是我的良人,才嫁给他的。”   君仪摇摇头,“我便知道你会如此。可你也是知道的,织女、姑姑、杨婵表姐,甚至龙吉姐姐,有哪一个是幸福美满?”   “姐姐,你不必再说,我已经决定了,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罢了,既然七妹你不会改主意,我也只能去杀了董永。”君仪恨铁不成钢,一怒之下唤出七仙剑,转身便不见了人影。   “二姐!二姐不要!”瑾书不停喊着,却叫不回君仪。   千乘县董家村   夜,凉风习习,董永看着拽着自己的鱼日,无奈道:“表哥,这大晚上的,你叫我做什么?”   “嘿,表弟我跟你说呀,这是我新做的,叫测天锅,可以听见天上的消息,你看能不能打听到弟妹的消息。”   “唉……”董永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没等董永去研究测天锅怎么用,便有一女子的声音从天空传下来:“董永,纳命来。”   “哦哟。”鱼日见情况不对,忙拉了董永一把。女子的剑气将小院的石桌石凳击碎了。   见女子又要袭来,鱼日忙拽董永躲开,站定,喊道:“喂!你谁啊,话都不说一声就开打,要不是我反应快,我和我表弟都被你砍成两半了!”   “天庭二公主——张君仪!”君仪并没有停下攻击,眼见七仙剑即将刺上董永的喉咙,鱼日心一横,将测天锅一推,君仪躲了一下,灵石却被勾掉了。   鱼日接住灵石,看了一眼,心想,“好漂亮的手链,该不会是灵石吧。”董永略带惊讶,“这……应该是灵石吧?”   君仪站定,感觉手腕空空的,又见鱼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急道:“灵石还我!”   “哎?还真的是灵石啊~”鱼日看了一眼手中的灵石,炫耀似的对君仪摇了摇,“来呀来呀,我这就把它吞了,让你回不了天庭~”   “你敢!”   鱼日见君仪瞪他,挑衅地看着君仪,随即便要将灵石往嘴里送。   “表哥。”董永拉住鱼日,拿过灵石,递给君仪。   “唉……”君仪叹了一口气,“算了,你是个好人,我不杀你。你写封休书给我七妹吧,绝了她的念想。”刚出南天门,君仪就没了杀董永的心思,方才所做不过是在吓唬他,如今他还灵石的行为更是给了她一个不杀人的理由。   “……二姐?”董永十分惊讶,“……我与紫儿是真心相爱,我不愿负了她。”   “你懂什么?”君仪听了这话,一阵怒气上涌,“若七妹不愿向天规认错,势必会被剃了仙骨贬为凡人。”   “那正好啊~弟妹成了凡人,我表弟就能和她长相厮守了。”鱼日道。   “呵……你倒是想的简单。”君仪语气中带着无奈,“七妹出生时正逢第二次神魔大战,母后受伤早产,所以七妹体弱,若是没了仙骨,以她的体质绝活不过三年。董永,你好好想想,到底要我七妹怎样。”   “好……二姐,我答应你。”董永没有犹豫,他爱瑾书,所以不愿意她为了自己放弃所有,更不愿她为了自己舍去寿命,“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写。”   “嗯。”君仪点点头,“我在屋外等你。”   董永的休书写了许久,君仪倒是十分有耐心地等着。   再不舍,董永还是将休书写好交给君仪,君仪看了看内容,点头:“我这便返回天庭将休书交给七妹。”却不想君仪话音刚落便见着三妹凤羽,“三妹?你怎下凡了?”   “二姐。”凤羽打量了一下院子里,方才她去看七妹,七妹告诉她二姐下凡去杀董永,所以她才下凡来救人,不过看样子二姐是放了董永,“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没什么。”君仪收了休书,“你要是私自下凡就快些回天庭,我可以当作不知道。”   在君仪收起休书时,凤羽正好看见信封上“休书”两个大字,皱眉道:“二姐拿的休书是怎么一回事?是你逼董永写的?”   “是又如何?”君仪不愿过多解释,“快随我回天庭。”   “董永与七妹真心相爱,二姐你为何要拆散他们?”凤羽质问道。   “天规如此,我不过是依律办事罢了。”君仪歪着头,“快些走吧。”君仪施法准备返回天庭。   只见凤羽抛出黄绫拦住君仪,喊道:“二姐快将休书留下。”   “三妹,莫阻我路!”君仪用橙绫拨开黄绫。   凤羽跃上云端,回道:“二姐若不留下休书,就休怪三妹无礼了。”   “你要与我动手?”君仪皱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黄绫又袭来,只得应付着。   地上的董永见此情景十分着急,可惜他不懂法术,只能干瞪眼。   二女一路打斗,从地上打回天庭,又从南天门打到灵霄宝殿外,众天兵天将完全不明白什么状况。   通明殿内,凌云大仙正劝说王母娘娘从重处罚七公主,以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上次他慢了一步,不然三圣母也不会仅仅是被压在华山之下。如今天庭越来越多的思凡神仙,恐怕日后会对天庭不利。   王母娘娘摆摆手,道:“此事不是由司法神殿依照天规处理么,即使现在司法天神不在天庭,也还有君仪,凌云,你莫要着急。”   “娘娘,此时可马虎不得。天庭众所周知,殿下向来疼爱七公主,必然会对七公主网开一面。”凌云大仙找着各种理由劝说王母娘娘。   “凌云,你是在质疑君仪?”王母娘娘眼神一凛,语气中带着不悦。   “小仙不敢,只不过是照事实说话罢了。”凌云大仙作了一揖,“娘娘若是不信,等上片刻有结果了。”   “罢了……”王母娘娘摆摆手,外面传来的打斗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外面怎么了?双成,你去瞧瞧。”   “是,娘娘。”董双成领命,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回娘娘,是殿下与三公主不知为何打起来了。”   “……”王母娘娘叹气,“我们去瞧瞧。”   问清楚二人打斗原因,凌云大仙趁机请王母娘娘将七公主之事交给别的仙家处理。王母娘娘无奈点点头,以君仪因私下凡为由将其禁足蕊珠宫,凤羽则被罚至嫏嬛阁抄关于私自下凡的天规,七公主之事交由凌云大仙负责,司法神殿不得干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君仪老老实实地呆在蕊珠宫修炼,出不去什么都干不了,而且她的母后在凌云大仙施压下已经命司法神殿不得插手,想放水都难。小狸则是帮她各种打听消息,告诉她瑾书的近况,什么娘娘去天牢看七公主却发现天牢里是顺风耳,娘娘一怒之下将命天兵天将去捉七公主,天兵还没出发的时候七公主却自己回到天庭,凌云大仙说七公主本应剔除仙骨逐出天庭,现在又数罪并罚,更何况并无悔意,不能再姑息了,娘娘说那就依凌云大仙所言。   “主人,就由七公主被剔除仙骨永世不得为仙吗?”小狸有些担心地说道,“您自己也说过,以她的体质绝活不过三年。”   “天规如此,我也无可奈何,更何况此事是凌云大仙负责,我干预不得。”君仪摇摇头,心里有些悔意,“早知是如今局面,我就该狠一些,就像父皇处理姑姑、表哥处理三表姐一样将七妹压在山下,至少这样,她还可以长命百岁,若有缘还能与董永相会。”   “当初想必陛下也是知道主人心软,才将真君请上天庭协助您。”   “我有愧于父皇、母后的信任。如今已成事实,我们只能从剔骨之后做功课。”君仪拿出柜子中的一盒丹药,递给小狸,吩咐道,“小狸,七妹剔骨之时凌云大仙必然会命人看守蕊珠宫,你待会儿就离开这里。等七妹被送下凡时把这个给她,记得她被送下凡之前就得给她吃一粒,还有,不要让别的仙家看见你和七妹接触。”   “这不是玉鼎真人送给您的丹药嘛?据说可以提高修为?”小狸接过药,收好。   君仪点点头,“这丹药还有强健体质的能力,刚剔骨后是七妹体质最弱的,这对她有好处。”   “是,小狸明白了,若是主人没有别的吩咐,小狸就先告辞。”   “你先去吧。”   果然不出君仪所料,小狸刚走一会儿,凌云殿的天兵包围了蕊珠宫。   凤羽、弦歌都觉得凌云大仙十分过分,却也无可奈何,虽说她们是天庭公主,但未掌实权的在凌云大仙的命令下也说不上什么话,无法命守在外面的天兵离开。   一个时辰后,董永在东海成安君敖泰帮助下来到逐仙台,刚好赶上瑾书被剔完仙骨,一直没出现的王母娘娘也来了。   天兵看见有凡人闯入,便将董永围起来,王母娘娘摆了摆手,天兵才回到原来的位置。   “你便是董永?”王母娘娘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想着他竟然将自己养了接近两千年的闺女拐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是王母娘娘?”董永蹲下来抱起虚弱的瑾书,没有直接回答王母娘娘的问题,他眼睛里充满了哀伤,若不是为他,瑾书不会被逐出天庭,他怎么能不好好爱护眼前的女子,“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狠心,将自己的女儿害到如此地步。”   “放肆……”王母娘娘没有想到,董永和丈母娘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董永,你想清楚,究竟是谁将瑾书害成这样的?若非有你,瑾书又怎会触犯天规?”   “天规,呵,我不知道什么天规,我只知道在凡间,没有你这样狠心的母亲。”   “法不容情,即便她是吾的女儿,犯了天规也必须接受惩罚。”王母说道,“凡间不是还有一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同样,这句话适用于天庭。”   “瑾书犯什么天规了?我们相爱有什么错?难道神仙就应该没有感情吗?”   “感情?在你眼里只有爱情才是感情?亲情、友情难道就应该在爱情面前低头?亏你还是个孝子。”王母娘娘笑着,眼里全是不屑,“天规维护的是三界间的秩序,怎会在你这微不足道的爱情面前低头?”   “董永,莫要用你的狭隘来侮辱‘感情’这个词。”   “罢了,你走吧,吾不想再见到你。”王母娘娘摆摆手,叹气道。   董永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抱着瑾书离开。因为王母娘娘的默许,天兵天将没拦着董永,不过也没有理他,董永走了一阵,看着周围各种不认识的建筑,他才意识到他根本不知道要去的地方在哪个角落……之前敖泰说会在天河附近的静心亭等他,可是天河那么长,他要朝着哪个方向走呢?   正当董永研究方向时,一个身着淡橙色衣裳的女子朝着董永走来,董永警惕地看着女子。女子停在董永面前,微微行了个天庭的礼节,说:“董公子,主人命我将此有强健体质之效的丹药赠予七公主,并且要在七公主下凡前先为她服用一丸。”   “你是谁?”   女子听出了董永语气中的戒备,笑道:“哈~公子莫要多想,我主人对七公主没有任何歹意。七公主如今身体虚弱,要是再不服用丹药,恐怕身子会撑不住的。呐,公子若是不相信那我先来试药呗,反正没毒,还能增进修为。”   董永见女子吃下一粒丹药后并无什么反应,便接过瓶子,谢道,“多谢姑娘,不知令主人是哪位仙家,某铭记其恩惠,日后必将回报。”   “公子无需知晓,我家主人并不在意这些虚礼,还是快些为七公主服药吧。”女子摇摇头,说道。   “好,那请姑娘代我向令主人道谢。”董永轻轻放下瑾书,将丹药喂下一颗,似是想起来什么,抬起头来,问道,“姑娘可否告知天河边的静心亭怎么走,有位朋友约我在此处相见。”   “静心亭离这里不算太远。”女子看了一眼远处,“正巧无事,我带公子去吧。”   “多谢。”董永拱手,又抱起瑾书,跟在女子身后去了。   为了避免被人看见,小狸领着董永走了一条僻静的小道,快到静心亭时,小狸指好方向便告辞离开。   小狸变回原形,想着应该是没人看见,开开心心地跑回蕊珠宫中,门口的天兵见是二公主的灵兽也没阻拦。   君仪正在微月阁抚琴,听到小狸的回报,她点点头,并未说什么,只是继续弹着。   不多时,禁足令解除,蕊珠宫外天兵散去,君仪以司法神殿事务很多为由带着小狸离开了,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都没有回来。   此刻,凡间正值承平二十四年。   来到凡间后,瑾书拿着土地为她准备好了身份文牒,准备开始她的新生活,次年三月二十九日诞下一名男婴,取名“董蔚宗”;其余几位仙女也不停地来往人间,渐渐地融入了这个社会。   大公主华英为帮助七妹改善生活而奉母命来到凡间,不久后被凌云大仙撞破与玉帝徒弟荒尘神君殷韬的恋情,在凌云的逼迫下,荒尘放弃自己的内丹,断了仙根,华英也在王母的面前立誓,除非玉帝王母有令,否则绝对不返回天庭。   而三公主凤羽,因为七妹瑾书的灵石和金枪阁守卫李金吒结下情缘,就在二人解开心结准备在一起时,托塔天王李靖的出现让金吒陷入两难的地步,最终金吒自戕,此时已是承平二十五年的五月初。   金吒死后,凤羽、华英与荒尘、鱼日、董永将其送至其师文殊菩萨处,华英因返回天庭寻找鹤顶红、金莲藕而违反誓言,被打入天牢。   人间皇族面临一个难解的问题,晋王周恪及其母秦淑妃被传为猫妖,数月前的上元之夜,回京参加宴会的周恪当着众大臣之面现出妖形,皇帝无奈,以冲撞皇帝为由囚禁秦淑妃与周恪,周恪在好友敖倚欢的帮助下打伤看守逃出皇宫,不知所踪。太后林韶音担心这个最疼爱的孙子,命侄孙林天琦暗中找到并保护周恪。   弦歌、澜音受华英之托送鹤顶红、金莲藕于五台山,弦歌被金甲天神打落灵石,跌入凡间,被赵王妃韦氏所救;澜音将和鹤顶红送到后为寻弦歌来到长安城,结识马天龙与柳宜宣。   失踪多时的晋王周恪,终于在扬州寻得外出访友的师父律行真人,结识嫡母庄宪皇后楚湘云的妹婿长风剑客华仁海。   面对满腹疑问的徒弟,律行真人再三保证徒弟血统纯正后独自一人返回长安处理此事。当林天琦找到周恪后不久,隐藏在暗处的刺客也找到了几人,全部出动,准备刺杀周恪。   君仪担心姐妹违反天规被凌云大仙发现,又怕她们在凡间遭遇意外,便带着小狸来到董家村,准备找到五妹、六妹带回天庭,不想却得到了五妹出事的消息,她只得急急忙忙来到赵王府。 ☆、初相识   已经是三更天,赵王府还是灯火通明。书房,赵王周燕翎看着站在桌子后面的黑鹰,道:“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都要找到画像上的这名女子。”   黑鹰是名捕门门主,六年前加入名捕门,不多时便升为河东道总捕头,后调任京畿道总捕头。三年前,黑鹰在一起绑架案中成功救回淮阳公主周恬,皇帝高兴之下赐号“天下第一名捕”,命其接任已经虚置数年的名捕门主。   黑鹰拱手,答道:“是。”抬头看了看画像,问,“请问殿下,青儿姑娘是在何处失踪的?”   周燕翎答:“是吾府中的暗室。”   “暗室?”黑鹰知道,京中各王府都配有暗室,以便暂时关押府中犯罪之人。   “守在门前的守卫时被人打晕,醒来后全都变得痴痴傻傻,无法问话。”周燕翎叹了一口气,“大夫看过后说,并非普通病症也没有受伤。”   黑鹰皱了皱眉,如此看来,守卫应是中了什么法术。据赵王之意,青儿姑娘失踪时已经入夜,城中已经宵禁,青儿姑娘若是在城内出现,必然会被金吾卫遇见,只是赵王既然命他寻人,这青儿姑娘必然是没有找到。青儿姑娘一介女子,如何能在城门关闭的情况下失踪于城内?   辞别赵王,黑鹰来到暗室探查。   黑鹰望望四周,走进室内,又看了看四周的构造。暗室位于王府东北角,开两门,一门通往府外,一门通往府内。赵王府位于长安城东北方向的兴宁坊,出了东门向南走一段便是通化门。   黑鹰将画像放在桌上,四处环绕,角落里落着一把短刀。黑鹰看了几眼,走过去捡了起来,暗室怎会出现短刀?起身,想看看周围是否有别的东西,一抬头正好看见一橙衣女子出现在暗室内。黑鹰疑惑,暗叹女子武功之高。   “你是谁?”黑鹰问。良久,他见女子只是盯着他不说话,以为是自己太过冒昧所以女子不愿回答,便道:“京城捕头黑鹰,奉命在此查案,姑娘你……”女子依旧沉默,黑鹰见她似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便准备收起画像再看看室内其他地方。   女子看到画像,终于移动了脚步。她跑到桌边,打断了黑鹰收画的动作,瞥了一眼画中人,急道:“是我五妹!?”   黑鹰看了一眼女子,问:“令妹的功夫也有你这么好吗?”   女子看了他一眼,不解。   黑鹰解释:“方才姑娘进来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察觉,我想…如果令妹的功夫有你这么高的话,应该不会出事。”   女子没有说话,看到桌子上的匕首,赶紧拿起来,问道:“刀子怎麼回事?与我五妹有关?”   “无可奉告!”黑鹰见女子不怎么说话,便不愿多说。   女子拿着短刀,转身离开。   “还我。”黑鹰赶紧追上去。   女子举手一挥:“定……”   黑鹰停在那里,不得动弹,只能看着橙衣女子飞走。他暗自猜测,这女子是何人,竟懂得法术?黑鹰心里充满了疑惑,竟忘记了短刀已经被橙衣女子抢走的事情。   夜愈来愈静,千里之外的千乘县,一户人家灯火通明。   终于,定身法解除,黑鹰甩甩有些酸痛的胳膊与腿,多年习武,这点时间不动并不觉得很累。这时他才忆起短刀被抢走之事,只能无奈地继续看看有没有其他证物。   清晨,鱼日用手支撑着头睡得正香,灵犀、瑾书还有董永在前屋焦急地等着她们的二姐君仪以及遇到危险的弦歌,瑾书攥着自己的衣角祈祷着,灵犀则不停地走来走去。   忽然,前屋门被打开了,橙衣女子快步走进,将一把短刀扔在桌上,瑾书向前走了几步。   “二姐,五姐怎么样?”   鱼日惊醒,“咦~”   这橙衣女子正是君仪。   “五妹被赵王关入暗室后为奸人所害,现在不知所踪。”   “五姐不会有事吧。”瑾书紧握双手,毕竟五姐没有了灵石,又心思单纯,凡间多险恶,得快些找到她。   “这……五妹没有灵石,走不远吧?应该还在长安境内,我去找找吧。”灵犀低头想了想,“这里便拜托二姐了。”   “罢了,我去吧,你守在这里。”   灵犀看了看君仪,二姐不仅法力高强,心思也十分缜密,更何况只有她能调出所有土地、山神甚至散仙帮忙,便点点头:“嗯,那二姐你小心。”   君仪点点头,又转向董永:“若我七妹有什么闪失,我定饶不了你。”   董永忙答应一声,目送君仪离开。   灵犀见君仪飞走,转身对着众人笑道:“二姐出马,没问题的。”   “二公主去寻五公主,那我们该做什么?”荒尘问。   “我去五台山看看,六妹把鹤顶红送到,金吒也早已醒来,但不知为何三姐他们迟迟不归。”灵犀说道,“我有些担心,想去看看三姐他们。”   鱼日说,“嘿嘿,阿绿,你带我一起去五台山吧。”   灵犀白了鱼日一眼,“你呆在这里跟荒尘师兄学武功,我带你飞天我很累的。谁不知道你是想去借震天雷玩。”说完便飞走。   “阿绿阿绿……”鱼日无奈地叫到,好吧,还是乖乖地呆在家里吧。   昨夜的排查,黑鹰没找到有效的线索,想起之前赵王有说到青儿姑娘之前所住的房间,便向赵王请示想要查看一番。   穿过花园,水榭旁边便是青儿姑娘的房间,巡查一番并没有找到什么,黑鹰便在院子里寻找起来。乱花迷人眼,黑鹰警惕地看着四周,希望能发现什么线索。果然,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他蹲下,拿起一看,是一把刀鞘,看样式,应是昨夜那把短刀的刀鞘,他冷笑,收好,向大厅走去。   长安县东郊的陈家村外有一座土地庙,供奉着长安县的土地,平时很少有人来访。君仪走进庙内,站在土地像前。闭上眼睛,祭起凝意铃,口念咒语。不多时,六七个土地城隍以及山神出现,异口同声道:“拜见二公主殿下,不知殿下召唤小神前来有何事?”   “我五妹弦歌昨夜在长安失踪,想请几位帮忙在自己辖区内寻找。”君仪急道。   “谨遵殿下教令,小神们这便去寻五公主。”万年县土地忙道。   君仪点点头,“有劳诸位了。”   “不敢。”说完,土地山神们便赶回自己的辖区找起人来。   君仪见土地消失,自己也往长安城内寻去了,小狸却是不知去了何处。   黑鹰将刀鞘递给赵王,说道:“殿下,若黑鹰推测的没有错,青儿姑娘的失踪与府中之人有所关联。这把刀鞘与昨夜属下在暗室中找到的短刀相配。”   “那短刀现在何处?”周燕翎看着刀鞘,问。   黑鹰拱手,“属下无能,短刀被一橙衣女子抢走,不知所踪。”   “橙衣女子?”周燕翎想起昨夜来寻妹妹的橙衣仙女,“罢了,张令,速速召集府中之人指认证物。”   张合接过刀鞘,“这……”他是赵王府令,掌王府内外交往之事。   周燕翎看了看张合,“怎么了?”   张合犹豫地说:“殿下,这仿佛是法师之物。”   “法师?”黑鹰惊讶地问。   “哦,那是前几日投奔本王门下的一位道士,颇懂法术。”周燕翎解释道。   一直坐在赵王身旁的赵王妃韦氏开口道,“他与青儿姑娘有些过节。”   黑鹰抱着剑,沉思了一小会儿,颇懂法术,这位法师怕是得好好问问,“那么殿下,可否请这位法师出来一见?”   周燕翎点点头,张合会意。   不一会儿,张合带着贾似真走进来。   “参见殿下、王妃。”贾似真装作行礼的样子,转过头,正好看见黑鹰盯着他。   “法师,你可认识此物?”周燕翎示意张合将刀鞘递给贾似真。   贾似真装作瞧了几眼,“自然认识,这是贫道的刀啊,怎么在殿下这里?怎么只有刀鞘?殿下,那么请把刀一块还给贫道吧。”   黑鹰看着贾似真,“哦?这把刀果然是你的。既然如此,怎么会在殿下手里?”   “那贫道就不知道了。”   “此话怎讲?”   “因为这把刀它几天之前就丢了,贫道为了找它,好生心急。”   “丢了?”黑鹰将刀鞘自贾似真手中抽出,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贾似真的脸。   “你这是干什么?”贾似真看着黑鹰的动作,想要把刀鞘收回。   “这把刀牵连三桩命案,你不得带走。”黑鹰看向周燕翎,又看了看贾似真。   “什么三桩命案,不过区区小事,你明明在糊弄人,可……”贾似真不以为意地说。   “哈哈哈哈……”黑鹰不等贾似真说完便仰天大笑,“我说错了……”   “你说错了?”贾似真奇怪地看了一眼黑鹰,心里警铃大作,似乎,他刚才暴露了……   此时,周燕翎早已明了,面上不禁浮上怒色。   黑鹰冷冷地说道,“先生果然高明,一算就准。”   “您过奖了,客气了。这区区小事,贫道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不过,这把刀关系重大,殿下,贫道暂时就不把它收回了,免得这三桩命案与贫道扯上关系。”贾似真转向周燕翎,“那殿下,贫道就告辞了。”   周燕翎点点头,看着贾似真离开。   黑鹰抱剑站立,不禁点了点头,看样子,青儿姑娘的失踪与这法师有莫大的关联。   黑鹰转头,见周燕翎示意他,便拱手告退,一路追贾似真去了。   贾似真跑得倒快,黑鹰追上时,他已经到了通化门,准备出皇城。   黑鹰截住贾似真,“妖道!”   “好你个臭小子!”贾似真扬起拂尘,“我不要给你点厉害你还真以为我怕你啊……”说罢,伸出右手,唤出一个黑球,抛向黑鹰。   黑鹰躲过,只见那黑球落在布摊上,数匹布顿时变为灰烬,两旁的行人都被震飞。   贾似真再次唤出黑球,黑鹰拿出挂在腰侧的长绳,在黑球被抛出之前绑住贾似真的左臂,黑鹰一拽,贾似真转了好几圈,黑鹰翻身,越到贾似真另一侧,绑住其右臂,又越回贾似真身后,将绳子绑好。   贾似真被黑鹰踢跪在地,不罢休地大喊道:“臭小子,你快放了我!”   “告诉我,青儿姑娘在哪?”黑鹰一拉绳子,逼问贾似真。   “不知道,你不放了我,我师父来了你就倒霉了,快放了我!”贾似真仍不甘心。   “那你就跟我回赵王府吧!”黑鹰拉起贾似真,向赵王府走去。   君仪在空中搜寻着弦歌,见黑鹰正与贾似真打斗,心想:“此人不就是之前害过七妹的贾似真?那个黑鹰与他打斗,难道是因为他害了五妹?”不在多想,君仪决定下去追问贾似真。   “又是你?”黑鹰停下脚步,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橙衣女子。   君仪看了看贾似真,问黑鹰:“害我五妹的是他?”   黑鹰:“正是。”   贾似真忙道:“不是的,这位姑娘,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啊,他才是打劫的。”他认得君仪,之前有听师父说起天庭的诸位公主,二公主君仪一身橙衣,武功高强,法力在天庭新一代神仙中属于上等水平,与司法天神私交甚好,而且心思缜密,最是心疼妹妹们,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害了五公主,还不被扒层皮下来。   黑鹰呵道:“闭嘴!”   君仪向前走了一步:“给我。”   黑鹰一拉贾似真:“不行,我要带他回赵王府复命。”   君仪不依不饶:“把他给我!”   黑鹰怒道:“妖女,你不要欺人太甚!”   君仪生气道:“你,我堂堂天庭二公主,你竟敢说我是妖女?”   黑鹰看着他对面的君仪,道:“既是仙女,你可知仙妖之分?仙女为人善良,不与凡人为难,而妖女却不分青红皂白乱施妖术,你屡次为难于我,与妖女有什么区别!”   君仪冷哼一声:“强词夺理,我为找妹妹,有何不对,把他给我。”   黑鹰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给你可以,不过要公平,人是我抓的,你如果有本事,就从我手里把他抢过去。”   君仪一眨眼,怕是自己的都不知道自己露出了笑容:“好。”说罢,便摆好架势。   黑鹰却道:“慢,前提是你不能使用妖术。”   君仪无奈,收回手,忙纠正黑鹰的说法:“是仙术!”   黑鹰微笑,“法术,你若不用法术,凭真本事打赢我,人便归你。”   君仪转眸一想:“那好,来吧。”   黑鹰点头:“好。”说完,便把贾似真推向一边。   君仪唤来秋水剑,小心应付着黑鹰,这人年岁不大,但其武学造诣绝对不低。   二人既要比武,又要思考问题,自然不会注意到贾似真。   一阵怪风吹过,君仪下意识用袖子遮住眼睛,再睁开眼时,贾似真竟已不见,“啊!”   黑鹰看着空空的地面叫道:“妖女,你又乱施法术!”   君仪一脸无辜,辩解:“不是我!”说罢,便飞走了。   黑鹰愣愣地看着那抹橙光,喃喃自语:“难道她真是仙女?”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居然又一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走神了。   金吒虽然复活已有一月,但法力武功仍未完全恢复。灵犀呆了一日,还未动身回董家村,便见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来到此处。   “参见三公主、四公主。”原来这少年便是托塔天王李靖的第三子、金吒的三弟哪吒。   “哪吒?你怎么来了?”灵犀惊讶地问,“你不是一直在凡间保护我父皇吗?”   多年前,孙悟空大闹天宫,被如来佛祖压于五行山下。玉帝有愧于即位以来的懈怠与不知人类、妖族之疾苦,自罚轮回十世,经历人间苦难,任命二郎神杨戬为司法天神,以协助王母管理三界。哪吒不满杨戬抛弃妻子上天为官的行为,自请下凡暗中保护转世的玉帝。这些年来,哪吒回天庭的次数寥寥无几。   “前些日子我感应到大哥出了事,但有事耽误一直没有回去看。今日去见师父时,听到这消息,便赶紧来看看。”哪吒虽然已经成仙有两千多年,但依旧是保持着赤子之心,亦是众仙眼中的顽童,灵犀向来好玩,二人自然是兴趣相投,关系还算不错。   “嗷,没事了,你大哥已经醒了。”灵犀说道,她又想逗逗哪吒了,“哎,哪吒啊,这次你大哥复活,我们姐妹可帮了不少忙,为此还把五妹六妹丢了,你说说,你们兄弟几个怎么感谢我们啊?”   “额,四公主,为了感谢你们几位,我决定,等我见过了大哥,就去把玉帝给弄回来……”哪吒正着急见大哥,灵犀此时逗他,自然是没心情搭理。   “你……”灵犀无语,虽然知道她的父皇暂时还回不来,但是,哪吒如此说,她还是有些不高兴,要知道,她父皇一回来肯定会带她们回天庭,然后把她们软禁起来。   “噗,好了,四妹你就别逗哪吒了,他现在担心他大哥呢,没时间陪你玩。”凤羽笑,“哪吒你进去吧,金吒在望海阁。”   “多谢大嫂~我进去瞧大哥喽~”凤羽这么一说,哪吒瞬间就有心情了,大嫂都不担心,那他就不用急了~反正大哥复活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嘛。   其实哪吒之前是碰见了君仪,而不是去看师父。今晨,他见玉帝转世暂时不需要人保护,准备回天庭探望大哥。本来以为大哥只是重伤,想着去买些人间的食物什么的慰劳慰劳大哥,长安的蜜枣甑糕甚和大哥的口味,便飞去长安准备买上一些带回天上。买完糕点,他在大街上碰见满脸急色的二公主,一问方知近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随即就赶到五台山了。   凤羽听哪吒叫她“大嫂”,顿时羞红了脸,“哪吒你,我替你解围,你还取笑我。”   哪吒嘿嘿一笑,走进翠岩堂去见过文殊菩萨,然后才到望海阁去见金吒。 ☆、神秘人   哪吒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金吒,绕着金吒走了好几圈,金吒被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问:“三弟,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哪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没想到啊,一直以为大哥你喜欢橙儿师姐,没想到你居然喜欢上三公主。”   “咳咳。”金吒尴尬地说道,“三弟莫要乱说,我心里只有黄儿,对师妹也从来都是兄妹之情。”   “咦,真的么?”哪吒的眼珠转得飞快,这大哥还是开不起玩笑啊……   “难不成还有假?”金吒无语。   “哈哈,不逗你了,你好了就行。不过,你和三公主的事情,杨戬和凌云大仙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哪吒虽然看着小,但毕竟也是几千岁的神仙了,许多事情还是心里有数。   金吒说:“目前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经历此番生死,我已经想明白许多事情,天规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若是能修改,必能造福三界。”   “大哥你说得对,我这些年在凡间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想必玉帝经历这几世的人生,已经懂得了天规的不合理之处,只是想要修改天条何其艰难……这立法权是在那刻板的凌云大仙手里,连玉帝都只能提议不能拍板。”   “玉帝不能决定的事,女娲娘娘可以。”金吒想了想,说,“毕竟天帝登基前上古神族便有过约定,天规可由三皇决断。”   “可是女娲娘娘已经沉睡……每百年才能唤醒一次,几年前,灵女归位时已经唤醒过了。”哪吒有些沮丧,难道还要再等百年……这样的话,又要有多少神仙受难。   “……”金吒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似的,语气有些复杂,“或许……很快就能改了。”   “啊?大哥,你在说什么?”金吒突然冒了这么一句,哪吒有些不明白啥意思。   金吒回过神来,只说了一句:“咳咳,到时候你就懂了。”   见金吒不再说话,哪吒白了一眼兄长,喃喃自语道:“嘁,不说就不说。”   凤羽一直在门外,送走灵犀后,她本想给金吒送药,谁知刚到门口便听见哪吒的调侃,凤羽本就是聪明之人,心想若是金吒喜欢他师妹也就是她二姐自然是不会接受自己的心意,也不会自戕,但是难保之前没喜欢过,想想之前的金吒行为,越发觉得不对劲,暗暗问自己,之前金吒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二姐的妹妹,才对自己好,也不愿意接受自己心意,直到后来他才喜欢自己的?凤羽纠结许久,连金吒那句“我心里已经有了黄儿”都没听见,半响,她觉得自己纠结没啥用,还不如直接问金吒的好,便强行让自己静下心来,敲了敲门。   金吒开门,十分诧异,“黄儿!”   “金吒,该喝药了。”凤羽强迫自己抬起头与金吒对视,“菩萨说,喝过这次的药后,再过一两天你的法力便能恢复的差不多。”   “嗯,好的。”金吒接过药碗,一口饮下。   “哈哈,大哥,我得快些赶回去了,不敢离开太久~”哪吒挤挤眼睛,示意大哥,他要走了。谁知金吒只是点点头。哪吒叹气,哎,果然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啊……“大嫂我走了~再会~”瞬间,哪吒就没影了。   “这哪吒,下次见到他一定好好损他一损。”凤羽红着脸嘟囔。   金吒在旁边只是笑着,只不过,不等他笑完,便听见凤羽问他:“金吒,你是不是之前喜欢过我二姐?”   “咳咳,黄儿你别乱想,那是我三弟乱说的。”金吒连忙解释,心中暗叹,难不成凤羽将我与三弟的对话全听了去?以她的性子,绝对多想了,“我从未对师妹有过私情。”   凤羽看着一脸无害的金吒,小声地:“嗷。”话音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一室静默。   黑鹰见青儿姑娘的姐姐懂得法术,武功又好,若是青儿姑娘还在长安,被其寻到应该不是问题,便先回到赵王府向周燕翎说明情况。谁知一进大厅,就见到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屋子中央,似乎还十分紧张,身子不停地抖着。   “参见殿下!”黑鹰作揖,“方才青儿姑娘的姐姐出现,她似乎懂法术,已去寻青儿姑娘了。”   “可是之前抢走短刀的橙衣女子?”周燕翎问道,昨夜来寻妹的橙衣女子,颇懂法术,如此清新脱俗的姊妹,自然都是仙女,但不知为何,他竟然想起了多年前曾远远看到过一眼的太虚观临夏祖师。   “正是此女。”黑鹰答道,“有青儿姑娘的姐姐寻找,再派一些人在长安附近去寻,应该就会找到。毕竟青儿姑娘是女子,一夜之间也不会跑太远。”   周燕翎点点头,“本王会派他人去寻。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可知道马玉昆?”   “殿下说的可是吏部尚书马玉昆家?”黑鹰问。   “正是此人,前些日子,前刑部尚书柳安仁之子柳谦前往御史台告发马玉昆当年诬陷柳安仁的罪证,皇帝陛下知道后大怒,连夜着人抄了马家。昨日,陛下将此案交由我处理。傍晚柳谦来求情,希望我能释放马玉昆之子马天龙,我自然不能答应。谁知夜半时,马天龙竟在狱卒的眼前凭空消失。我细细想来,此事大约是与身怀法术之人有关。方才这酒楼的掌柜来报,马天龙半日前跟着马帮走了。我希望你能将马天龙抓捕归案。”   “是。”黑鹰领命,问清方向,带着二十多个人追马天龙去了。   君仪在长安搜寻半天,依旧不见弦歌,正着急,却见黑鹰带着二十多个士兵往东边去了。难不成与五妹有关?便暗中跟上去等着找到弦歌直接带走。   忽地,她听见有人叫她,声音很熟悉很熟悉,难道是……转头,竟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她看见了一张脸,真的是她?!   望海阁,金吒看着立在墙角的金枪若有所思,凤羽看看金吒,又看看金枪,好奇怪。   终于,凤羽忍不住问道:“金吒,你怎么了?你的金枪出问题了?”   金吒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刚才它动了一下。”   “动了?是啊,我刚才确实有看见它动了一下。”凤羽更加奇怪,“但是这又能代表什么?”   “只动一次代表师妹遇到危险,但是没有致命伤害。”金吒露出担心之色,他的法力都还未完全恢复,凤羽定不会现在让他离开。   “你师妹?那不就是我二姐吗?二姐怎么了!”凤羽一听二姐遇见危险,十分担心。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想去瞧瞧。”   “可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若真有危险,你去也救不了,不如我们通知别的姐妹,让她们去瞧瞧?”凤羽还是担心金吒的身体,毕竟不能让完全没把握的金吒去冒险。   “这样,我请师父出面就好。”   “也好。”凤羽点点头。   “师父!”金吒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方才金枪动了一下,弟子怀疑师妹遇到麻烦了。”   文殊菩萨点点头,“只动一下问题不大。虽然现在你法力还没完全恢复,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你去把橙儿带回来。现在除了哮天犬,就只有你能最快找到她。”   “是,师父。”金吒听师父如此一说,行礼离去。   一出门,凤羽便迎上来,“怎么样?”   “师父让我去把师妹带回来。”   “诶?我和你一起去吧!”凤羽一听,也闹着要去,毕竟君仪是她二姐,而且金吒还未完全恢复,她去还能帮帮忙。   “不用的,我很快回来,不会有事的,你放心。”金吒给凤羽一个放心的眼神。   凤羽想着自己现在法力尽失,便不再坚持。   黑鹰快马加鞭,终于在傍晚追上马帮。   见被官兵围住,骆驼王心中暗叹,难道是马公子的行踪被官府发现?   “哪个是马天龙?”黑鹰迈步上前,一双锐眼排查着马帮所有人。   骆驼王忙下马,走到黑鹰身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大人,您刚才说什么?”   弦歌转过头,看了看马天龙,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希望马天龙能解释一下。马天龙也看了看弦歌,心中惊诧万分,难道这人是要来抓他回去的?   黑鹰盯着马帮众人,想从众人的反应中看出端倪,又看了一眼骆驼王,说道:“哪个是马天龙?”   “马…马…马天龙?”骆驼王快速反应,“我们这马帮里没有一个叫马天龙的人。”   “哦?”黑鹰转过身看着骆驼王,“那是不是要我把你马帮的人都带回去,挨个地审呐?”   “大…大人,这万万不可,我们都是老老实实地生意人,您要是把我们这人一抓,货一扣,生意还怎么做啊?”骆驼王拱手,“大人啊,我们马帮真的没有一个叫马天龙的人。”   黑鹰盯着带着面纱的弦歌,心里有些疑惑,在他的记忆中,马帮向来只收男子,今次怎么有女子?转过头,一招手,“来啊,全都带走。”   官兵一拥而上,准备将马帮众人与货物带走。忽然,只见一名男子下马,“等等。”他走到黑鹰面前,“大人,我就是马天龙,此事与马帮无关,你不要为难他们,我和你回去。”   “你就是马天龙?”黑鹰盯着马天龙,此人之前他有听说过,是长安城中有名的花花公子之一,身边常有各种女子出现,但也应是仗义豪情之人,人脉算是很广,不然怎么会认识骆驼王这种跑江湖的商客,“来人,带走。”   几个官兵给马天龙戴上枷锁,将他押上刑车。弦歌冲了过来,将官兵拉开,急问:“天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张姑娘,马天龙是个逃犯。”马天龙无奈地摇摇头,转向骆驼王,低声道,“兄长,弦歌就拜托你了,请一定要送她到五台山她家人那里。”   骆驼王叹了一口气,“哎,你放心,我一定将张姑娘安全送达。”   “弦歌,保重了。”马天龙又看了看弦歌,心里有些不舍,不过一天多的相处竟让他对她有了不同于往日对那些女子的小心思。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囚车,准备迎接自己的命运。   弦歌痛心地看着马天龙被官兵带走,难过极了,心里不断挣扎。   骆驼王无奈地走到弦歌旁边,叹道:“张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你送到五台山。”话还没说完,便见弦歌奔向囚车,“哎,张姑娘!”   队伍后面的两名士兵拦住,“站住!你干什么?”   弦歌目光坚定地看着马天龙,“我要和他一块儿。”   马天龙诧异地望向弦歌,“你这又是何必呢?”   “是你说过的,老天让我们相遇,就是你来帮助我,我来帮助你。今晨你救了我,如今你落难,我又怎能弃你而去。”   黑鹰坐在马上,对于弦歌这种行为很是无奈,出言劝阻:“这位姑娘,我们这是奉命公干,不要自找麻烦。”   弦歌仰起头看向黑鹰,说道:“大路人人走得,我也只不过是往前面去而已。”   黑鹰噎住,也知道劝不走这蒙面女子,只得调转马头,带着众人往长安去了。   弦歌一喜,眉眼中全是笑意,一阵小跑,追上了囚车。   远处,柳宜宣静静地看着众人带走了马天龙,心里有了计划。   赵王府,周燕翎揉揉太阳穴,他有些倦了,想回屋休息休息。   打开卧房的门,他有些被吓到。   此刻,他的床上躺着一名橙衣女子,似乎正睡得香甜,床边则坐着一若有所思的白衣女子。   “你是何人?怎会在我房内!”周燕翎呵道。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知道,我是来助你得道成仙的。”白衣女子缓缓站起来,转过头看着周燕翎,“赵王殿下,你不是一直希望能够飞升成仙,遨游三界吗?现在,有一个绝佳的机会,不用待你垂垂老矣才有所成。”   “你……”周燕翎愣住,成仙是他的夙愿,早些年,他本想拜入太虚观,可太虚掌门却说他与道门无缘婉拒了他,所以后来,他才会礼遇各种修仙者,以期能够得到成仙之法,“什么方法?”   “古籍记载,于月圆之夜与得道者阴阳相合,可助凡子飞升。”白衣女子妩媚一笑,“今夜便是月圆之夜,躺在你床上的这位,是天庭的二公主,殿下若与她行了夫妻之礼,不仅能得道成仙,还可与天庭皇族结亲,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我为何要相信你的话?”周燕翎确实之前在书上看见过此种说法,他不是很相信,更何况,他这些年来搜罗了不少传说,其中大部分都是仙凡相恋的,无一例外都是悲剧结局,可有谁是因为与神仙结合而成仙?牛郎织女相连,最终隔着一条银河,只能一年一见;天庭云华长公主下凡私配凡人,被压桃山之下。   “信与不信,便看殿下自己取舍了,与小女子无关。”白衣女子说完话,消失在周燕翎眼前。   “……”周燕翎看着方才白衣女子站的地方,无语。他望望床上躺着的女子,原来是之前来寻妹妹的橙衣仙女。他还是乖乖地去王妃那里睡,再找个丫鬟守着这里吧。   周燕翎走到门口,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门。   怎么回事?难不成有人上锁了?周燕翎疑惑,他的屋子从来不从外面上锁啊?难道是那个白衣女子搞的鬼?   他使劲拍门,“来人啊,快开门!”半响,也不见人来。   周燕翎无奈,想去看看窗户是否能打开。转身,只见一个二十三四岁模样的男子若有所思地站在床前,“你是?”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告诉我,床上躺着的女子是怎么回事。”男子眉头紧缩。   周燕翎简述他进屋之后的事,男子点点头,也不说什么,抱起君仪,没了踪影。“难道这人也是神仙?”周燕翎喃喃说道。 ☆、危机现   五台山,又称清凉山,为中华四大佛教名山之一,是文殊菩萨在中原的道场,山分五峰,分别唤作望海、挂月、锦绣、叶斗、翠岩。翠岩峰顶是一结界,文殊菩萨便常驻于此。结界内有五处重要的建筑,其中翠岩堂是文殊菩萨的住处,金吒住在望海阁,挂月居是留给君仪的住所,锦绣阁内多是藏书,叶斗居则是会客之所。此次凤羽在此小住,为方便照顾她照顾金吒,她被安排在了望海阁隔壁的客房。   金吒抱着君仪赶回五台山,一进门,凤羽迎上来,“金吒,我二姐怎么了?”   “应是中毒,否则不会昏迷这么久都不醒。”金吒朝挂月居方向走去,“黄儿,去请一下我师父。”   “诶?好,好的,我马上去。”   金吒将君仪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正好文殊菩萨赶来。金吒道:“师父,您瞧瞧师妹吧,她好像中毒了。”金吒武艺高强,排兵布阵也是个好手,但就是没怎么学过医术,只能请师父出马。   文殊菩萨看了看君仪,随后把脉,“妖毒,我施针后再让她喝两回药就好了。还好你去的及时,不然会引发了她体内寒毒。”   “寒毒?”凤羽听见文殊菩萨的话,着实吓了一跳,“二姐怎么会中寒毒?”   金吒犹豫了一下,并未打算告诉凤羽原因,毕竟,当年君仪曾求他不要将此事告诉她的姐妹,他只摇摇头,说了一句:“此事说来话长。”   凤羽见金吒有所隐瞒,想追问,不想文殊菩萨先开口了。   “金吒你说说你去时橙儿是什么情况。”   “是,师父。”金吒回道:“弟子是在长安赵王府找到师妹的,赵王告诉我是一名白衣女子将师妹送到王府,还说……”   “说什么?”凤羽觉得奇怪,什么情况,金吒怎么吞吞吐吐的?   “她说……”金吒看了一眼师父,又瞧了瞧凤羽,有些不好意思,“咳咳,她说,赵王与师妹有了夫妻之实便能白日飞升。”   “哈?谁说的,等我找到她一定打死她!”凤羽生气道,“竟然把主意打到我二姐头上来。”虽然她和君仪总是吵架,但毕竟是亲姐妹,她自然容不得别人欺负自家姐姐。   “赵王没有说,可能师妹知道吧。”金吒虽然说不清楚事情究竟是怎样,但直觉告诉他,君仪应该知道些什么。   “嗯……”文殊菩萨听完金吒的话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再言语。一时间,屋内一片静默。   君仪只觉得睡了很久,很努力很努力才睁开眼。   凤羽一脸兴奋,“二姐,你终于醒啦!”   “我这是怎么了?”君仪抚着自己的额头,头好疼,“三妹?”   “你中了毒。”凤羽扶着君仪坐起来,“二姐你先坐,我去请文殊菩萨过来。”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跑出去。   “这里是……挂月居……”君仪环视四周,见是熟悉的环境,心安了不少,她掀开被子想下床,却被正好回来的凤羽拦住。   “哎呀,二姐,你身体虚弱,就别起来了,多躺会。”凤羽念叨着。   君仪摇摇头,“不行,我还要去找五妹,她现在下落不明,我担心出事。”   “师妹,你差点寒毒复发,就不要逞强了,再休息休息吧。”金吒是随师父来的。看见两姐妹在发生“肢体冲突”,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师父……橙儿拜见师父!”君仪趁着凤羽不注意,还是起身了,下床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师父行礼,随后又朝金吒点点头,唤了一声“师兄”。   “橙儿,金吒和你妹妹说得对,你还是多休息会。”文殊菩萨和蔼地看着君仪。   “师父……五妹如今下落不明,她的灵石又不在身侧。橙儿明白自己的身体,去找五妹不会怎么样的。”   “罢了……”文殊菩萨摇摇头,“你自己小心便好。”   “谢师父成全。”君仪见师父放行,十分开心。   金吒见此,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忽地,他想起昨晚的事,问道:“师妹,你可记得昨晚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昨晚……”君仪想了想,“我好像,看见绯芸了?”君仪的语气十分不确定。   “前荼蘼仙子绯芸?”凤羽惊讶道,“她不是在一千多年前就被二郎神杀死了吗?”前任荼蘼仙子绯芸,一千八百多年前因为行刺天庭二公主张君仪而被二郎神杨戬杀死。   “我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君仪揉了揉额角,“但我觉得,应该就是她。”君仪喝了口水,“师父、三妹、师兄,我该走了。”   “且慢,你还需要药物调理,随我来拿药吧。”文殊菩萨拦住君仪,领着她去了药房。   凤羽收拾了一下君仪的屋子,出去刚好碰见君仪出门,嘱咐她:“二姐,你可一定要小心,凡事不要逞强。”   “嗯,三妹放心吧。”君仪微微一笑,又回头看了眼金吒,神情有些复杂,“师兄,三妹就拜托给你了,你好好照顾她。”   金吒与君仪同门两千载,又岂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出言承诺道:“我会好好照顾黄儿的。”   君仪见此,不再说些什么,只是对文殊菩萨行了个礼,随即飞走。   凤羽有些不舍,更有些担心,金吒见此,笑着拍拍她的肩,示意她放心。   长安城,自周代起便常是中原王朝帝都所在,数千年的发展,它的繁华是其它城市所不能比拟的。长安城分作宫城、皇城、外城三部分,以中轴线朱雀大街为界,城东属于万年县,城西属于长安县,同归京兆府管辖。君仪现在所处的位置,便是梁朝皇族人士的府邸坐落最多的城东。   君仪刚刚站定,便有一名土地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我的二姑奶奶啊,您总算出来了,小神已经找到五公主。”   君仪眼睛一亮,“五妹在何处?她有没有出事,现在还好不好?”   “殿下你朝五台山的方向去吧,不出意外的话,五公主现在已经出了万年县辖区。与五公主一起的还有一名男子。”土地说道。   “好,有劳了。”君仪点点头,朝城外飞去了。   马天龙带着弦歌策马狂奔,希望能够追上马帮,昨夜马天龙旧友柳宜宣偷偷将马天龙替换出来,放走二人,马天龙虽然心里还有个疙瘩,倒也没有拒绝柳宜宣的好意。   忽地,弦歌似乎听见了自家二姐的声音,“天龙,等等,好像是我二姐。”马天龙停下来,问:“怎么了?”话音刚落,只见一橙衣女子落在草地上,向着他们跑来,弦歌也下马冲着女子去了。   君仪万分激动,总算寻得五妹,心里的大石头可以放下来了,素手抚过弦歌的发丝,“五妹……”觉得不太对劲,五妹向来最重容貌,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美貌,今天怎么会遮住脸庞?“你的脸怎么了?来,让二姐看看。”   弦歌仿佛触电一番向后退了一步,“没事,二姐,是这个伤疤让我明白了,其实容貌并不重要,真心待你的人不会看中这些的。”她拿出金莲藕递给君仪,“二姐,你快将金莲藕给三姐送去,我丢了灵石不能飞天,三姐她们怕是急了。还有,刚才有一位柳宜宣柳公子救了我们,可能落在了官兵手中,你能帮我们救他出来吗?”   君仪看了看手中的金莲藕,郑重地点点头,转身向五台山飞去。   弦歌望着君仪离开,松了一口气。   通明殿,王母与众仙正在议事。   太上老君抚着胡须,道:“王母娘娘,司南虽已修复,却仍是查不到阴蚀王的踪迹,老仙猜想他应该是躲在水底或者魔界,请您尽快派兵,在其成魔前捉住他。”   杨戬似乎想到了什么,向前一步,说道:“娘娘,今晨有草头神来报,凡间千乘县近日出现一个诡异的大湖,为天下大旱时,当地刺史下令修建,取名为‘天罡湖’。据说修建时水是逆流的,且湖水常常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不知道阴蚀王会不会躲在此处。”   “娘娘,小仙愿往天罡湖查探一番捉拿阴蚀王。”凌云大仙请命道,“人间江河湖泊均有龙族或者水君驻守,阴蚀王不会潜入这些水域,天罡湖若是刚刚形成,天庭肯定还未任命水君来此,他当是在此处隐藏。”   “小仙愿随凌云大仙一道捉拿阴蚀王。”李天王也站了出来。   “好。”王母起身,“赤脚大仙,你也随凌云大仙、李天王一同去吧。这次,全仰仗几位了。”   “是。”三人异口同声,离开了偏殿。   李天王犹豫了一番,道:“两位大仙,你们先往天罡湖去吧,我去一趟五台山。”   赤脚大仙点点头,知道李天王是想去看看自己的儿子,“天王去吧,我二人先去天罡湖。”凌云大仙也点点头,李天王见此,便走了。   君仪赶到时,金吒正在练武,凤羽在一旁守候。凤羽看见二姐,正想起身,见君仪对她点点头后走进了翠岩堂,只好继续看着金吒。不一会儿,君仪便走了,没有和凤羽说话,凤羽有些郁闷,但想到自家二姐的性子,也就算了。   谁知道君仪刚走,这五台山又来了一位重量级人物。   “李天王安好。”凤羽敛衽行礼,金吒也停下来,“父王?孩儿见过父王。”   “金吒!哎……”李天王看见金吒,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时算是他逼死了自己的儿子。   “父王,您怎么来了?”金吒甚是奇怪。   “我与凌云、赤脚二位大仙奉命往凡间天罡湖调查阴蚀王的下落,顺便,顺便来看看你。”   “阴蚀王?”凤羽与金吒对视一眼,没听过这号人物,接着凤羽就道:“天王,我和金吒可助您一臂之力。”   金吒急道:“不,黄儿!”又转过身向李天王行礼,“父王,孩儿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处理,待事情了结再重返父王麾下。”   李天王点点头,答应了:“好。”   金吒见父亲答应,便带着凤羽准备离开。   “金吒,且慢。”文殊菩萨突然出现,“你尚缺一条臂膀,且待为师为你接上。”说话间便施法将金莲藕接为金吒的胳膊。   “金莲藕?”凤羽想了想,“刚才二姐是来送金莲藕的?”   文殊菩萨点点头,“她留下金莲藕就离开了,仿佛是还有事处理。”   “这么说二姐找到五妹了,我记得之前六妹说金莲藕是五妹拿着。”凤羽想起之前六妹来送鹤顶红时说的话了,“不过二姐为何行色匆匆?”   “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有师妹出马,不会有问题的。”金吒道,“黄儿,我们先去取你灵石。”   凤羽点点头,“好!”   金吒行礼,带着凤羽离开。   正午时刻,黑鹰见诸士兵有些乏,又恰好到一片树林,便下令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顺便吃些东西。   吃完手中的馒头,黑鹰四处巡视了一番,见无事心里稍安,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对了,当时随行的那名女子呢!马天龙原本束发,怎么解下发髻?难不成被人换了?如此一想,他走近囚车,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忽然,一道橙光闪过,前几次老是坏他事的橙衣女子一脸得意地看着他。“是你!”黑鹰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欣喜。   “我来,是向你讨一样东西的。”君仪挑衅地笑着,指了指囚车里的人,道:“他!”   黑鹰看了一眼囚车,大喊一声:“办不到!”说罢便要拔剑,周围的士兵见此都涌了过来。   君仪轻笑,手一挥,所有的人都被定住,她轻松地走到囚车前,又一挥手,救出了车内的人。此时黑鹰才看清,囚车里的人已被换成了别人!心里愤懑,挣扎着想要拔剑却动弹不得,只能在心里碎碎念:可恶!   “你不是说,仙女的法术是用来救人的吗?现在你还有何话说?”灿烂的笑容闪耀了黑鹰的眼,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一眨眼,那两人不见了。   黑鹰无奈,只能停下挣扎,等待定身法的消失。   天罡湖上空,赤脚、凌云二位大仙正盯着平静的湖面研究,李天王驾云来了。“二位大仙,可有结果?”   “湖面平静,却隐约觉得有一丝戾气,就算不是阴蚀王的藏身处,也该有一个修为颇高的大妖藏身于此。”赤脚大仙道。   “不如引他出来,一试便知。”凌云大仙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也好。”李天王点点头,“湖中不知深浅,我们断不能贸然下水,唯有将他引出来才好。”   三人作法,将湖中水引出,阴蚀王突然冲出来,对着还未反应过来的赤脚大仙就是一掌。赤脚大仙吐出一口血来,凌云看了一眼,见阴蚀王还要动手,大喊一声:“师弟!住手!”   阴蚀王停下动作,瞟了一眼凌云大仙,冷哼一声,“想不到,二师兄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师弟啊!”   “三师弟,当年你意图谋反,若不是陛下顾念旧情,将你囚禁于禁地,你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如今你又要作甚?”凌云站在云端,和阴蚀王对峙。   阴蚀王仰天大笑,道:“二师兄可知这几千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几千年的孤寂,你永远都体会不到!当年你选择拥护张百忍时,便已不再是我师兄,如今又何必拿旧情来同我谈话!”   “阴蚀王,不必多说,我们今日来便是要将你拿下,以安定三界。”李天王立于云端,正义凛然地说道。言罢,李天王祭出玲珑宝塔想收了阴蚀王。   阴蚀王大手一挥,玲珑宝塔竟然碎了。此时凌云、赤脚二位大仙拿出法器与阴蚀王打斗,却只见凌云大仙被阴蚀王用一束光打到。   “唔!”凌云大仙蓦地吐了一口血,“师尊、师兄,凌云已然尽力。”又道:“阴蚀王,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话音刚落,其竟然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凌云大仙!”赤脚大仙叫道,“怎么回事?”刚说完,便失去了知觉。   阴蚀王大笑:“杨师姐,还有什么一起来吧!”   回答他的,只有天罡湖四周寂静的风声。   扫把星看着这一幕,完全惊呆了,连连赞叹:“师父,真伟大!了不起!了不起啊!师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我看错了!”千里眼一脸不信,“凌云大仙怎么能死呢,赤脚大仙和李天王怎么会被捉住呢?”   “完了完了,三位大仙都不是阴蚀王的对手,谁还能阻止他呢?”顺风耳也是一脸不信。   “你告诉我,凌云大仙不会死的,他是玉帝的师弟,也是凌云殿的掌事大仙,法力高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千里眼有些不甘心,觉得自己看错了,“一定是我看错了。”   “凌云大仙确实死了,我们还是去报告王母娘娘吧。”   “不,凌云大仙没有死,我怎么能把错误的消息告诉王母娘娘呢?”千里眼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顺风耳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不去,我去!”   千里眼摇摇头,也只得跟过去。 ☆、太虚观   通明殿   “你说什么?”王母诧异,“怎会如此,凌云大仙怎会…死…”   “小仙也不愿意相信,千里眼到现在也不相信自己看见的,可是这千真万确啊。”顺风耳语气中带着无奈,“还有赤脚大仙和李天王,都被阴蚀王困住,金吒太子和三公主似乎察觉到,听声音,刚才已经到了天罡湖附近。”   “唉……黄儿……”王母闭眼揉揉太阳穴,“你们快去看看金吒和凤羽的情况,最好能拦住他们,别让他们接近天罡湖。杨戬,你率一队天兵伺机救出赤脚大仙与李天王,不可与阴蚀王硬拼,救不回来的话,那就算了,以后再想办法。”   “是!”顺风耳与千里眼忙行了礼赶回值班处,杨戬也领命离去。   “娘娘节哀。”太上老君走上前,“当务之急是赶紧抓捕阴蚀王,不可让他继续逍遥。阴蚀王法力高强,老仙虽有心前去制服此贼,但旧约不可废,如此这世间如今有可能制服他的,也就只有一位神仙,只是兹事体大,还望娘娘三思。”   “无妨,我心意已决,玉帝不在天庭,我自然有义务为他守护三界,更何况,这亦算是我们几人的恩怨,不能再麻烦他人。”王母摇摇头,“老君,我不在天庭的时候,还望老君多多费心。”   “自然,娘娘请放心。”太上老君点点头。   “太白金星、月老,也拜托你二位了。”   “娘娘放心,我们誓死保卫天庭。”   柳宅外,君仪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她怎么可以打六妹,虽然六妹不愿离开,但她刚才怎就下得了手!许久,她收回手,叹了口气,忽然有些迷茫,不知往何处去。灵石微微地闪了闪黄光,之后再也没有反应,“三妹?”君仪摇摇头,“也许是看错了。”   小狸忽然间出现,“主人,观中有事,明逸公子遇到一些意外。”   “何事?”君仪皱着眉头,“皇族储位之争牵扯到观中了?”   “不仅仅是如此。”小狸道,“或许有妖物参与,律行真人已经命公子暗中返回观里了。还有,相柳魂魄突破灵女封印,如今正在江南为祸。”   君仪眼神一凛,悠悠道:“既如此,我们先回观中瞧瞧吧。”   董家村,鱼日拉着董永、荒尘,“你们快看,这是我的新发明。”   “表哥,你又发明什么了?”董永各种无奈,他这表哥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发明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嘿嘿,你们看,它叫轰天雷,只要发射,就能把天庭打出一条裂缝,这样大姐就掉下来,荒尘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修炼,上天找大姐了。”   “噗,表哥,你这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炮嘛,怎么可能……”   不等董永说完,鱼日便急道:“你可别小看它,只要轻轻这么一拍……”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天上竟然掉下两个人来。   “啊,李天王,赤脚大仙!”灵犀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查看。   荒尘惊讶道:“鱼兄,你居然把李天王和赤脚大仙轰下来了!”。   鱼日愣了一下,喃喃道:“我不过用了三成药力就轰下来两位上仙,那要是用十成,王母娘娘不就也得下来么。”   “天王、天王,你怎么样?”灵犀扶着李天王,着急地问。同时,荒尘也扶起赤脚大仙。   “四公主,快,快去救金吒和三公主,他们在天罡湖被阴蚀王困住了。”李天王来不及多说,催着灵犀去天罡湖。   灵犀点点头,飞走了。   半个时辰后,灵犀一脸懊恼地回来,一进门,瑾书面带急色地迎了上来,“四姐,怎么样,三姐他们怎么样了?”   “我在天罡湖碰见了杨戬,他说他带着天兵赶到时,已经不见了三姐和金吒,我不信,在附近找了很久,没有三姐和金吒的踪影,又去水下看了好几次,也没有。”灵犀摇摇头,“恐怕,凶多吉少。”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一脸颓色,李天王道:“没想到阴蚀王竟是如此强横,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赤脚大仙摇摇头:“阴蚀王,原叫做石康,是天帝的三弟子。几千年前,天帝命玉帝王母接掌天庭,石康不服,起兵造反,不知为何玉帝只是将其困在禁地,此后无人再提起,所以在此后成仙的同僚鲜有知道的。”   灵犀惊讶道:“我竟不知,还有这样一位师叔。”   “当时史官曾在嫏嬛阁藏书中记载过,但他不曾亲眼见证,记载不完整,不过只字片语,更何况鲜有人去翻阅天庭史册。”赤脚大仙解释道,“既如此,我想返回天庭看看形势如何,不知天王?”   “大仙先回吧,我宝塔碎了,需得一些时日修复。”李天王有些不好意思,好像短短一年,宝塔就毁三四次了。   “也好,那诸位,告辞了。”   “大仙保重。”众人送走赤脚大仙,开始想办法抵御阴蚀王。   “我想到一样东西。”瑾书脑海中闪过一样东西,“当年天兵天将围捕大圣时曾用到一样东西,或许也可以抵挡阴蚀王一二。”   “七公主是说天罗地网?”李天王问,“可当时大圣已经毁了天罗地网这么多年来,众仙也不曾再造一个。”   “那我们就自己造。”灵犀点点头,“我待会儿回天庭取一些需要的东西来。”   众仙齐聚南天门,王母穿着战衣,手执权杖,站在南天门口,一脸决然。   太上老君叹道,“娘娘,天地浩劫,却要你亲自出征,我等着实汗颜。”   “老君不必如此,此为我几人私怨,却连累众仙忧心,我甚是愧疚。”王母道,“即与我相关,我自是当仁不让。”   “我等想尽绵薄之力,借你的权杖一用。”老君捏捏胡子,似有什么打算。   王母点点头,权杖飞至空中。此物为天庭之主权力象征,历代天庭主宰离任之时都会注入自己的法力,得权杖者,法力大增。   老君走上前一步,带头祝颂道:“苍天在上,请保佑王母娘娘此去,无往不胜,早日凯旋。”   太白金星接道:“后土在下,愿王母娘娘所到之处,荡平妖邪,风朗日清。”   众仙祝颂完毕,老君叮嘱道;“此神杖凝力量,聚灵气,且关系重大,还望娘娘妥善保管,万不可落入魔头的手中,否则后患无穷。”   王母点头表示记住。   “此为七星连珠,上面的宝石是你的女儿在笄礼时亲自磨成的,分别代表你七个女儿,串联宝石的系带是当年玉帝下凡前用其法力凝结成的,其他部分则是由众仙的发须编成的。你若是带上它,便如同众仙同你出征一般。”   王母接过七星连珠,“感谢众仙,如今大敌当年,我们定要齐心协力,共度难关。”转身,闭眼祈祷一番,飞入凡间。   前朝末年,妖王赤羽率领群妖作乱于太白山,临夏上仙活捉赤羽,将其囚禁于此,期望能净化其戾气,劝其从善。数年后临夏于此地创立太虚观,广收弟子。   始元七年,□□长女临川公主周婧拜入太虚观,道号“北宸”。因皇族的支持,太虚观名气扩大,一时间直追修仙大派徽州齐云观。太虚观收徒只讲一个“缘”字,并不看出身。弟子中有数名出自皇室或者朝中大员家族,如东阳真人的弟子律行是懿安皇太后林韶音的娘家侄子,已经去世多年的楚律晓是庄宪皇后楚湘云的亲妹妹,律行的徒弟明逸更是当今皇帝的第三子晋王周恪。   与皇族交好给太虚观多了便利,但也带来了许多麻烦。   数月前的上元之夜,周恪在皇家宴会上不知为何现出妖形,作为修仙门派加晋王师门,太虚观接到皇帝密旨要求他们给个说法,掌门律承真人头疼不已,此事一直到律行真人回来才得到处理。   此时的周恪刚刚回到师门。   律行真人命人带着随周恪一起来的朋友去客房休息,独留下周恪。   “你说我离开之后,你又有几次化出妖形?”律行真人皱着眉头。   “是。”周恪答道,“君宁说是因为弟子中了妖毒,已与倚欢一同助弟子逼出一部分。”   “待会儿去让你律敏师伯瞧瞧。”律行真人道,“我先与你说说你娘的事情。”   “娘亲?”周恪道,“师父屏退左右,连天琦都不让留下,想必娘亲这边有什么不可以宣之于众的皇室秘闻。”   “可还记得你娘亲曾经养在身边的一只狸猫?”   “师父说的是‘巧巧’?虽然当时年幼,却还是有些印象,似乎是承平十一年春猎时被父皇误伤,娘亲可怜它就一直养在身边,只是不知为何,第二年我随父皇去汤泉宫后,巧巧没了踪迹,听说娘亲还寻了许久。”   “巧巧,便是你现在看到的淑妃。”律行真人叹道。   “什么!”周恪满脸震惊。   “你是知道的,你生母淑妃向来体弱多病。当日,你们兄妹四人随皇帝去了汤泉宫,薛贵妃趁机请三妃九嫔赴宴,屏退左右后,设计将淑妃推入水中,当她快要咽气之时,自己跳下水池假意救人。淑妃虽然当时保住一条命,但回云蔚殿之后高烧不退,当晚就咽了气,巧巧不愿薛氏奸计得逞,便化身淑妃,伺机报仇。”   “怎么,会这样……”周恪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竟也没想到会是如此。”律行真人又叹了一口气,这事太过匪夷所思,难为自家徒弟了,“巧巧担心连累你,便以你体弱为由向陛下请旨送你来太虚观学艺。这一扮淑妃便是十多年。”   “师父,早就知道……娘……她身份?”许久,周恪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我并不知道。”律行真人道,“听巧巧说,数百年前她家意外获得朱天玄玉,被其他妖类追杀时家族灭亡。十四年前,不知为何朱天玄玉的消息又被其他妖类知道,巧巧躲藏之下落入皇家围场,也正是这灵玉,掩盖了她身上的妖气,除去她身上的妖毒,让修道之人看不出她的身份。”   顿了顿,律行真人拿出一块玉石递给周恪,说,“她托我将灵玉交给你,让我转告你,此物一定要随身携带,关键时刻能保你性命,她潜伏深宫多年,虽然查到一些薛贵妃的事情,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机会揭发,为淑妃报仇,如今只希望此物护你周全。你父皇也不知道淑妃是巧巧假扮的,只当是有人要陷害淑妃。待祛除身上所有毒素后,你得尽快回长安,这样就可证明你母子并非妖物。”   律行真人还想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律行师叔,祖师回来了,现在在浩然居,要见明逸师弟。”敲门的是律承真人的徒弟明微。   “知道了,我们马上来。”律行真人应道,用眼神示意周恪一起去正厅。   君仪站在浩然居正厅,看着徒子徒孙们,突然间有些惆怅。当年她下凡游历,一不小心收服了一群妖怪的老大,本想就此了事带回去慢慢教育,但是小妖怪太多了,只好把它们关起来。后来收了徒弟之后觉得他太孤单,就在这里建了个道观。几十年过去,她的徒曾孙都一大堆了。   看来看去,君仪还是觉得,周恪不能当个普通的修仙人真是太可惜。周恪是个好苗子,若是专注修仙必然有成。但,当今皇帝膝下三子一女,唯有他担得起储君之位。如今修改天规势在必行,届时三界必然动乱,人间要是没有好的统治者会更糟的。   “晚辈见过祖师(师祖)。”   “嗯,不必多礼。”君仪自周恪进屋后便一直打量着他,让周恪觉得不好意思了。   “师祖,明逸身中妖毒,弟子不擅医术,未曾瞧出来究竟,不知您可否替他诊治一番?”律行真人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场景,明逸是周恪的道号,当年周恪拜入太虚观后,律行给他起了这么个道号。七年前,偶然回太虚观的君仪碰见半夜还在刻苦练剑的周恪,很是喜爱,此后便常常回来指点周恪,教他了一些东西。   君仪回过神来,她虽不善医道,但也多多少少会一些。点点头,一抹橙光注入周恪体内,半响,君仪叹道:“妖毒,幸好有仙者为他治疗,已经差不多祛除干净了,不过待会儿还是得让律敏给他开服药。”   “如此甚好,多谢师祖。”律行真人笑道。   “嗯。”君仪点点头,对律承、律行等几个徒孙说道,“明逸之事本是储位之争,与我太虚观并无关系,然如今有人动用了妖族,你们注意一些,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出手。”   “遵师祖之命。”   “今次我本不打算回来的,可南方传来相柳魂魄为祸的消息,虽有齐云观坐镇,但事关百姓,本派亦不可不管。灵女沈之澜尚年幼,封印之事自是不可,具体如何对付它还需要诸位费心,我另有要事不能参与。”君仪道,“明逸,这个如意坠是第二次相柳之乱我用过的,今天将它送于你,你且收好,希望你能协助齐云观。”   君仪送法宝的行为众弟子虽然惊讶,却也明白这次相柳之事,君仪是希望周恪亲自参与,一时间大厅内安静异常。   “请祖师放心,弟子一定尽心尽力协助齐云观平定此乱。”周恪接过如意坠,郑重地向君仪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  太虚观的设定有参考《古剑奇谭》系列的太华观。周恪这个角色来源于我对坐标哥深沉的爱,不过性格和坐标哥不一样,小时候的经历也不一样。 ☆、寻母踪   王母落在京郊的一处竹林,虽然经历大风大浪,但这寂静的竹林还是让她有一些恐惧,也就是在此处,她巧遇一对聋哑兄弟。   王母唤出土地问了问情况才知晓,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中原国都长安的西郊,而这聋哑兄弟本是长安城中权贵之子,无奈天生残疾,三岁时生母去世,父亲继室担心他二人与自己儿子抢夺财产,便怂恿丈夫婆婆遗弃了这两个孩子。   二十多年来,这对聋哑兄弟受尽他人欺辱,甚至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对人十分恐惧,王母废了好大得劲才让他们不怕她,还为二人取名“天聋”“地哑”。   在此休息一夜,王母准备前往长安北郊的一间客栈,下凡之前杨戬曾告诉她,长安北郊近日出现妖气魔气,派人去查均无功而返,既然权杖将她带到长安城外,那阴蚀王近日也该是在此处栖身,他很可能是在此处联络关中地区的妖魔。   临行前,王母却被天聋地哑拦住了。二人比划半天王母才懂得,他们是说城里人都不好相处,老欺负人,让王母不要去。王母心里暖暖的,这两个孩子虽然常年受到欺负,但是非观念还是有的。她笑道:“无妨,我是去处理一件私事,他们不会欺负我的,待我解决了手头的事物,便回来看你们。”说罢,飞身而去。天聋地哑对视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京郊客栈,王母点了一壶茶,在客栈中等着阴蚀王,她有预感,阴蚀王就在附近。可是阴蚀王没有等到,却等来一位求助的母亲。那妇人见王母穿着铠甲,想着其应是一位女将军,跪着求她救救自己的女儿,不要让讨债的人将她的女儿卖入青楼。王母自然知晓青楼是什么地方,但是天规有令,神仙不得干预凡人的事务,她作为目前的最高统治者,自然是不能违反天规的,但若是不救,这女孩儿可就……   犹豫许久,王母终于做了决定,她也是一名母亲啊。   王母拿出一块玉佩递给恶徒,说道:“这枚玉佩价值连城,足够抵押这位夫人的债务。”   恶徒接过玉佩,看了几眼,笑容满面地说:“自然。”又转头对着妇人说道,“今天你们运气好,小爷就饶了你们。”说罢,带着其他恶徒离开客栈。   妇人领着女儿跪下王母面前感谢大恩,王母摆摆手,又拿出几块碎银子送给二人,让她们离开。   在旁边的男子一直看着,此时爽朗一笑,走上前与王母说话:“女将军心地善良,在下甚是佩服,今日在客栈所有花费均有在下负责。”   王母打量了男子一番,手中的权杖发出淡淡的光彩,许久王母叹道:“师弟,一别千年,别来无恙。”   男子依旧笑容满面,道:“呵,想不到几千年了,师姐竟能认出我来。怎么,玉帝呢,不见他,反倒是师姐你来了?”   “呵呵,吾一人足已。”王母笑道,又瞧了瞧客栈内的食客,均是妖类与半魔,“阴蚀王,你扰乱三界清宁,意图挑起天庭与魔界的战争,吾不能坐视不理。”   “师姐,先打过我再说吧!哈哈哈哈哈……”说罢,阴蚀王飞向天空。   王母紧随其后。   这一日,长安城北郊上空出现金色与黑色两道光亮,却仅仅持续一刻钟,百姓惶恐,官府不安,地仙奇怪。   王母抚着胸口,方才阴蚀王趁她不备,用魔气袭击了她。王母虽然法力不弱,但缺少了一魂二魄又仙魔法力相克。她受了伤,被打落凡间,权杖被阴蚀王夺走,最可恶的是,阴蚀王竟用权杖吸取了她所有的法力!   天聋地哑正在菜地除草,却见一人自天上落下来,定睛一看,竟是昨夜的夫人,忙丢下手中的活,扶起王母来。王母喘了几口气,见天聋地哑眼中带有担忧之色,出声安慰道:“无妨,我休息片刻便好。”心里却是一阵叹息,想不到,阴蚀王竟然已经成魔,只不过时间较短,魔气还不强横,所以她的伤并是特别要紧。   不到半刻,一道淡淡的金色流光飞向王母,是她当年分离出去的一魂二魄。“这么多年,也不容易……辛苦了,回来吧。”王母伸手接过那金色光亮,让其融入自己的魂魄。天聋地哑奇怪地看着王母,隐约间猜到她不是一般人,但相信她是好人,也不计较别的。   阴蚀王得了权杖,颇为得意。这权杖是他的师父帝俊继位天帝前三皇传予的,蕴含强大法力,帝俊、羲和、常羲曾将自己的法力注入权杖,以期让后来的继任者很快地提升修为,久而久之,权杖成了天庭主宰的象征。如今他得到此物,便能省了一大把力气。   “师父,您真厉害!”扫把星方才躲在暗处目睹了王母与阴蚀王的战斗过程,忙出来吹捧阴蚀王。   阴蚀王瞥了扫把星一眼,问道:“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回师父……”扫把星清咳一声,“那个,咒语我看不懂,不会用…呃…”   “……不早说。”阴蚀王有一种想扶额的冲动,“听好了……”   “诶,记住了。”扫把星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只要七个仙女被收入魔盒,这世间便无人能克制我。”阴蚀王大笑道,又转头问扫把星,“之前让你打听玉帝的下落,可有消息?”   “王母娘娘把这消息藏得太紧了,就连仙女们都不知道!司命衙记载众仙转世行踪的册子也没有记载,可能司命星君把那一部分抹去了。”扫把星抱怨道,“哪吒好多年没出现了,想通过他找到玉帝转世也不容易。”   “也罢,找不到就算了。”阴蚀王摆摆手,“待我主宰三界之时,他自会出来。你去办事吧。”   “哎,好嘞。”扫把星向城西柳宅方向去了。   天庭,南天门   顺风耳与千里眼有些沮丧地守在南天门外,千里眼叹道:“唉……王母娘娘……怎么办,找不到娘娘了。”   “刚刚也告知老君他们,太白金星和月老要去找娘娘,老君说什么‘此乃王母之劫,非我等所能左右,若我所料不错,此事唯有娘娘自己与七位公主方能克服,我们只有以静制动。’”顺风耳摇摇头,“现在玉帝、王母不在,大公主被关在天牢,其他公主都在凡间,二郎神也失踪,若是其他仙人也下凡,天庭不就无人守护了?”   “唉,多事之秋啊。我们还是多看多听,再找找娘娘吧。”千里眼刚说完,便看见一道绿光飞过,“四公主……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四公主……咳咳,我也什么都没听见。怎么样,还是没看见王母娘娘么?”顺风耳问道。   “没有啊,看不见!王母娘娘真的失踪了!”   “母后失踪?怎么回事?”灵犀站在千里眼后面,问道。   “你说,这阴蚀王怎么这么厉害,连王母娘娘的权杖都能夺走?”   “不知道啊!”顺风耳答道,“这是恐怕得问太白金星他们。对了,我记得老君说要是二公主或者五公主六公主回天庭就让去兜率宫找他,你还记得么?”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就是怎么不见三位公主回来呢?”   “老君找二姐五妹六妹?怕是有要事,正好要去问问母后之事,先去兜率宫看看。”灵犀摇摇头,朝着兜率宫去了。   “老君老君!”灵犀刚到兜率宫便大声喊了起来,“听说你找我姐妹?”   “四公主,别来无恙……”老君缓步从内室走出来。   “老君?我听说母后失踪了?”灵犀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四公主莫急,阴蚀王虽然阴险狡诈,但他是不会加害王母娘娘,不过娘娘的安危关乎三界的安定,公主们还是得尽快找到她。”太上老君拿出一个盒子递给灵犀,“这是五公主的灵石,还有一些天蚕丝,天地告急,我不能随意插手,只能做这些事情。”   “多谢老君。”灵犀接过盒子,敛衽行礼,“我知老君难处,只是,想请老君多多照拂我父皇转世,阴蚀王想统治三界,必定会加难于我父皇,而父皇行踪唯有您、母后与哪吒知晓,哪吒法力远远不如阴蚀王,我担心……”   “玉帝转世十分安全,公主安心去做别的事。”老君摸摸自己的白胡子,“也请公主尽快找到王母娘娘,以免后患无穷。”   “老君放心。”灵犀点点头,“对了,我大姐……我想现在情势紧急,大姐她可以先离开天牢吗?”   “这……”老君摇摇头,“这事老仙做不了主。”   “罢了,谢谢老君,我先走了。”说罢,灵犀又行一个礼,离开了兜率宫。   望着灵犀离开的背影,太上老君叹道:“但愿你们此行顺利。”   长安,柳宅。   灵犀将弦歌的灵石送来,弦歌恢复美貌。三姐妹商量好,灵犀先回董家村通知其他人,弦歌澜音与马天龙柳宜宣在京兆附近寻找王母。若寻得,来人通知一声。   房顶上的扫把星和贾似真努力了很久,还是没能将二仙女收入魔盒,无奈之下,只得隐去身形,暗中观察。   君仪在太虚观住了一夜,一名草头神找到她,告诉她王母失踪之事,君仪随即回到长安寻母。   周恪在友人的开导下调整好心情,深思熟虑一番后,他决定依从他父皇的决定,他要得到至尊之位,为自己、为亲友、更是为了天下苍生。   此番远遁江湖,看见众生疾苦,周恪更加明白至尊之位意味着什么,妖魔作乱固然可怕,人祸才是造成百姓之苦的最大元凶。   修整一夜后,周恪和林天琦前往长安,去了结旧事并向皇帝请命参与平定相柳之乱。   听到小狸转述周恪的话,君仪欣慰地点点头,心想,周恪果然是可塑之才,若日后为帝,定能不枉费自己对他的教导与期待。   傍晚,集市上,几人的对话让君仪想起了因为她而丢了犯人的黑鹰。君仪懊恼地摇摇头,平时念叨着天规天规,怎么就忘了人间的律令呢?一个捕头丢了犯人,衙门肯定会追究他的责任的,但是,凡间律法中并无亲王有权处死他人的规定,连处死自己家的奴隶都得向刑部登记,赵王怎会将黑鹰收押?   也罢,走一趟赵王府把黑鹰救出来吧。来到一处无人之地,君仪唤出小狸,吩咐道:“你替我先在长安附近找找我母后,待处理完手头的琐事,我便与你汇合。注意隐去身影。”只见小狸应了一声,消失在君仪眼前。君仪这才放心地朝着赵王府走去。   君仪将自己传送到赵王府暗室,打算直接带黑鹰离开,这样可以省不少事情,而且赵王应当算是违法操作,也不会太过于追究黑鹰。君仪倒是赶巧,刚好碰上妖道贾似真在暗室中准备折磨黑鹰,匕首因为法力的干预而插在桌子上,贾似真顺势倒下装死,君仪也不追究,毕竟她暂时还不打算在人间亲自杀人,更何况救黑鹰要紧。   君仪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黑鹰,忙挥手为其解下绑着手脚的绳子,“你可还好?”君仪觉得有些奇怪,作为一名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身体强壮的男子,只不过被绑了一天一夜,怎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无妨。”黑鹰揉了揉有些酸困的手腕,道。   “那走吧。”君仪转身,“趁着王府的人还没发现。”   “黑鹰丢失犯人,理应受罚。”黑鹰将头撇过去,继续揉自己的手腕。   “你!”君仪停下脚步,转身,瞪了黑鹰一眼,“你留在这就得死。人犯因我而丢,我不能看着你去死。”   黑鹰无奈,他要是走了,不就更说不清了?“你到底想怎样?”   君仪伸出橙绫绑住黑鹰,“跟我走!”接着隐身,“正大光明”地走出赵王府。   黑鹰出现在柳家之时,马天龙甚是惊讶,以为他是来捉自己的,忙走上前去将弦歌与柳宜宣护在身后,却听弦歌问道:“二姐,黑鹰?你们这是?”   “避难。”君仪道,“他丢了你们这位马公子,赵王准备斩了他,多亏我及时赶到。”   黑鹰一脸无奈,撇过头不看五人。   “哦。”弦歌歪着头,“那他不会来捉天龙去将功抵罪吧?”   “不会。”君仪道,“目前,他打不过我。”   “……”黑鹰无语。   “呃……”柳宜宣只觉得尴尬无比,决定转移话题,“那个,二姐,你们饿不饿,我去厨房拿些吃的?”   “不用管我,给他准备些清粥。”君仪瞥了一眼黑鹰,她觉得这个男人今天很奇怪,一副虚弱脱力的样子,走路时看着步伐有些虚浮。   “……”黑鹰静默,虽然作为一个男人被一个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刚刚五天的妹子关心是好事,但是妹子你是不是太专制了!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他不得不扶着旁边的柱子,幸好,他们都没发现,不行,得快些离开这里。   “好嘞。”柳宜宣快步向厨房走去,“黑鹰你等会儿哈,正好今天晚上做的粥。”   黑鹰攥紧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沉重的眼皮实在是让他想倒下去。想趁着君仪与两位妹妹出去说话的时候离开,却不料马天龙却一把拽住他,“抱歉了,二姐吩咐不能让你离开。”   黑鹰想说些什么,来不及开口就直直地倒下去了,马天龙来不及反应,只能接住黑鹰,将他扶着坐在凳子上。正巧柳宜宣端着一碗白粥走进书房,见此情形,忙放下手中的碗,问道:“他怎么了?”   马天龙摇摇头,“他想走,我抓了他一把,他就晕了……”   “……先把他送到客房吧……”柳宜宣叹了一口气,“我去找大夫吧……”   “不行,照二姐的意思,黑鹰是越狱出来的,被别人发现了不是就被抓回去了?”马天龙作为一名逃犯,还是比较担心这个问题的,他是知道越狱的后果的。   “那我去叫二姐她们吧,她们是仙女,应该有办法。”   “好。”马天龙答应了一声,二人分头行事。 ☆、千夜散   “二姐,二姐!”竹林中响起柳宜宣的喊叫声。   君仪本与弦歌澜音说话,听到有人叫她,停下来向身后看去。   “二姐,黑鹰他,他……”柳宜宣快步走到姐妹三人眼前,来不及说话,君仪便着急地问道,“他怎么了?”   “黑鹰他莫名其妙地昏倒了!”   “……”君仪莫名地心颤了一下,“怎会如此?我去看看。”说罢,便向房屋区小跑而去。弦歌澜音对视一眼,也随着君仪跑去。   “二姐,你快看看黑鹰!”马天龙看君仪跑来,忙道。   君仪没说话,默默走近床边,仔细观察其气色,又施法探查,表情越来越凝重。   “为什么不请大夫?”弦歌问道。   马天龙叹了口气,说:“黑鹰现在是逃犯,我们怕大夫去举报。”   “他中毒了,进而引发旧伤。”君仪检查完毕,转身对四人说道,“应该是千夜散,而且毒素已经侵入肺腑。”   “千夜散?”澜音诧异,“那是什么毒药?”   “三界中最厉害的毒药之一,无色无味,中毒时不易察觉,每百日的夜晚发作一次,第十次时便会死亡,发作时看似安详其实中毒者正在经历不能描述的疼痛。因中毒至死亡一共经历一千个夜晚,故名千夜散。”   “啊……谁做的这种毒药,好残忍。”弦歌听了,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三千年前,天帝下旨销毁此药配方与已经做出来的药,这近两千年来,我也仅仅见过一次。”君仪道,又喃喃自语,“怪不得今日我见他气色不对劲,原来是这样。”   “二姐,有办法救他么?”澜音看着脸色苍白的黑鹰,问,“虽然黑鹰要抓马公子,但那都是官府的命令,黑鹰是个好人,长安百姓对他的评价很高的。”   “……”君仪看了一眼黑鹰,心中只有“于心何忍”这四个字,她叹了一口气,“我这便为他解毒,你们先出去吧,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来。”   千夜散并无解药,需得异性神仙或是修仙者以自身内丹输入中毒者体内周转几次,将毒素带入解毒者体内,再由解毒者自己运功排除,同时还需要给中毒者输送真气,解毒过程不能中断,否则两人都会中毒,而且修为不够的,亦是稍不注意就两方受损。   “诶诶好的,那我们先出去了。”弦歌朝着众人使了个眼色,“二姐,我们给你护法。”   君仪叹了口气,“不必,你们去找母后吧,我把小狸叫来就行了。”说罢,君仪便念起口诀,唤来了自己的灵兽。   施法令已经昏迷的黑鹰盘腿坐好,君仪闭上眼,将自己的内丹导入黑鹰体内,借以解毒。七仙女体质与其他仙家不同,不能修炼出自己的内丹,唯有将修为寄于灵石之上。君仪生而为神,体质异于姐妹们,不仅能将修炼出内丹,还能控制自己寄于灵石上的修为。因为父亲的嘱咐,君仪从未告诉他人此事,所以华英等人并不知此事。   屋外,弦歌看了眼被结界包围起来的客房,摇摇头,转向澜音,“二姐出马,没问题的。”   澜音点头,“我们就在外面守着吧,我总觉得有些担心。”   “好。”   不知不觉,天渐渐亮了,澜音见着客房越来越弱的结界,甚是担心,见弦歌满脸凝重,心中更是多了一些焦虑。   “五姐,二姐怎么还没好?”   “哎,不清楚,这都一夜了,结界越来越弱,也不见小狸出来。”弦歌摇摇头。   “这……”弦歌还想说些什么,只觉得方才还存在的结界突然一下消失了,接着就听见小狸的叫声。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忙跑进屋。   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   炎热的夏夜,乌云笼罩在天空。   夜半,睡眼惺忪的他被母亲护在怀里,躲着黑衣人的攻击。   母亲已经身中数刀。   母亲出身将门,少年时也是随永嘉长公主、黎国公征战沙场的,武功并不差。她制造空隙带他逃走。   最终母亲体力不支倒在郊外,他惊慌失措地喊着“娘亲”,母亲挣扎着起来,让他躲身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一刀刺中母亲的胸膛却什么也做不了。   眼前的黑暗渐渐笼罩了他。   越来越重的压迫感,让他只想逃离,可是黑暗让他不知路在何方。明明没有受伤,身上的疼痛却是越来越严重。   忽地,从头顶传来一束光束,照在身上,暖暖的。疼痛渐渐消失,刺眼的光芒让他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见到的是橙衣女子有些苍白的脸。   “你醒了?呼,那就好,没白费功夫。”君仪嘴角弯了弯,一头倒下去,嘴角还溢出一些黑色的血。   黑鹰一惊,来不及反应,双手便已接住君仪,“妖女?”她的身体,怎么这么冰冷?   “我不是妖女!”君仪喃喃道。   “主人!”小狸见主人晕倒,情急之下,不顾已经醒来的黑鹰在场,化为人形。   黑鹰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淡橙色衣裳少女,来不及问什么,忙下床,将君仪扶着躺好。   弦歌和澜音担心二姐,顾不得别的,破门而入,只看到黑鹰呆呆地站在床脚,小狸施法探查君仪的身体,表情十分凝重。   黑鹰见有人进来,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两姐妹。   待小狸施法完毕,澜音方出声询问,“小狸,二姐如何?”   “主人……主人寒毒复发了。”小狸带着哭腔。   “寒毒?那是什么?”弦歌奇怪地问,她对毒啊药啊病啊伤啊之类的一点研究都没有。   “……怎么说呢,就是,冷,如果不及时压制毒性的话,就会被冻死。”澜音曾在书中读到过这种毒,“压制之后,只要不过度消耗功力,就不会复发。”   “那二姐现在……”弦歌听到澜音的话,十分着急,“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救二姐?”   小狸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道:“两位公主,请你们帮忙照看主人,我去找真君,目前,只有他才能救主人。”小狸来到君仪身边不久,杨戬便将一些关于君仪的事情告诉了她,她自然知道君仪身中寒毒之事,也知道压制之法。   “好,小狸你快去,我们等你。”弦歌忙点头。   旁边的黑鹰有些愧疚,妖女是因他而功力消耗过度的,便想帮些忙,他开口问:“我能做些什么吗?”   小狸回头看了黑鹰一眼,说:“有劳这位公子为主人输一些真气,主人能多坚持一会儿。”说完便飞走了。   黑鹰听见小狸的话,拱手对弦歌、澜音说:“两位,请帮忙将二姑娘扶起来,我这便为她输真气。”   澜音点点头,伸手扶着君仪盘腿坐下。黑鹰也坐好,运功将自己的真气注进君仪体内。   “诶?为啥让黑鹰输真气,我们也可以呀,他自己身体都还没恢复呢。咱们和二姐血脉相连,又是神仙,应该更适合才对。”弦歌拉着澜音,小声地说。   “不,五姐。”澜音摇摇头,“我曾在书上看见过,寒毒只对女子有效,而且只能用二郎神的九转玄功或是男子的体温压制,若是由女子压制,就会加重寒毒扩散,所以咱俩虽然是神仙,却无法帮助二姐。”   “这都是谁发明的毒……真损!”弦歌一跺脚,心想,压制都这么麻烦,根除岂不是更麻烦……“那有没有法子根除?”   “……这个……”澜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瞟了几眼黑鹰,附到弦歌耳边说了几句话。   “……”弦歌不知说什么好,脸红红的,双手玩着自己的头发,四处张望,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过了一会儿,黑鹰有些撑不住,忙收了真气,起身扶君仪躺下。   澜音见此,问:“黑鹰,你还好吧?”   黑鹰缓了缓,摇头道:“无妨。”   正巧小狸领着杨戬赶来,杨戬进屋看见黑鹰,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向弦歌、澜音行礼。随即,他坐在床边为君仪把脉。   “真君,主人怎么样?”小狸见君仪依旧脸色苍白,有些担心。   “问题不大。”杨戬微微一笑,“多亏这位公子为她注入真气。”   “诶?那就好,请真君快些施救吧。”   杨戬点点头,施法为君仪压制寒毒。末了,他嘱咐在场的人,“近期内莫要让殿下动用高阶法术。”   见众人郑重点头,杨戬满意地微微一笑,随即恢复冷面,“小狸,好好照顾你家主人,让她不要多思多想,静心修养为先。”   “明白了,谢谢真君。”小狸忙点头,她发誓,除非特别紧急,她一定不会让主人操心的。   杨戬“嗯”了一声,向外走去,临出门前,他略带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黑鹰,随即大笑几声才飞走。黑鹰表示,这位大神还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两位公主,主人需要静养。”小狸看了四周一眼,委婉地提醒着众人。   “嗯。”弦歌点点头,“六妹,我们先出去,让二姐好好休息休息。”   “好。”澜音应声,“黑鹰你也出来,等会儿给你收拾间屋子,待二姐醒来之后问过二姐,我们才能决定放不放你走。她救你一命,你可不能就这么离开了。”   黑鹰轻咳一声,不做声,与二人出了屋子,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小狸见此,默默地化为原形窝在君仪身边。   吃了些东西,柳宜宣向黑鹰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家的情况并且解释了一下前次劫囚的原因。   原来,柳宜宣原名柳谦,姐姐柳宜宁原名柳谧,他们的父亲柳安仁本是刑部尚书,母亲淑人秦氏是晋王周恪的二姨母。   柳安仁为人刚正不阿。五年前,马天龙之父马玉昆联合刑部侍郎刘尽忠弹劾柳安仁贪污治河巨款并包庇治理失职的工部尚书向介福,皇帝大怒,当时便将柳安仁推出去斩了。秦淑人早亡,皇帝也就没想到要迁怒于秦淑人之妹秦淑妃。   此案后,柳谧被判为官妓,柳谦流放岭南。因秦淑妃、三皇子周恪的帮忙与柳谧牺牲一双眼睛的代价,柳家姐弟的刑罚最终改为了柳谦终身不得参加科考。秦淑妃心疼自己的外甥女和外甥,吩咐周恪暗中接济柳家姐弟。   为了保护柳家姐弟,周恪为姐弟俩改了名字和身份,并在怀德坊买下一座宅院让他们居住。后来柳宜宣为了找到当年马玉昆诬陷的证据,卧底马家。虽说他是为了报仇而去,却与心思单纯的马天龙成为好友。柳宜宣深知马天龙与其父所做之恶没有关系,便希望能够救出好友。   黑鹰面上并无什么变化,心里却是惊诧万分。羽林军大将秦磊有三女一子,长女秦孟菁是黑鹰之母,次女秦叔蔚是柳家姐弟的母亲,三女秦季蓁为晋王周恪之母秦淑妃,儿子秦仲英在世时是江宁长林军先锋营将军。多年前,黑鹰家遭仇家灭门,黑鹰被师父收养,与这些亲人失去联系。后来,为查明灭门真相,十六岁的黑鹰在皇帝的帮助下加入名捕门。五年前柳家遭难时,黑鹰还在晋阳供职,只是听闻而并没接触到相关的事情,调入京城后又因为保密而未与亲人相认。想不到,眼前的这对姐弟,竟是他幼年的玩伴谧姐谦弟。黑鹰不由地叹了口气,一晃眼,竟然这么多年过去了。   众人得到黑鹰“在妖女醒之前不会离开”的承诺后默许他自由行动。当然,因为“妖女”这个称呼,黑鹰被弦歌“教育”了一番,也就被告知了君仪的名字。黑鹰在院子里转了转,想理理思绪,考虑一下之后该怎么做。   两年多前,他发现自己每过一百天会莫名其妙昏迷一整夜,醒来后只记得疼痛难耐,京城内群医束手,甚至是华原孙家、太虚观凝丹长老也未诊断出他所得何病。   昨夜,应该是第九次昏迷。   听弦歌和澜音的说法,他中了三界之中的奇毒千夜散,若非张家二姐,他便只有一百天的时间。黑鹰默然,想不到竟欠了她一个大人情。   清晨,君仪起身,穿好衣服向屋外走去。   小狸惊醒,忙化作人形,唤了一声“主人”。   君仪笑着摸摸小狸的头,问:“我睡了多久?”   见主人气色如故,小狸开心极了,笑呵呵地说:“主人睡了一天一夜呢。还好前日真君没出门,要不然我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君仪点点头,“让你担心了。”以君仪如今的修为,前日夜里为黑鹰驱毒不会耗费多少功力,只是前几日中毒后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所以才寒毒复发。休息了一夜,已经好一些,只要近日不动用高阶法术,就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五公主和六公主本来想守着您,我劝她们离开了。”   “你做的很好。”君仪点点头,“不知她们有没有去找母后。”君仪的眼眸暗了暗,若是母后仍是下落不明,那可如何是好?她摇摇头,“不想了,咱们出去瞧瞧,睡得太久,我头有点疼。”   院子里,黑鹰已经在练拳,每一招式都很到位,君仪暗想,看着形势,他应该真的无碍。   察觉到后面有人,黑鹰停了下来,看见君仪只觉得有些尴尬,想道谢又觉得直接说有些突兀,沉默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醒了?”   君仪点点头,不知说些什么,静默了一会儿才想到自己要说些什么,“你可知自己是如何中毒的?千夜散早在三千年前便已被天帝销毁,如今竟然重新出现,想必定有祸事。”   黑鹰回想了一下,并没有想出自己中毒的途径,“不知,但按照你的说法推测,我是九百天前中毒,那个时候我应是在万年县山里铲除山贼。”   “山贼……喔……也罢,到时候我找人去查。”君仪道,“还有事,我先走了。”   君仪转身离去,她要去找五妹、六妹问话,既然黑鹰无恙,她也就不用担心了,等等,自己为什么要关心一个可以说没关系的凡人?好吧,自己作为仙女就是不能就看着一个无辜的凡人去死。君仪为自己找到一个好理由,安心地朝后堂走去。   黑鹰见君仪离开,心里不知怎地一阵烦躁。 ☆、阴蚀王   “怎会这样?你们也没找着母后吗?”君仪看着两个妹妹,眼里写满了不信。   澜音摇头,“昨日我们找遍城东了,问过了城隍、土地、地仙,甚至连附近的山神都找来问了……”   “之前小狸在城西也没找到……母后会在哪里?”君仪心中却念叨,这个时候哮天犬在就好了,可惜按照计划,目前她二表哥和哮天犬还不知道在哪失踪呢……“这样,我去一趟董家村,问问那边的情况,你们继续在长安找着。”   “嗯,二姐小心。”弦歌点头道,突然想起来,“黑鹰呢?怎么不见他人?”   “方才见他在院子里练拳。”君仪道。   这时,柳宜宣跑进屋:“二姐……黑鹰他……黑鹰他走了,我们谁也拦不住啊!”   “去哪了?”澜音问。   柳宜宣摇摇头,“不知道。”   “走就走了,他不要命,与我何干?”君仪皱眉   弦歌拦住君仪,“二姐,你可别说气话啊。人家黑鹰犯了死罪可是因为你而起的。怎么如今,你见死不救啊?”   “可他……”君仪有些委屈,她救了黑鹰又不领情,而且……“如果你不拜托我去救柳公子,黑鹰又怎么会因我犯死罪?”   弦歌自知理亏,但是厚脸皮这个东西,必要的时候还是得拿出来,于是她决定无视君仪的第二句话,“可他是个凡人,你怎么能和凡人一般见识呢?何况佛祖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你要撒手不管啊?”   “是啊,黑鹰是个好人。如果他是因为我们……唉……”柳宜宣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事追根溯源与他逃不脱关系。   君仪纠结了一下,气哄哄地离开了。   小狸刚跑进屋见主人飞走,忙化成人形,唤了一身“主人”,也随着飞走。   “二姐……”澜音有些不解地看着君仪的黑鹰,问弦歌,“二姐她到底是不是去找黑鹰了?”   弦歌得意地笑着,“二姐当然是去找黑鹰了。我觉得,二姐喜欢黑鹰。”   澜音满脸的不可思议,“啊……不可能吧,二姐怎么可能喜欢凡人。”   “你傻呀,这里是凡间,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澜音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个样子,点点头道:“好像有点道理。”   “好了,黑鹰的事情呢,就交给二姐了。要是二姐真喜欢上黑鹰,说不定之后就不会天天给咱们念叨‘天规如此’了。”弦歌蹦蹦跳跳地跑出屋子,“现在,咱们去找母后吧。”   澜音开心地点点头,紧跟着弦歌的步伐。   云端,君仪平静下来,看着旁边满脸茫然的小狸,吩咐道:“小狸,想必晋王那边没什么事情了,你让他留意一下黑鹰,必要时救他一命。”   “是,主人,您不亲自去救黑鹰吗?”   “总不能一直用法术救他,在凡间还是晋王方便一点。”君仪道,“众所周知,皇帝最宠爱的孩子是晋王,近年来更是有意将其立为太子,如今他觉得又亏欠了晋王,所以赵王看在皇帝的份上还是会卖晋王这个面子的。”   小狸虽然懂得不多,但是还是点点头,“那您去哪?”   “我去七妹家,你好了就先留在京城,我找你时自会唤你。”君仪道,转身便飞去了董家村。   “主人小心呐,记得千万别用高阶法术!”小狸忽地想起这事,忙朝着君仪飞走的方向喊着。   谁曾想到,扫把星、贾似真冒充赵王与张合,骗走了弦歌与马天龙,在郊外将二人收入魔盒,澜音从扫把星手中抢回魔盒,交予跟来寻人的赵王,拜托其将魔盒送至千乘县七妹家中,随后便追赶扫把星,却不想也被收入魔盒。   赵王得了魔盒,想着弦歌在盒中受苦,十分懊悔与担心,吃不下东西,护送他的黑鹰无奈,只能默默烤好野鸡,劝了几句便不说什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三天多的快马加鞭,二人终于抵达千乘县,正巧碰见了也在寻找董家村的柳宜宣,刚说没几句,贾似真出现,一掌将赵王拍入地下,黑鹰的剑正好刺入贾似真心脏。   华英见县城中弥漫着妖气,十分担心,与君仪一同出来查看,见到黑鹰二人,十分惊讶,将他们带回董永家。   君仪叹气,短短三四天,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与黑鹰寻遍竹林找不到六妹,扫把星又来告知君仪,阴蚀王去了董永家,君仪又急忙飞去董家村,黑鹰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那我就自己回长安复命。   黑鹰很无奈,短短十天,他竟然被关了两次,前次是赵王府暗室,这次居然是赵王府暗室转刑部大牢!唉,听说宫里淑妃殁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一同入狱那位杨大婶怎么和自家师母长得一模一样?   女牢内,柳宜宁自责地对王母道:“对不起,杨大婶,连累你了。”心里也在想,难道是那几位开始夺嫡了?小姨母怎么突然间就殁了,我与弟弟已经换了身份,怎么还会被发现。柳宜宁有些悲观,听闻皇帝病情严重,晋王与淮阳公主更是去了献陵为小姨母守陵一个月,柳家这次大概是真的要灭门了。   柳姑娘,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若我没猜错的话,当是我连累了你们。”王母拉着柳宜宁的手出言安慰,“只希望,我的女儿们不要中了贼人的圈套。”   话音刚落,便听一声“母后”。   王母抬头,只见灵犀落入牢内,“绿儿?你怎么来了?”   “女儿听说母后失踪,担心您,便和鱼日来找您。”   “你的姐妹们呢?她们还好吗?”   柳宜宁虽然看不见,听声音也知道牢房里多了一个人,似乎是凭空出现的?而且那人唤杨大婶‘母后’……什么情况?   “二姐收到杨戬的消息,应该去和他会合了,五妹被阴蚀王收入魔盒。六妹不知所踪,但我猜可能也已经被收入魔盒里,七妹还在董家村。”   “青儿、蓝儿……”王母懊恼地摇摇头,“当年我就该劝你父皇不要顾念旧情处置了阴蚀王。”   “母后,我先救您出去。”   “不,绿儿。”王母摇头,“我不能走,柳家因受我连累,我又岂能独自逃脱。母后现在身无法力,你也仅能带走一人,更何况在凡间逃狱可是大罪,我是无妨,可他们……不如先在这牢中呆着,商量个万全之策再行离开。倒是你,还是快些离开的好,阴蚀王定是以我为饵,要将你们几个姐妹抓住,你快走,他可能马上就到了。”   “母后,我怎能这么做?”灵犀急道。   “绿儿,你就听母后的,阴蚀王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好。”灵犀道,“那我先去联络长安的土地城隍和地仙,看看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快走吧!”王母忙催促灵犀,虽然没有法力,但她还是感觉的到,阴蚀王来了。   “嗯。”灵犀转身飞出大牢。   同时,阴蚀王出现了。   没有抓到灵犀的阴蚀王气急败坏之下,带着权杖去了天庭。“现在,只要在天庭的大公主也下凡,就没有人再束缚我的力量了。”他变成荒尘的样子,缓缓走入天牢。   “喂,我又救了你一次,连个谢字都没有吗?”君仪抱臂,看着黑鹰。君仪本与杨戬商议事情,扫把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找到她,说是阴蚀王要借用人间监国皇子的命令斩了王母,所以她依照扫把星的方法准备劫法场。法场上,君仪正巧遇见灵犀与鱼日,便与灵犀一同施法将几人传送到董永家。   黑鹰昂起头不肯就范,说:“我又没求你救我。”   “你!那你回去啊!”君仪生气地说道,头一偏,哼了一声。   “橙儿!你怎么了?”王母娘娘拉着君仪的手,满脸笑意,“我看这年轻人不错,敢做敢为,再说他为人正直……”黑鹰的事情她知道一些,她很满意这种类型的男子,若黑鹰是配自己这个二女儿,很是不错。   还未说完君仪便道:“是死要面子吧!”   “你!”黑鹰气结,虽然她救了自己好几次但也不能这么不讲理这么野蛮吧!   见如此,和事老荒尘走到黑鹰旁边,说道:“黑鹰,这我可就得说你几句话了,男子汉大丈夫并非不受人恩惠,而是要知恩图报。”   “……”等等,这句话怎么和师父的话一模一样。   “二公主既然救了你,你说个‘谢’字也不过分吧?”   荒尘的一番话倒是让黑鹰开了口,有些别扭地说:“谢二公主救命之恩。”   君仪见目的,嘿嘿一笑,静静站在王母身边。杨戬见此一幕,有些欣喜也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几百年都没见君仪使过小性子了,看样子,这个年轻人对她来说不一般啊。   听完女儿们的遭遇,王母心疼地摸摸瑾书的头,抱歉地说:“母后对不起你们啊。”   君仪道:“母后不必自责,此事本就是阴蚀王之责。”   “阴蚀王究竟是何来历?天庭众仙都不能制服他?。”华英问,天下间怎就忽地出现一个大魔头。   “此事说来话长。”王母叹道,仿佛陷入了昔日的回忆中。   听完母亲的讲述,华英心有余悸地说道:“若不是母后与父皇联手,难以想象这三界会成什么样子。不知父皇当年用什么法子囚禁阴蚀王,我们如法炮制不就行了?”   “原本以为那禁地能困住阴蚀王,你们父皇就不曾告诉我他用了什么方法,现在他在凡间历劫,我们不能打断他。”王母叹气。   “母后,橙儿想起一件事来。”君仪顿了顿,“父皇曾告诉我,他因为一些私欲,连累我们姐妹七人不能自行凝聚内丹,只能依靠灵石修行法力,原本我不明白,如今大概是猜出来了。”   “你是说?”王母在君仪的提醒下想到了什么,“如此,我便能想通,你们姐妹均失了命骨,而这命骨正是凝聚内丹的必要。怪不得,怪不得……玉帝定是用这七块命骨做成了束缚阴蚀王的枷锁。因为命骨与你们息息相关,所以即使命骨离体千年,紫儿被剔除全部仙骨后,束缚阴蚀王的力量还是会削弱。”   “娘娘,您说的太对了!”扫把星突然出现。   “你还敢回来!”鱼日一把拽住扫把星,扬起拳头想打他。   灵犀一把抓住鱼日的手腕,道:“先看看他要干什么吧。”   “呃……我是来弃暗投明然后送魔盒的……”扫把星小心翼翼地看着王母与几位公主,将魔盒一个个地递给王母,“这是里面三公主和金吒,这个是五公主和马天龙,这个是六公主。”   “黄儿!青儿!蓝儿!”王母看着三个除了颜色外几乎一样的盒子,心疼地一个一个地拿起。   “若娘娘的推测是真的,那只要七位公主联手施展七仙阵便可制服阴蚀王。”一直沉默的司法天神终于开口,“只是如今有三位公主都被困在魔盒之中,七公主又失去仙骨。”   “先去天罡湖吧,我想,众仙与阴蚀王都在那里。”王母开口,“只要拿到权杖,我们便能借助权杖救出黄儿她们,至于紫儿的仙骨,老君可能有办法。”   “是。”众人听令,除天聋地哑、眼睛不方便的柳宜宁和被迫要照顾董蔚宗的小狸,其余人均跟着王母离开。   几位神仙同时施法,瞬间,众人便到了天罡湖。   王母果然没猜错,阴蚀王上天庭将众仙引至天罡湖,此刻双方打起来了。   观音菩萨派来援助天庭的木吒正指挥天兵与阴蚀王对抗。木吒虽然不弱,父兄都是很优秀的将领,可他却短于兵法排阵,不多时便败下阵来。   因在凡间,为了不误伤凡人,太上老君命一部分神仙隐匿于凡间,并设置结界,同时联络中原几个大修仙派,让他们做好准备以防阴蚀王的属下迫害人间。   见王母来,众仙施了礼,太白金星简述战况,正巧扫把星见与阴蚀王大战的几位大仙制造出空隙,偷偷地飞上天空抢到权杖,还给王母。阴蚀王一怒之下,将扫把星扔了出去,也因为结界,扫把星没飞多远,只是摔得挺疼的。   梅山兄弟去千乘县城布置结界,刚刚赶到天罡湖,见主君来了,忙行礼。   杨戬点点头,心想王母要先救出三位公主才有可能收服阴蚀王,在此之前需得拖着阴蚀王,遂道:“梅山兄弟,随我迎战阴蚀王。”   “是!”几人行了礼,紧紧跟杨戬的节奏。木吒等年轻一辈的神仙见此也加入战斗,荒尘没有法力,只好在下面干看着。   王母拿到权杖,闭着眼睛深深叹息:“权杖啊权杖,请助我将我的女儿们救出。”默念口诀,光芒闪烁,只见凤羽、金吒、弦歌、马天龙、澜音依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待适应了外界的光线,凤羽、弦歌抬眼,看见母亲与姐妹们正欣喜地看着自己,“母后……”   五人一阵小跑,拥着王母,弦歌委屈地问道:“母后,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我记得我看见了扫把星和贾似真,就被收进一个黑漆漆的盒子中。”   “女儿们,不用害怕。”王母安慰道,“不管此劫如何难度过,我们全家人都应该守在一起不是吗?只是可惜你们父皇不在。”   “那母后,现在有办法化解吗?”凤羽直截了当地问。   “若我们不曾猜错,只要你们姐妹七人施展七仙阵便能制服阴蚀王,只是……紫儿已经被剔去仙骨……”王母眉目中透露着淡淡忧愁。   “唉……”太上老君缓缓走近七仙女,“昔日玉帝下凡前留下揭帖,道千年后三界有一场灾劫,化解之法便在其内。”拂尘一挥,“七色混元万象新,星移斗转拯万民。连理同枝重合日,珠联璧合可断金。”   “这首诗是什么意思?”鱼日往前挤了挤,问柳宜宣。   柳宜宣道:“大致是说七位公主联手便能克服此次灾难。”   “等等。”华英突然想到了什么,“这……这应该是首藏头诗。”   “咦?好像真的是。”澜音附和道,“七星连珠。可是这七星连珠是什么?”   “女儿们,你们看,这就是七星连珠。”王母拿出七星连珠,“这是你们当年亲手磨成的灵石、你们父皇的法力及众仙的须发所制,代表你们姐妹一心。”   “那怎么才能恢复七妹的仙骨和法力呢?”凤羽看着七星连珠,问。   “让我们为我们的七妹祈祷吧!”王母爱怜地摸着瑾书的头,随后变出一个盒子,“怕你们再从金枪阁拿走紫儿的仙骨,我就带在了身上,没想到误打误撞派上用场。”   天上,杨戬等人还在与阴蚀王周旋。地下,王母与女儿们一齐祝祷。   众仙的祝福,加亲人的信念,瑾书的仙骨暂时回到体内与自身融合,失去的法力重回。   “太好了,七妹你回来了。”弦歌睁开眼睛,看见七妹恢复了在天庭时的装束,欣喜地喊道。   “太好了!”其他姐妹见此也都十分开心。   王母露出欣慰的笑容,手指苍天,“女儿们,去吧。”   “是!”七人齐齐答道,饱含信心与勇气。   见七仙女加入战斗,其他的仙家都放心地退出,他们相信他们的公主能够战胜魔头,还三界清宁。 ☆、暂清宁   君仪执剑,同姐妹们的配合十分默契,与阴蚀王周旋的同时发动七仙阵。   七仙阵为玉帝所创,虽然随便一个人都能修习,但此阵的关键在于施法者的血缘、默契与信任。三界内,唯有七仙女配合时才能发挥出最强的效果,故名“七仙阵”。玉帝曾命天庭铸剑师铸造了七柄仙剑,均称“七仙剑”。有人曾说,大约这本就是玉帝为他七个女儿创造的。   而在此时,澜音不知为何露出了破绽,阴蚀王抓住机会向她袭来。离澜音最近的君仪见此,忙抽身施法为澜音挡住这一击,君仪只觉得胸口一痛,吐出一口血,其余几位仙女大骇,地上围观的神仙、人类都被吓到。   澜音愣了愣,“对不起二姐,我……”   君仪顺了顺气,道:“无妨,我没事。姐妹们,别分心,对付阴蚀王要紧。”   阴蚀王趁七人分心,想从破绽处飞走,却被华英用红练拦住,其余六人找回状态,祭出长练,将阴蚀王关在姐妹七人特制的“囚车”。   阴蚀王束手就擒,普天同庆。   千乘县董永家   王母施法治好了柳宜宁的眼睛,柳宜宁万分感谢地跪在地上,王母忙说道:“柳姑娘多礼了,这些日子我还要谢谢你,如今我所做的不过是举手之劳。”   见柳宜宁还未起身,君仪便走上前扶起她,道:“柳姑娘,这都是你应该得到的,不必如此。”   柳宜宁这才心安,站在了一旁。   王母看了看其余六个女儿,摇头叹气。此刻摆在众人面前一个麻烦,天规未改,众公主算是犯了天规。王母心疼几个女儿,不想开除几人仙籍,但不处罚如何能安定众仙家?   杨戬安排草头神通知完千乘附近的仙家,又命天兵清扫战场,刚忙完便赶到董家村与王母会合。一进屋子,他只见到王母眉头深锁,太白金星、月老等几位老仙坐在一旁不停叹气,几位公主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太上老君倒是满脸悠闲。他默了默,来的不是时候,王母肯定会问他几个公主怎么处理才好。   见杨戬进来,王母突然有了主意,由杨戬出马处理她的几个女儿必然是最好的选择。   “杨戬啊,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商量着怎么处置红儿、黄儿、绿儿、青儿、蓝儿、紫儿、荒尘和金吒,你是司法天神,你觉得怎么办好?”王母挑起话题。   果然来了……杨戬心里暗叹,其实他来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也有了主意,遂假装想了一会儿,说道:“回娘娘,小神认为,几位公主动了私情,理应剔除仙骨贬入凡间,然公主为阴蚀王‘克星’,剔去仙骨必再次引起三界大乱,不可如此行事,倒不如没收她们灵石后让她们在此处思过;荒尘神君已自断仙根,已不属于天庭管辖范围;至于金吒太子,此次阴蚀王之乱他亦立有大功,功过不好判断,当由陛下决断,小神可先将金吒法力封印,待陛下回返天庭再行处理。”   王母“嗯”了一声,转头问月老等人,“几位仙卿以为如何?”   “娘娘,小仙以为司法天神的办法最好。”月老忙说道,几位公主是他看着长大的,不希望再一次出现瑾书当时的情况。   月老一开这个头,在场的几个仙家也都点头称是,王母点点头,说了一句,“就这么办吧。”   吩咐太白金星等人先回天庭,安排好几个女儿,又暗示了未来女婿几句,王母准备带着唯一一个没有找到对象的闺女回天庭,君仪却说:“女儿有事暂且不想回天庭。”   王母诧异,忙问君仪何事。   君仪看了看周围,附在王母耳边说了几句话。   王母面色没有什么变化,点点头,道:“也罢,你自己处理,小心些。既然要留在凡间,那也和你姐妹一样,交了灵石吧。若有机会去长安,替我去西市谢谢那位卖包子的小哥,他也曾帮过我。你的伤如果还有问题,就先回天庭修养。”   “谢谢母后。”君仪乖巧地行礼,“您请放心,橙儿会办好的,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   “那你就先待在凡间,把那些恩怨都解决了。”   见王母离开,君仪舒了一口气,开始思考绯芸之事怎么处理。   华英等人见君仪的表情,本来想问问,杨戬拦着几人没收了灵石,又封印了金吒的法力,道有话问二殿下,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君仪随杨戬来到院子里柳树下,“表哥?”   “嗯,你之前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我去查了生死簿和司命簿。”杨戬淡淡地开口,“绯芸应该是用了秘术‘缚魂’,所以这两处都没有她当年被我杀死后的记录。”   “缚魂?”君仪呆了呆,“那她,是回来报仇的?”   “大概吧,总之你自己小心些,我会派人暗中保护其他六位公主,直到绯芸之事了结,你不必担心她们几个。”杨戬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心疼。   “嗯。”君仪奇怪地看着杨戬,她总觉得表哥今儿哪里不对劲。   “……”杨戬掏出一个瓶子,“这里面是老君和我师父炼制的一些丹药,可助你快速复原。”王母说之前几位医官已经为君仪诊断过了,伤无大碍。“寒毒虽被我压制,但近来你多次动用高阶法术,不仔细调养是会伤了根基的。在凡间一切小心,两个月内好好修养,有什么事情让小狸去做。”   君仪点头,道:“谢谢表哥,我都记下了。应付不了的我就让小狸找你。”   二人道了别,君仪目送杨戬离开。   回到屋,见一屋子人都在注视着她,君仪挑眉:“有什么事么?”   “二姐……”弦歌想了想,开门见山道,“你要去长安?你的伤怎么样了?”   君仪点点头,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大约明日便会出发,正好马公子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去处理一下。伤不要紧。”   瑾书道:“黑鹰明日也要回长安,我们已经拜托他带你一起去。”   “不必,我自己去便可。”君仪答道。   凤羽道:“二姐,现在我们没有灵石,形同凡人,你一人在凡间行走,我们会担心的。更何况这里离长安很远,女子独自出门在外,难免遇见麻烦。”例如上次,要不是金吒她就被人卖了……   “不必担心,我自己可以,更何况我还有小狸。谢谢你们关心。”君仪颔首,“我先回屋休息了。”看着姐妹们的表情她瞧着怪怪的,老觉得几个人在谋划些什么。转身,回屋子。   “喂,二姐,你不要这样啊……两个人结伴上路多好啊……而且你身上有伤,我们真的很担心啊。”弦歌喊道,接着又小声道,“没理由啊,难道二姐猜到了我们想干啥?”   “二公主肯定猜到了……”荒尘扶额,几位公主你们能不能不要眼里放光,这么明显,一般人都能看出来你们有小阴谋,更何况是二公主啊!   “好了,不纠结了。”华英想了想,说道,“二妹对凡间十分熟悉,想必可以应付,不用担心,倒是得考虑考虑我们几个之后的生活。”   “也对。”荒尘道,“这客栈虽说暂时维持生计没关系,但毕竟咱们有十几个人,也不能只依靠这一个经济来源。”   “那啥大姐、荒尘,咱们先好好玩几天再考虑之后的事情吧。”鱼日拍拍荒尘肩膀,“也不急于这一时哈……好不容易天上地下没事耽误神仙妖怪不找麻烦的……”   “噗!”华英笑道,“也好,我们先不考虑这些。等送走二妹和黑鹰再说其他的事情吧。”   “嗯。”弦歌支着头,“也不知道二姐是什么情况,有事也不和我们说,我们也帮不上忙。”   “青儿,不要多想了。”马天龙安慰道,“说不定二姐那天想通了就和我们说。”   “咦,黑鹰呢?”凤羽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在,就是没看见黑鹰。   “借了我的马,说是要去县城找赵王。”鱼日道。   “啊对哦,我记得柳公子他们来送魔盒的时候说过,赵王被贾似真拍入地下。”灵犀道。   “是呢,后来黑鹰回去告诉薛太妃的时候,她说我们造谣,把我们关进大牢来着。”柳宜宣道,“正好那个时候王母娘娘在我家,还连累了娘娘呢。”   “赵王是个大活人,估计会到处乱跑,黑鹰找得到不……”弦歌想了想,问了个技术性问题。   “……”众人默,许久,董永才道,“县城也不大,应该没那么不巧吧……”   到晚饭时,澜音见君仪还没出门,便去卧房叫姐姐,谁知打开房门,只见君仪倒在床榻上,嘴角还是血渍。   “二姐!”澜音忙扶起君仪,用手帕擦去君仪嘴角的血渍,道,“怎么回事,伤很重?”   “无妨。”君仪道,“我只是调息时岔气罢了。”   澜音扶着君仪躺好,为她盖好被子,“可是二姐,你都吐血了,我去找个大夫。”   “不必,我休息一会儿重新调息就可以了。”君仪摇摇头,放缓了语气,“六妹别担心,其实之前我体内气血瘀滞,这一吐反倒是让我好受了,休息休息就好。”   “二姐……”   “好了好了,别担心,估计时间也差不多,咱们去吃晚饭吧。”君仪坐起来,拍了拍澜音的手背,“待会儿可别和其她姐妹说啊,我怕她们担心。”   “……”澜音有些犹豫。   “唉……”君仪摇摇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勉强澜音的好,“好了,我们出去吧。”   “嗯!”   此时,黑鹰领着周燕翎来到董家。   刚摆好碗筷的鱼日听到响动就出门瞧了瞧,打开了门,拍拍黑鹰的肩膀,接过缰绳,嘻嘻笑道:“真有你的,这位就是赵王吧,居然真让你找到了。”   “鱼兄过誉了。”黑鹰拱了拱手,又转头向周燕翎道,“殿下,这就是董永家,青儿姑娘就在这里暂住,屋内现在有七个张姑娘,青儿姑娘行五。”   周燕翎点点头。   鱼日道:“哎呀你们俩就别站在这里说话了,进去吧,我去后院拴马。”   “殿下请。”黑鹰站在一旁,让周燕翎先走。   “嗯。”一进屋,周燕翎便见到正在端菜的弦歌,拱了拱手,“青儿姑娘。”   “咦,是赵王啊,来来来,快坐,你来的真是时候,正好赶上晚饭。”弦歌放下手中的盘子,招呼周燕翎坐下,又拿出两副碗筷,“黑鹰你也坐吧,饭菜马上就齐。”   “咳咳,青儿姑娘,实在抱歉,之前误会你是妖孽,让你受苦了。”周燕翎对着弦歌作了个揖,力图让弦歌感受到自己深深的歉意。   “唤我‘五娘’便好。嗯,其实真没事,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离开王府之后,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弦歌笑道,回头见自家二姐端着两碗米饭进来,“嗯,饭菜应该够了,今天让你们尝尝我大姐夫的手艺。”   众人上桌,弦歌笑道:“赵王,这一屋子的人你没几个认识的吧,我来介绍一下。”   “多谢五娘。”   “那一桌子坐的是我大姐、殷韬、三姐、金麒、四姐、鱼日、七妹、七妹夫董永。”弦歌道,“咱们这一桌子嘛,二姐、六妹、柳宜宣、柳家姐姐、天龙。”   “诸位好……”这一屋子人,信息量有些大啊,那个金麒不就是之前带走橙衣姑娘的男子么,周燕翎理了理,道,“来的时候黑鹰已经和我说了马天龙和柳家姐弟的情况,我觉得,只要我现身长安,柳家姐弟和黑鹰的罪名便可免去,只是马天龙有些棘手。”   “赵王可是有什么麻烦?”澜音问道。   “马家的罪名是实的,想要脱身正大光明地生活实在太难。”周燕翎道,“我只能尽力向陛下求情了。”   君仪想了想说道,“嗯,我有个主意可让马公子拿到自由身份。”   “二姐有办法?快说来听听。”弦歌一听自家二姐有办法,忙问道。   “南方相柳魂魄为乱,马公子可以去皇帝面前献策,言明平乱之法,若再跟着晋王恪去南方协助齐云观封印相柳,定能免去身上所有罪名。”   “相柳?!”弦歌惊讶道,“二姐,相柳可是共工座下的上古凶兽,可能连你都没办法,天龙怎么可能帮得上忙?”   “嗯,好问题。只要马公子同意我的办法,我保证他安然无恙,还能顺利封印相柳。”君仪看着马天龙道,“马公子,你既然连阴蚀王的魔盒都不怕,想必是会同意我的提议。”   “既然二姐有把握,我愿意一试。”马天龙拱手。   “天龙!”弦歌惊呼。   “青儿,让我试试吧。”马天龙拍了拍弦歌的手,笑道。   周燕翎见二人的亲昵动作,眼里似乎有什么光芒熄灭了。   “好,临走前我会告诉你办法,你到时候照做就行。”打量了一下马天龙,君仪满意地点了点头。   弦歌还是不放心,和马天龙争辩起来。   “方才听二姑娘说起我晋王堂弟,可是认识他?”周燕翎见几人讨论完了,便和君仪说起话来。   “见过几次。”君仪道。   “之前姑娘被一名白衣女子带到王府,又被这位金麒公子带走,不知是不是遇见了事情?”   君仪摆摆手,“那白衣女子是我故人,金麒师兄知道我被故人设计,赶去救我的。说起来我应该谢谢赵王你未动歪心思。”   “嗯?二姐遇见什么事了?”澜音敏锐地捕捉到了二人话语中的信息,瞅了瞅金吒,又问,“金麒哥哥?”   被点到名的金吒一脸坦然,心中表示,我只是个安静的吃饭群众。   “没什么事,一个故人给我的见面礼罢了。”君仪道,“你们还吃不吃饭了?我看再聊下去,这饭菜都凉了。”   “咦……”柳宜宣拦住了还想问些什么的澜音,二姐既然转移话题那就是不想说,于是夹了菜给她,“蓝儿,多吃些菜,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迁居宴   转眼间,阴蚀王之事已经过去几个月。这段时间,君仪一直留在凡间。   七月中旬,返回长安时,黑鹰收到师门传信,未至洛阳便离开了。君仪护送赵王返京后,碰巧遇见被皇帝派来查看赵王情况的晋王周恪,周恪有些尴尬,倒也没告诉赵王面前这位“张二娘”便是他的祖师临夏真人。不幸的是,周恪还未离开赵王府,便来了一群不寻常的刺客,君仪为救周恪,被刺伤导致伤势加重,不得不去太虚观闭关,无暇关注绯芸,与此同时,小狸的姐姐莫霓雅投奔小狸,被君仪留在身边。   马天龙听了君仪的指点,在赵王的帮助下见到了皇帝,之后随着周恪一行人去了洛阳寻找洛神宓妃借太昊琴。柳家复家,被赐还所有的家产,不久后皇帝下旨,将柳宜宁赐婚吴王周燕平,婚期定在了十二月十八日。   八月末的时候,周恪等人终于寻到洛神居,顺利从洛神居弟子那里借到太昊琴。除去已经沉睡的洛神宓妃,这世间能将太昊琴发挥出最好效果的唯有灵女与一类特殊的“人”,而一直与周恪在一起的华君宁正好是这种“人”。几人携太昊琴赶往徽州齐云观,华君宁催动神器,在众修仙门派的帮助下封印相柳魂魄,又前往巫山加固了当年巫山神女对相柳尸首的封印。回京后,皇帝大喜,对几人予以封赏,马天龙因献策有功而赦免所有罪名,而其家人包括马玉昆在内都被改判流放岭南。   君仪闭关前,考虑到之后要在长安小住,曾便拜托周恪为她在长安城租一个院子,并嘱咐他,别的都没关系,只有三个条件一定要满足,一是要离柳家祖宅远,二是要不喧闹也不僻静的地段,三是宅子要足够至少十人住。周恪带着华君宁和小狸精挑细选,看中了延康坊的一座小宅院,周恪大手一挥,直接将院子买了下来。   君仪出关,看了房子,十分满意,领着莫家姐妹住了进去。次日,君仪命小狸前往董家村、四海龙宫、司法神殿等地送帖,请众姐妹以及师友们来参加宴会。   君仪下了血本,去天庭请了食神为自己的宴会掌厨,又向酒神讨了几坛好酒,还把自己的四个丫鬟调了下来。王母娘娘听说此事,无奈地笑道:“就随橙儿的意思,她也有好几百年没和自己的朋友聚过了。”   十月初六,延康坊的张宅张灯结彩。莫霓雅是第一次见君仪的这些亲友,君仪便吩咐小狸为莫霓雅简单介绍众人。   最先到来的是澜音柳家姐弟还有马天龙与弦歌,再有一个月便是柳宜宁与周燕平的婚礼,柳家现在正忙着准备,连带着准媳妇澜音、好友马天龙、五姨姐弦歌跟着忙。澜音、弦歌与二姐已经三月未见,甚是想念她,一见面便拉着君仪聊天,讲述这段时间她们的经历。   “二姐,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也没点消息传给我们,大姐成亲你也没回来。要不是小狸之前来说你只是去朋友家做客,我们恐怕都急死了。”   “朋友家饭菜太可口,舍不得走,让你们担心了。”君仪笑道,“想必六妹也快成亲了吧?”   澜音脸一红,道:“没,还早呢,我和宜宣打算等柳姐姐成亲之后再考虑。”   “柳家姐姐的事情我听说了,听闻吴王是个谦谦君子,又学识渊博,与柳姐也是良配。”   “我听宜宣说,吴王与柳姐姐青梅竹马,二人原本就有婚约,但当时柳家获罪,吴国太妃觉得与柳家结亲对已经袭爵的吴王没有好处,就逼他娶左仆射的女儿。吴王本来不同意,谁知太妃竟然绝食。只可惜,大婚当日,这个薛三小姐莫名其妙地暴毙在娘家。”澜音本不是八卦之人,但提及柳家事便止不住八卦之心。   “嗯?如此兜兜转转,柳姐还是吴王妃,想必太妃一定……嗯,心里难受。”君仪笑道,“嫁入皇室怕是会辛苦些,不过柳家本就是皇亲国戚,即使不结亲也会被卷入皇室斗争吧。”   “二姐的意思是?”澜音有些不明白,自家二姐的思维有些跳跃,她跟不上。   “皇帝膝下有三子一女,至今还未立储,秦、叶、柳三家是三皇子恪的母族势力,十多年间三家先后没落,谁最开心?如今柳氏复家,又与皇家结了门亲事,某些人怕是要急了。六妹,你记得提醒柳宜宣,让他注意。”君仪知道澜音不太懂这些政治斗争,便说的浅显了些。   “啊,是这样啊,我好像懂了,二姐放心,我待会儿就和宜宣说。”澜音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诶?二姐,你是不是认识晋王啊?”弦歌突然问道,“而且二姐好像很了解他。”。   “怎么这么问?”君仪笑道。   “之前跟着天龙去洛阳的时候,晋王很照顾我们,言辞间曾提及与二姐见过面,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二姐认识他嘱咐他了?二姐方才也聊了很多与他有关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有二姐的如意坠。”弦歌抛出了自己的疑问与推断。   “五姐现在才知道么,当日在董家村时,赵王就问过二姐是不是认识晋王呀,二姐当时并没有否认。”澜音笑道。   弦歌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日就顾着和天龙争辩了,没听见二姐和赵王说了什么。”   “五妹什么时候这么精明了?”君仪笑道,“晋王是太虚观弟子,是我好友临夏的传人,我拜访临夏的时候见过他几次,之前听闻他要处理相柳之乱,便将带着的如意坠赠给他了。”   “啊?嗯,还真是有缘,晋王是柳家的表弟,还是二姐好友的传人,说不定还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弯弯绕绕的关系。”弦歌有些惊讶,她从没有想过二姐的人脉有多广,总觉得她那么恪守天规,就那几个神仙朋友才对,今日一见才发现自己这么些年是误会了。   “好啦,快去找你们的宜宣和天龙吧,我可以看见某些人一直在看我家妹妹呢。”君仪瞥了瞥周围,发现杨戬已经进来,又见柳宜宣与马天龙一直在看她们,便打发澜音与弦歌去那边。   “好嘛,我还没和二姐说完话呢,那有空我再找二姐。”澜音委屈地说了几句才走开,弦歌倒是没说什么点点头就跟在六妹身后离开。   君仪看着二仙女走开,转头走到杨戬面前,微笑道:“表哥来我这里,不怕沉香那边出什么问题?”   “无妨,反正他想通了,这段时间我不必时时刻刻盯着他。”   “蓁儿那边怎样了?”   “蓁儿还在闭关。”   “嗯。”君仪道,“那表哥,你先进去吧。”   杨戬点点头,“好,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君仪转身去门外,想看看其他人来了没有,忽地想到了什么,忙回头对杨戬说:“表哥,我请了寸心姐。”   杨戬听到这句,停下前进的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平平淡淡地回了一句:“嗯。”   君仪见此,也不知是开心好还是无奈好,摇摇头不去再想此事。   当西海三公主带着侄子西海永安君敖庆出现在张宅门口时,只见笑嘻嘻的弄月看着她。   “弄月,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敖寸心奇怪地看着弄月,这个丫鬟她还是比较熟的,是君仪在天庭的四个大丫鬟中年纪最长,跟君仪时间最长的。   “我家殿下让我在这里等你呀三公主。”弄月性格开朗,为人幽默,在蕊珠宫颇有人缘,因此被君仪安排在前门迎接客人,“永安君也来了啊,待会儿纯一君也会来的。”   “诶?二妹也回来,甚好,我好久没见她了。”敖庆开心道。几年前,他带着二妹出海玩,结果二妹走失,当时可真是急坏他了。   “三公主快进去吧,我家殿下在里面呢。”弄月催促敖寸心进屋。   敖寸心看着弄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院子里已经有很多神仙了,大多是被封神的阐教门人。敖寸心有些尴尬,毕竟这满屋子都是她前夫的师兄弟,然而更尴尬的是,她看见了前夫杨戬。   “庆儿,我为啥要听你的话来赴宴呢,好尴尬。”敖寸心小声地埋怨侄子。   敖庆一脸无辜,心想,姑姑你就装吧,要不是你想来见前姑父,我再求你你也不会答应的。   这边敖寸心想趁着院内的人还没发现她偷偷溜走时,君仪看见了她,“寸心姐,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很久了。”   敖寸心回头看着君仪,嘿嘿一笑,“都怪庆儿。”   敖庆看着自家姑姑,一脸无奈。   君仪见此,微微一笑,“姐姐快请进吧。”   敖寸心如同就义一般,道:“进就进,我还不信屋子里的神仙能吃了我。诶,不过,二公主啊,您这是请了多少客人啊……”   “咳咳,我给你算算,六妹和柳家姐弟、五妹与马天龙,赵王、晋王,华林表姐、龙吉表姐,然后是太虚观的东阳,你、倚欢、敖庆,花神宫的百草、紫菀、芙蓉、南星,阐教的师兄弟比如天化之类的,还有一些与我交好的神仙。我还让倚欢替我去接大姐他们,加起来大概四五十多个吧。哦对,差点忘了,芙蓉这几天有事下不来。”   “好吧,你这宴会……还有凡人是不是不太好……”   “无妨的,请来的凡人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会有什么影响。”   “嗷。”敖寸心点点头,“庆儿,我们进去吧。”   君仪一定没想到,她在这边和敖寸心聊天时,花神宫的客人与东阳在门口相遇了。   “啊!大师兄,你也来啦~”南星有些开心,自从进入花神宫,整日天庭人间的奔波,还没回去见过同门。此次君仪设宴,她随百草等仙子赴宴,完全没想到师兄会来。   “三妹,好久不见。”东阳微笑着与南星打招呼。   南星道:“两位姐姐,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师兄东阳。师兄,这两位是百草仙子、紫菀仙子。”   “原来是太虚观的东阳真人,久仰了。太虚弟子降妖除魔、济世救人,我等早有耳闻,又总听南星妹妹提起真人,一直盼望着相见呢。”说话的是紫菀仙子。   “仙子谬赞了,这是修仙者的本分。”东阳道,“三妹向来任性,想必给几位添了不少麻烦,东阳谢几位对她的照拂。”   “真人多礼了,南星妹妹活波可爱,姐妹们疼她都来不及,又怎会觉得麻烦。”百草仙子笑道。   见几人还要说下去,不知何时出来的丫鬟揽月说道:“哎呀,你们再客套下去宴会都开始了,快进去吧,殿下都等急了。”   “哈哈。”百草仙子笑道,“殿下在何处?我有些日子不见她了。”   “殿下在院子里呢,您几位快进。”揽月领着东阳等人进门,“弄月姐,百草仙子她们到了,这位我不认识,应该是东阳真人。”   “嗯,你去招呼别的客人吧,我带他们去见殿下。”弄月道,领着几人去前厅找君仪。   君仪见此,对着百草仙子等仙女微微一笑,让弄月领着三女去就坐,自己则和东阳说起话来,“既然南星跟着百草仙子她们,待会儿你和她们一桌。”君仪远远地看了看屋子外,一边盘算一边安排着。   “是,前辈。”东阳拱手。   “委屈你了,我的身份不便,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太虚观与我真正的关系。”   东阳微笑道:“您不必解释,我都明白的。”   君仪满意地点点头,“你自己去找南星就好,待会儿明逸也会来。”   东阳颔首,自是去院子里找师妹南星,最后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黄天化等神仙陆陆续续的来了,君仪一一招呼,让邀月与映月上茶,知道他们坐不住,便让他们随处逛逛。   赵王周燕翎和晋王周恪是一起来的,周燕翎带来了王妃和女儿周子纹,周恪带来的是与他一起平定相柳之乱的林天琦、华君宁与李寒玉。君仪先招呼了周燕翎,然后让揽月带着三人先随便转转,自己则带着小狸和周恪说话。   “见过张前辈、莫前辈。”周恪来之前只和林天琦等人说是祖师的好友邀请他们去赴宴,反正三人并未见过祖师不必过多叮嘱,李寒玉本不想来,但是林天琦认为既然是大伯与李寒玉堂姑的前辈,有必要去拜访一下,愣是拉着李寒玉来了。   “不必多礼。”君仪笑道,“这几位是……”君仪打量了一下周恪带来的人,看到华君宁时她愣了愣,怎么如此之像,难道,又是……   “他们是晚辈的朋友,华君宁、林天琦、李寒玉。君宁是华前辈与楚师叔的义女,这次相柳之乱便是君宁催动神器加固的封印;天琦是家师的侄子;寒玉出身玉泉山庄,是律敏师伯的堂侄女。”周恪知道君仪并不清楚几人的底细,就介绍了一下。   “嗯。”君仪点点头,听到周恪的话,她猜出了华君宁的身份,“这位华姑娘有几分故人的气息,难怪能催动神器。”   上古神器多认主,一般人只能发挥出一小部分力量,要发动其最大的威力,只能是神器所认之主或者三皇嫡系后裔。这世间除去灵女外,只有瑶草化灵之人可以。灵女尹寻初君仪是见过的,小灵女沈之澜如今不过四岁,不是她二人,便只可能是瑶草化灵之人,更何况,华君宁与巫山神女长相相似。   “故人?”华君宁奇怪道,“前辈可是识得与我长相相似之人?”   “是。我虽没有见过神女殿下,但很多年前,有个叫子衿的女孩子……”君仪叹了一口气,“她曾以神力催动补天石为一些半魔净化魔气。”   昔年巫山神女灵力耗尽,身体化为神女峰,命魂沉睡,其余二魂七魄散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依附于一种新生小草之上,魂魄之力与小草融合,是为“瑶草”。瑶草吸收天地灵气而化为人,因所依附的魂魄碎片大小不同而有体型、能力、记忆的不同。子衿便是世间第一名瑶草化灵女子。   周恪想到了些什么,忙问道,“那前辈可知什么续命之法,君宁……想必您已经看出她的身份,她灵力散逸不知何时会枯竭。我们去了神女宫,神女之灵说除去请灵女以造人之术使其变为凡人和动用雪魄琉璃外,她并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只是造人之术消耗极大,如今的两位灵女都没有足够能力。至于雪魄琉璃,神女也不知在哪。”   君仪摇摇头,无奈道:“我不知有什么别的法子。雪魄琉璃确实可以承载不完整的魂魄及灵体,只是其用过一次后过三百年才能再用……五十多年前,有人动用了它,近日刚刚归还天庭,此法也不可行。你们可以到处去找找,人的智慧有时候是神魔都比不上的。”   “……嗯,神女也是这么说的,我已经禀告了父皇,过两日带君宁离京四处去寻续命之法。”周恪看了看华君宁,眼里有些歉意,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前辈,我听赵兄说隔壁就是天下第一名捕黑鹰的家,您之前也吩咐过让我留意他的。过几天他就回来了,您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他,他若不听吩咐就报我的名号。”   “啊!黑鹰?”小狸听到这个名字,十分惊讶。   周恪见小狸反应较大,问:“是啊黑鹰。”   “主人,黑鹰耶~~”小狸嘿嘿一笑,看着君仪。   君仪只觉得背后有一阵凉风吹过,嫌弃地看着小狸,道:“小狸你这是什么表情!”   “嘿嘿,没啥。” ☆、再相会   小狸一溜烟跑到敖寸心面前,道,“三公主三公主,您还记得刚才我和您说的黑鹰么,刚刚得到消息,黑鹰家就在隔壁~”   “诶?”敖寸心眼睛一亮,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真的么!感觉橙儿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我很欣慰。”   杨戬正喝着茶,听到敖寸心的话有些想笑,结果给呛着了,在一旁不停地咳嗽,又忍不住笑着,表情有些狰狞。小狸见此,忙去接过杯子。   敖寸心转头看着杨戬,轻拍杨戬背替他顺气,嫌弃道:“你都多大了,喝水还能呛着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二神聊了什么,现在的气氛竟没有刚开始那么尴尬,反而有些温馨。   在屋子里的弦歌、澜音听到动静都将注意力转到了杨戬这边,一脸探究,敖寸心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继续嫌弃杨戬。君仪刚领着周恪等人进屋,就看见自家表哥在那里咳嗽,忙问怎么了。   “无妨。”杨戬缓了缓,清了清嗓子,道,“被呛着了,已经没事了。”   “铛!”莫霓雅正在为杨戬重新泡茶,抬头看见周恪,一晃神杯子掉地上了。   “霓雅?”君仪看着莫霓雅,眼里装着担忧。   “抱歉,我不小心。”莫霓雅回过神,忙拾起茶杯的碎片,默默地退到一旁,小狸见姐姐的样子,知道她心绪起伏,忙过去安慰她。   周恪只当是小小插曲,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默默地站在君仪身后。君仪环视四周,看见敖寸心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君仪姑姑,我回来啦,几位姑姑我都接过来了。诶?君仪姑姑呢?”   原来是去董家村接几位公主的敖倚欢,弄月笑道:“原来是纯一君,殿下在前厅。”转头作揖,“见过几位公主、荒尘神君、金吒太子,鱼公子、董公子有礼了,我家殿下与五公主、六公主已经在前厅候着,请随我进屋。”纯一君便是敖倚欢,她是西海大太子敖摩昂的女儿,在西海的孙女辈排行第二,如今刚过三百岁,对应人类的年纪不过十二岁。四海龙族中,龙王之子为太子,女为公主,孙辈无论男女只要是龙族均封君。   “谢了~”鱼日问,“二姐可是准备了一堆好吃的?我这大早上起来还没睡醒呢就过来了,也没吃东西,现在都饿扁了。”   “臭鱼。”灵犀拧着鱼日的耳朵,说,“今天你老实点别乱来,丢人了可别说我认识你。”   “啊!阿…阿绿,我这不是开心么,二姐好不容易想起了咱们,我开心呀,看你们开心,我更开心呀。哎呀呀疼!”鱼日哀嚎道。   “哼。”灵犀放开鱼日,从瑾书怀里接过刚半岁的董蔚宗递给鱼日,“喏,那你照顾小阿宗,我们更开心。”   “阿绿……”鱼日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小的婴儿,满脸惊恐,哀求道,“阿宗这么小,我不会照顾啊。”见灵犀没有松口的意思,转头求瑾书,“弟妹,你让阿绿放过我吧,我不能对不起你和表弟啊!”   瑾书一笑,道:“表哥,之前你不是把阿宗照顾的很好嘛,今天肯定也行,我信任你,董郎肯定也相信你。你说是不是啊,董郎?”   “对啊,紫儿说得对。表哥你看,阿宗多喜欢你。”董永笑嘻嘻地看着鱼日。   鱼日低头看了看对自己笑着还想伸手拽自己的小婴儿,想到了前几天的悲惨遭遇,满脸委屈。   “噗。”华英和凤羽看着鱼日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咳。”金吒清咳一声,“咱们进去吧,纯一君已经进去了。”   “嗯,金吒说得对,先进去再说。”华英点点头,率先走向前厅。   屋内,敖倚欢抱着君仪的胳膊笑道:“君仪姑姑,倚欢幸不辱命,将几位公主姑姑和叔叔都接来了。”又朝着华君宁和周恪说,“恪哥哥,我就说我现在灵力可足了,带人飞这点距离一点问题都没有,君宁姐姐你赢啦,恪哥哥可不能耍赖啊。”   周恪看敖倚欢面色红润,呼吸均匀,知道她没事,笑道:“倚欢现在灵力增长了不少,之前是我多虑了,君宁,你有何要求尽管提来,我定全力以赴。”   “好啊,我得好好想想。”华君宁笑道。   君仪等人会心一笑,金吒等人则是一脸惊讶。   金吒仔细瞧了瞧敖倚欢,了然道:“想必是纯一君与这位公子签订了灵契,公子又是修仙者,所以她的修为倍增。”   “师兄慧眼如炬。”君仪道,“倚欢虽然未成年,但如今的修为已经与普通的成年龙女没有多大差别。”   “摩昂太子有如此优秀的女儿,一定十分欣慰。”金吒赞许道。   敖倚欢得意地笑着,说:“金吒叔叔莫要夸我,我会骄傲的。”   “你呀,要是敢骄傲我就代你爹打你。”敖寸心走上前,拍拍敖倚欢的肩膀,道,“这几年倚欢跟着周公子懂事许多,比在家的时候乖多了。”   “姑姑,在君宁姐姐和寒玉姐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呀。”敖倚欢钻进自家姑姑的怀里撒娇,作为西海储君唯一的女儿,幼年丧母的敖倚欢得到了长辈们和兄姐的宠爱,难免有些骄纵,直到数年前与兄长外出游玩时陷入困境被周恪救下,才开始有所收敛。   “好好好,倚欢最乖啦。”敖寸心搂着侄女,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她自和离后,除去发呆,便是关注这个侄女的成长,所以两人关系很好。   “啧,倚欢你再和姑姑撒娇,你哥我就要吃醋了。”敖庆抗议道。   “二哥又在开玩笑,你才不会吃我的醋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说不定我就吃了呢。”   敖寸心看着两个斗嘴的侄子侄女,不禁露出了笑容。   宴罢,众宾客散去,放心她的走的潇洒,不放心的各种不舍各种嘱咐,君仪将大家一一送走,宽慰他们。敖倚欢送华英等人回董家村,周恪因另有要事禀告,让华君宁等人先回了。弄月等人收拾完东西也回了天庭,张宅又恢复了宁静。   临走前,敖寸心悄悄和小狸说了几句话,小狸听完笑嘻嘻的,各种说“三公主请放心”“三公主你就等着看好戏吧”之类的话,君仪虽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但看到敖寸心那个眼神不由地后背一凉。总觉得被人“算计”了,君仪如是想。   十月末的长安已经开始有些凉了,君仪并未感觉到凉意,见月色皎洁,十分欣喜,来到后院的亭子里焚香弹琴。   周恪并未听过君仪的琴声,他拜入师门时,妙音台上琴音镇妖的前辈已经换成现任妙法长老律文,听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前辈,您让我查的事情我离京前拜托了韦家表兄,他是万年县令,现在已经查出一些东西。黑鹰说的山贼来自城外清凉寨,他们原是本分的,当时的县令觉得没必要大费周章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三年前,这些山贼突然间便开始隔三差五打劫附近的村民,村民不堪其扰,告到了万年县,请官府出面围剿。当时黑鹰带着衙役将一众山贼悉数带回,清凉寨寨主判了死罪,只是因为当时淮阳姐姐失踪,父皇为姐姐祈福便下旨赦天下,将这些山贼改判为十五年监禁。前几天,山贼忽然消失在牢中,狱卒不敢告诉上司,直到昨日韦表兄查到该处。”周恪口中的淮阳姐姐就是当初黑鹰救出的淮阳公主周恬,她是皇帝唯一的女儿,生母是柳宜宣的亲姑姑柳贤妃。柳贤妃病逝后,皇帝将淮阳公主交由秦淑妃抚养。黑鹰便是因为营救淮阳公主有功而获封“天下第一名捕”。   “忽然消失?”君仪的琴音停顿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是山贼会法术还是有人救?”   “不知,那狱卒说什么都没看见,就是人忽然一下都没了。”   “哦?那倒是奇事。这两日我去清凉寨瞧瞧,说不定能瞧出点什么。”   “是,那弟子也随您去吧?”周恪问道。   “不必,你多陪陪你未婚妻吧……”君仪说道。   “……嗯,弟子遵命,您小心些,有什么事让莫前辈来通知我一声。后日我便会带着君宁离京了。”   “也好,无论是去找续命之法,还是先避开京中夺嫡的风波,抑或是了解民情,你都应该出去走走的。自己路上保重。”君仪道,“还有什么事,没有的话,你可以回去了,再晚宫门就要关闭了。”   “没事了,前辈保重,弟子告辞。”周恪作揖,用传送之术到了永寿宫外。按照皇室规矩,皇子最晚十五岁便要开府别居搬出皇宫,周恪常年住在太虚观,虽然早早就封了王,但皇帝并未赐下晋王府,所以他回京后一般住在生母秦淑妃的承明宫云蔚殿或者太后的永寿宫。   远处,一个人影闪动。周恪似乎察觉到了,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未发现什么异常,面色如常地接受守卫的行礼,缓缓走入皇宫。   官道上,一骑快马飞奔着。   延康坊张宅   君仪看着角落里的莫霓雅,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扬声安慰道:“霓雅,你们的母子缘分已经尽了,他并不知道养母还活着,你还是忘了这段经历吧。”   莫霓雅摇摇头,叹道:“您说的我都明白,可这段经历终究是我最美好的回忆。十多年来,我扮演着淑妃的角色照顾恪儿和阿恬,虽然有很多心酸与苦闷,但他们给我带来了许多乐趣,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淑妃。可是,我于恪儿来说终究是个祸害,我终是不能以母亲的身份看着他娶妻生子甚至登临帝位。”   “周恪十分优秀,你把他教的很好。”君仪道,“我知道很难,但还是希望你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样于你于他都是最好的。”   “是,我会注意的。”莫霓雅眼神坚定地答应道。   “你和小狸准备一下,明日咱们去今天周恪说的山寨看看。”   “是,公主,那我先回房了。”   君仪点点头,目送莫霓雅回房。   暗处   “幻月参见少宫主。”碧衣女子低头跪下,“晋王今日携华氏等人前往延康坊一处宅院做客,华氏等人日落时便回了,但晋王入夜方归。”   “延康坊?”坐在椅子上的华服女子挑了挑眉,“可知是什么人家?”   “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只说是三个妙龄女子,数日前搬入的,主人姓张。”幻月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听说那宅子的隔壁便是‘天下第一名捕’黑鹰的住处。不知这两者有没有联系。”   “黑鹰,就是那个名捕门门主么,听闻此人正直无比,只忠于皇帝,以晋王的性子应该不会急于拉拢此人,更何况这几日黑鹰不在京畿。”华服女子思索着关于黑鹰的信息,“想必这张宅的主人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派几个人盯着她们,你和水镜继续盯着晋王和华氏。”   “属下遵命。”   长安郊外,清凉寨   “太后,最新消息,天庭二公主暂居长安城延康坊,今日宴请众友,二郎神等神仙悉数到场,另外还去了几个凡间皇族人士。”黑衣男子一脸谄媚,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肝来表达自己的忠心。   把玩着夜明珠的女子瞥了黑衣男子一眼,微光照在女子姣好的面容。女子轻哼了一声,只觉得男子的表情很恶心,但为了自己的大业只得继续忍着,她转过头不再看他,缓缓道:“长安城么,今日她请客恐怕就是要告诉我她在长安尽管来找她吧。”   女子的声音太妩媚,黑骨只觉得整个人都沉入蜜罐里,半响才回过神来,说:“太后,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您说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女子瞪了黑骨一眼,似不经意地说道:“黑骨仙哦不应该叫你黑骨妖,咱们也算相识几千年了,你的性子我也算了解,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趁早收了你龌龊的想法,我还能留你,否则……”女子发了狠,眼里满是杀意,手中的夜明珠化为灰烬,“这颗珠子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黑骨忙跪下,说:“太后明鉴,小妖只是想为您办事,没有别的想法。”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好自为之。”女子一转身变没了踪影。   黑骨站起来,只觉得自己浑身衣服的都湿透了,心里暗想,想不到几千年不见,昔日温柔善良的仙子竟然变得如此狠绝,自己的那点点想法想必是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世间早已没有荼蘼仙子绯芸,只有妖族太后白蔓君。   黑鹰到长安时天已经亮了,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一夜,他有些累,准备回住处先睡两个时辰再去见皇帝。   数月前,师母易夫人过世,本来要护送赵王回京的他收到消息后立刻回了晋阳,为师母守灵百日。前天他收到名捕门的消息,说是皇帝诏他回京。正在返程路上的他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一别近四月,长安城没有变化,黑鹰的心境却是有些不同了。   当年入名捕门时,黑鹰与皇帝曾有约定,在查清楚叶家灭门惨案前,两人都不得向其他人透露黑鹰的真实身份,所以一直以来无论是秦淑妃与周恪,还是叶、柳两家人,均不知道黑鹰便是他们寻了十多年的叶枫。   如今,叶家灭门之案还未查清,歹人还未绳之以法,小姨母终究没能等到相认的那天。   躺着容易睡着难,黑鹰第一次发现入睡功力极好的自己竟然会睡不着,思来想去还是爬了起来,叹道:“先去见皇帝吧……”   延康坊张宅   “主人,咱们不是去城外的山寨么,您为啥打扮成这样……”小狸看着打扮成太虚观弟子模样的主人,一脸奇怪,莫霓雅也是一脸不明白。   “西市有位卖包子的小哥帮助过母后,我得去谢谢人家,然后再去山寨。你们穿成这样啊,不太好,也换道袍吧。”君仪手一挥,小狸与莫霓雅都换上了与君仪同款的道袍,“别人问了你们就说是太虚明字辈弟子就好。”   “主人……您堂堂太虚观祖师奶奶,现在要假装是自己的徒曾孙,就不能换个门派嘛。”小狸看了着君仪,心头飘过一丝无奈。   君仪笑道,“假扮别的门派弟子,万一别人问了,咱们岂不是答不上来,还不如报个熟悉的。”   “算了,我说不过您,您下凡之后这风格与之前大不一样了。”小狸哀叹。   “我本来就这样啊,只不过天庭那里……”君仪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了,语气变得有些严肃,“不说也罢,咱们去西市了。”   “嗯。”   三人刚出门,眼尖的小狸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鹰~”小狸高兴地喊道。   黑鹰听见喊声,回头,诧异道:“二公主?”   “喂,黑鹰!我们三个人站在这里,你居然只看见我主人。”小狸看着黑鹰,眼里全是捉弄的笑意。   “小狸姑娘。”黑鹰老老实实地作了个揖,“这位是?”   “这是我姐姐莫霓雅。”见黑鹰一本正经地行礼着,小狸觉得有些好笑,倒是没继续调笑他,爽快地介绍着自己的姐姐。   “莫姑娘。”黑鹰拱了拱手,“几位怎么在长安?还是一身太虚观弟子的装扮?”   “有些要事,在长安暂住,为方便行事,借了太虚弟子的身份。”君仪说道。   小狸点点头,说:“对啊,黑鹰,咱们现在可是邻居了,你没事就来串串门,我家主人会非常开心的。”   “小狸!”君仪瞪了一眼小狸,嗔怪道,“乱说什么!”   “诶?主人我说的不对么,晋王走之前不是说过,您有事就找黑鹰么,这可是您的帮手啊!您肯定会开心的!”   “唉……”君仪扶额,“我第一次发现小狸你竟是如此的……”君仪叹了一口气,不知说啥好。   “晋王?”黑鹰有点懵,“晋王如何?”   “无事,是小狸乱说,你莫在意。”君仪摇摇头,说,“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小狸、霓雅,我们走吧。”   “那,告辞。”黑鹰点点头,目送君仪等人离开。 ☆、旧恩怨   承明宫弘德殿西宁阁   “臣黑鹰拜见陛下。”   “黑鹰,你回来了,快起来吧!”低头看着奏折的皇帝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一眼,说道。   “谢陛下。”黑鹰起身看了看皇帝,不过数月,皇帝老了许多。   “你师门那边怎么样了?”   “回陛下,师母已经安葬,师父将庄内事物交由师兄处理,预备下一次试剑大会时便将庄主之位传给师兄。”   “唉,朕与你师父师母也算是旧交,可惜不能亲自为易夫人送行。”皇帝语气一转,问,“你可知朕为何召你回京?”   “臣不知。”   “有三件事。第一件,三年前你抓的那批清凉寨山贼前些日子忽然间全都消失在牢里,刑部查不出些东西。”   “消失?”黑鹰惊讶,“是法术?”   “朕想应是如此,若是涉及法术,原是该让恪儿来查,但前段时间因为相柳之乱他的风头已经够盛,更何况他明日便要离京。”   “臣明白了,那另外两件是?”   “这第二件,你小姨母,嗯,朕之前并未告诉你,其实她是被薛氏毒杀的……”皇帝斟酌了一下话语。   “啊!”黑鹰惊讶,小姨母竟然是被人毒杀的!黑鹰转念一想,不对,这等宫闱秘闻,皇帝竟然直接告诉他了?!   “薛家毕竟势力极大,我不能立即处置薛氏,还望你见谅。”皇帝说道,“至于第三件,上元时恪儿现出的妖形,是因为有人在酒水中下了妖毒。朕派人查了查,那毒来自一名唤作玉容的女妖,看似是薛氏指使,但这女妖的更多的信息竟是查不到了,朕怀疑有别的阴谋,这件事你先留意着,若是暗卫这边有消息,朕会让他们告诉你。”   “臣明白了,这就着手去办。”   “嗯,你先去吧。”皇帝拍了拍黑鹰的肩膀,“辛苦你了。”   “陛下言重了,此为臣职责所在,并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黑鹰作揖,“臣告退。”见皇帝点头,黑鹰才走出宫殿。   西市是长安城内最繁华的商业区,天下货流均在此融汇。   福生是西市中一个卖包子的商贩,今年二十岁,每日早出晚归,辛勤劳作,赚的钱虽然不多,但也够他与家人在长安城生活。这是如今长安外来百姓的生活常态,不敢奢望大富大贵,却是尽力帮助可以帮助的人。   所以,当三位长得十分漂亮的太虚观女弟子来向他道谢时,他被吓了一跳:“几位仙长,你们这是?”   “小哥莫要惊慌。”小狸见福生满脸惊恐,忙笑道,“我们就是来道谢的。”   “小哥可还记得数月前接济过的一位夫人?那是我母亲。”君仪道,“母亲一直惦记着要来感谢小哥,但因为事务繁忙,嘱咐我代她前来。”   福生这才想起来,数月前,他见一位大婶可怜,给了她几个包子,没想到隔了这么久,竟来了三位太虚观弟子向他道谢。   福生摆摆手,说:“仙长客气了,小事而已。”   君仪正色道:“这怎么算是小事呢?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更何况小哥帮助的是家母。”君仪拿出一块玉佩,对玉佩施法,“我也想不到什么东西能表示我的谢意,这块玉佩送给小哥吧,若你有任何困难,就拿着这块玉佩去延康坊张宅,一共三次机会,三次后玉佩会自行回到我的手里。”   “这也太贵重了。”福生有些惊讶,“我不能收。”   “小哥莫要推辞。”君仪道,“我本想送些财物,但怕为小哥引来无妄之灾,便以此方式道谢。”   “这……”福生想了想,道:“罢了,多谢仙长。仙长的谢礼太贵重,小人无以为报,请多吃几个包子吧。”   “那谢谢小哥了。”君仪接过包子,对着福生微微点头,脸上的表情仍是清清冷冷的。   长安郊外,清凉寨   位于万年县山里的清凉寨原本是前朝末年一处豪杰聚集地,后来天下安定,豪杰们离开此地回归自己原本的生活,清凉寨空了下来。十多年前,一名男子带着一些流浪的强盗在此安居生存。当时,寨民虽是山贼却与周围居民和谐相处,此地成了一处世外桃源。几年前,不知为何,清凉寨换了当家,将附近的村民赶走,三年前更是外出劫掠村民。村民苦不堪言,告到官府,这才有了黑鹰除贼一事。   费了一番劲,君仪方找到隐匿于群山之中的清凉寨,然而此时的清凉寨,已不复当年的山清水秀。   “这里好重的妖气。”莫霓雅皱着眉头,打量着四周,虽然她也是妖,但因朱天玄玉,她的妖气被掩盖,妖毒也被除去。   君仪也环视四周,说:“似乎还有一分魔气,连花草树木都受到了影响。”   “是呢,越靠近这里越觉得压抑。”小狸说道。   “看样子有妖物甚至是魔物潜入。明逸的意思是黑鹰三年前来过这里,黑鹰又是三年前抓山贼时中的千夜散。千夜散在三千年前便被销毁,三界之内应该没有此物,表哥中毒的那次就是魔族下的,黑鹰这次也是魔族所为?所以这里才有魔气?可是照他们所说,三年前这里并没有奇怪的人物?”君仪想着得到的关于山贼的信息,分析道。   “咦?主人,有人来了。”小狸感觉到有人靠近,见君仪沉思,便出声提醒。   “嗯?有人?”君仪回头一看,惊讶道,“是你?”   小狸刚转身便看见黑鹰,笑道:“啧,还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   “三位,咱们又见面了,不过,你们怎会在此?”黑鹰奇怪道。   “这里可是你中千夜散时抓贼的地方?”君仪没有回答黑鹰,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   “是。”黑鹰打量着周围,皱眉,小声说,“三年前此地本是山清水秀的所在,如今怎会成了这个样子?看样子那些山贼应该确实是被妖物带走了。”   君仪看了一眼黑鹰,说:“名捕怎么想着来这里看看?不怕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打草惊蛇?”   “二公主殿下不也来打草惊蛇了么?”黑鹰瞥了君仪一眼。   “哼,我是来查案的。”君仪抱臂,冷哼一声,道,“若非千夜散与绯芸重现人间,我早就回天庭了,才不会在这里耗着。”   “……妹妹,之前公主和黑鹰都是这个聊天模式么?”莫霓雅无语地看着橙鹰二人,扶额。   “姐姐你说对了,他俩一直这个风格。”小狸点点头,小声说,“所以啊,我觉得他俩有戏。”   “……”莫霓雅叹了口气,原来自己是摊上了一个喜欢当红娘的妹妹啊。   “绯芸?那是谁?”黑鹰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嗯?耳熟?”君仪觉得奇怪,心想绯芸千百年前便已亡故,黑鹰一个凡人怎么会知道,想是正巧有人同名罢了,“绯芸是前任荼蘼仙子,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叛出天庭,已经近两千年前的事情了。”   “绯芸……荼蘼……”黑鹰心里不停地重复这个名字,忽地脑海中映出几个模糊的人影,“呃……”头疼欲裂,“……燎川……白蔓君……”黑鹰不自觉地念出两个名字。   “你没事吧?”君仪见黑鹰一脸痛苦,以为他又中毒了,“你刚才说了什么?”   黑鹰缓了缓,整理了一下思绪,说:“无妨,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头疼而已。刚才说到荼蘼,我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燎川’和‘白蔓君’这两个名字,还有几个模糊的人影。”   “燎川,那不是一千多年前为祸人间的前代妖王么?当年齐云观的许祖师就是为了杀死燎川而亡故的。”莫霓雅说,“据我家祖上的传说,燎川有一名美貌的妻子名唤‘白蔓君’,在燎川被杀后,白蔓君及其子赤羽便封闭了万妖国。前朝末年时,天下大乱,赤羽趁机率群妖在太白山作乱,太虚观祖师临夏真人将他封印在。”   “对哦,这个传说我也知道,是奶奶讲的。”小狸点头,以示姐姐的话她也听过,“赤羽被封印的事情我也知道。”   “一千多年前,那就是第二次相柳之乱附近了?既然是妖王作乱,我必然是知道的,可是我并没有任何记忆。”君仪沉思,对着黑鹰说,“我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只记得自己曾协助灵女封印相柳,然而其后如何便不记得了,所以燎川的事情我一无所知。你怎会无缘无故想到燎川夫妻?”   “我也不知,今日之前我并没有听过这两个名字。”黑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般这种现象多是因为前世记忆,难道黑鹰曾经参与了对燎川的那一战?”小狸想了想,表示自己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君仪点头,说:“小狸说的也是有可能的,只是现在事情还不明晰,我有预感,这次的探查能找出些什么。”忽地,君仪叹了口气,“今日是怎么了,这寨子也没个人来招呼一下,白让我在这里等了许久,这打草都不惊蛇了?”   似是君仪的话起了作用,不远处传来声音。   “啧啧啧,这不是我们的二公主殿下么?您今日怎么屈尊降贵来我寨子游赏了?”一白衣女子娉娉袅袅地走向橙鹰,“许道长也来了,正好,今日我便一起报了这杀妹杀夫之仇。”   “绯芸?你就是白蔓君?”君仪惊讶道,“刚才你叫黑鹰什么?‘许道长’?”   “殿下好多问题,不过我可没兴趣回答你。”白蔓君挥手,示意暗处的黑骨现身,“黑骨啊,你替我好好招待殿下和许道长。”   “是,太后!”黑骨一跃而起,对着君仪说道,“殿下,得罪了。”   “黑骨仙?”君仪唤出秋水剑,“你竟然成了妖物?”   无论是黑骨还是白蔓君,见君仪没有灵石也能唤出佩剑,都十分惊讶。黑骨问:“为何你还有法力,明明没有灵石。”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黑鹰见此也拔出佩剑,问君仪:“这妖物是什么来历?”   君仪看着黑骨,回答黑鹰:“他本是一具白骨修仙得道的仙人,后来犯了天规,被剃去仙骨贬入凡间,不知怎会投奔白蔓君。”   “哈哈哈,公主殿下,若非天规无情,我又怎会沦落至此?”黑骨大笑,“可笑殿下你恪守天规,却连自己的姊妹师兄都管不住,真是可笑。”   “你才可笑,若是对天规不满,你自可向凌云殿或是女娲娘娘建议。”君仪道,“天规明确地写过,任何对天条的不满,经三皇与凌云殿同意便可修改。”   黑鹰接着君仪的话说道:“是你违反天规在先受责罚在后,即使按照人间的规则也没有什么程序上的问题,如今倒全成了天规的错?难道你就没有错?”   “废话怎么这么多的,到底是打不打了。”后方等着观战的白蔓君冷哼一声。   黑骨回头看了一眼白蔓君,不再说话,随即使出一招“蚀骨阴风”,霎时间,似龙卷风一般的阴气向君仪等人袭来。   君仪掐诀,凝灵力为墙挡在他们前面,阴风被反弹回去。这招叫做“灵光转”,是君仪根据自己所学而创的法术,亦是太虚观弟子入门后修行的基础法术。   阴风向黑骨袭去,黑骨一闪,躲开了,他又使出一招“烈火斩”,火光四射。   黑鹰往后一跃,躲开烈火斩的范围,小狸则以一招“凝冰刺”挡住烈火斩的袭击,莫霓雅以极快的身法来到黑骨身边以双刺袭击他,黑骨闪开,目标转向莫霓雅。   如此来回了十多招,黑骨已经无力抵抗黑鹰等人的攻击,他打算拼命一搏。   君仪见黑骨已有败相,准备一剑打破他的招式,心想,这妖法果然厉害,我们四个竟要过上十来招才能打赢黑骨,放在以前,我一人用几招便可。   后面观战的白蔓君见黑骨落入下风,生气地示意等在一旁的手下一起上场。   君仪见一下子有许多小妖涌上前来,便使出一招流云式,一下子就解决了小妖。   面对着白蔓君的黑鹰看见白蔓君准备出招偷袭君仪,忙推开君仪,“小心!”他自己反倒被白蔓君的法术打到,喷了一口鲜血。   “黑鹰!”君仪稍稍扶了黑鹰一把,与此同时,莫霓雅刺中了黑骨的命门。   “白蔓君,你竟然偷袭!”君仪瞪了白蔓君一眼,忙用法术封住黑鹰的几处大穴,同时祭起秋水剑,施展她的绝招以玄冥寒气攻击白蔓君,白蔓君来不及躲闪,被伤到了。   白蔓君吐了一口血,君仪这一招伤她不轻,她估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和实力,知敌不过君仪,只好隐身离去,空中只余她的声音:“这次就这样了,那个黑鹰估摸是活不成了,也罢,这次先报了夫君的仇,二公主,你等着,妹妹的仇,我总会找到机会的。”   “白蔓君!”小狸想追,君仪拦着了她。   “让她走吧,当务之急是黑鹰。”君仪叹了一口气,以法术检查黑鹰的伤势。   “主人,黑鹰怎样?”小狸见黑鹰嘴角不停地涌出鲜血,呼吸越来越弱,担心地问。   “很不好,五内俱焚,我暂时以法术维持他的心脉,还能坚持。只是他体内还有妖气魔气与妖毒,若不驱除,即便是把命救回来也会被白蔓君控制心神,进而妖化甚至魔化。”君仪皱眉,“白蔓君那一击绝对是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想要置我于死地。”   “那怎么办?”小狸问。   “这样,小狸、霓雅,你们排查一下清凉寨,我带黑鹰去疗伤。”君仪安排着,闭眼冥思一小会儿,手中变出了两封书信,“处理此地后,小狸你将这两封信分别送给我二表哥和东阳,我已经将事情写在信中。之后,你们还是回长安,查看城内情况,若有任何事情以符鸟通知我。”   “是,主人请放心。”小狸道,“您快去为黑鹰疗伤吧。”   君仪点点头,带着黑鹰飞走了。   小狸看了看莫霓雅,只见姐姐也是满脸担忧,心中更加不安。   莫霓雅见妹妹不安,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公主法力高强,必然能救了黑鹰,咱们就按照她的安排行事吧。”   小狸点点头,与姐姐分头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  强行三生三世_(:зゝ∠)_ ☆、拔仙台   太白山顶,白雪纷飞。   君仪将黑鹰放在一处高台上,自己盘腿坐好,施法为黑鹰疗伤。   蓝衣男子缓步走来,周遭景色并不能让他驻足。远远地,他看见橙衣女子施法的场景,不由地叹息。   许久,君仪停止了施法,睁开眼,简单检查了一下黑鹰,见黑鹰性命保住了才舒了一口气,然后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丹药给黑鹰喂下去。   蓝衣男子见此走上前:“师父。”   君仪回头,笑道:“东阳,你来的好快。”   “弟子收到莫前辈的消息便拿了东西赶过来。”东阳拿出带来的药材递给君仪。   君仪看着手中的药材,见无差错便收了起来,笑道:“还是你靠谱,谢了。”君仪扶起黑鹰,道,“你帮我把他扶进屋。”   “是。”东阳奇怪地问,“他就是您信中提到的黑鹰?”   “嗯,他为了救我被万妖国太后白蔓君打伤,五内俱焚,体内残存了妖气魔气,还身中妖毒。”   “怪不得您要带他来拔仙台,这里灵气鼎盛,驱除邪气十分有效。”   “是,这里恰好有些屋子,可以常住。”君仪为黑鹰盖好被子,又说道,“你记得吩咐弟子不要靠近这里,最近也不要放人进来。”   “您放心,我待会儿便让律承吩咐下去。”东阳点点头。   “关于白蔓君与燎川的事……你知道多少?”   “这个,也不多。”东阳想了想说,“当年下山历练时听到过一些。”   “哦?讲来听听。”   “前任妖王燎川本是一只虎妖,第二次相柳之乱后的第四十年,燎川率领麾下妖物作乱人间,齐云观祖师许真人将此妖诛杀于四明山下,万妖太后白蔓君自始至终并没有出现过。”东阳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另外有传闻说,当时许真人本来是要败下阵来的,但有一名身着橙衣的蒙面女子乘云而来,见许真人身负重伤,一剑击杀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燎川并且施法为许真人疗伤,可惜许真人还是不治而亡。那名女子守在许真人身边数天,不吃不喝不吵不闹不哭不笑,没有人敢上前打扰她,直到来了一名穿着银色铠甲的男子将她带走,此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那女子。”   “许真人,橙衣女子,穿着银色铠甲的男子……”君仪想了许久,才觉察出不对劲,齐云观是为看守相柳魂魄而建立的,算算时间,齐云观的祖师许真人当年必然是参与过第二次相柳之乱,只是同为参与者之一的自己,竟完全想不起这个人,“还有什么?”   “白蔓君并没有多少人见过,只听说是突然出现的一名十分美貌、高傲的女妖,当年燎川求了近百年的亲,白蔓君才答应燎川的请求。之后二妖育有一子,便是您当年封印在寒冰洞的这一代妖王赤羽。其余的,弟子就不知道了。”   “嗯。”君仪点点头,“看样子,白蔓君这次是来真的了。”   “您的意思是?”东阳奇怪地问。   “前任海棠仙子的仇,她还记着呢。”   “啊?”东阳更加不明白,白蔓君是妖,怎么又和海棠仙子扯上关系了?   “……东阳。”君仪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你速去安排,命弟子们加强戒备,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在外云游、历练的也不例外。白蔓君连我的行踪都一清二楚,想必是能查出来我与太虚观的关系,我担心她对太虚做点什么。还有,寒冰洞要加强看守,白蔓君一定很想救出她儿子。我以前竟大意了。”   “弟子明白。”   “嗯,你办事,我放心。”君仪笑道,“好了,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你先回去吧。”   “这,不用我留下来帮您?”东阳皱眉。   君仪摇摇头,说:“不必,我一个人便可,你多留意白蔓君的事,不过你也不要太紧张了,我此次回来便是要处理与白蔓君的恩怨。”   “好,弟子先回去了,有事就用符鸟通知我。”   君仪点头,目送东阳离开。   黑鹰昏迷了两天两夜,君仪一直守在床边,守得无聊了就开始对着黑鹰说话。   “唉,你啥时候才能醒,我等得都无聊了。”   “不过五内俱焚那么严重,还是多睡会儿吧。虽然我把你救下来了,但是你应该还是挺疼的。”   “说起来你也真是倒霉,先是千夜散,现在又是五内俱焚,下次你要出事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赶着救上你。”   “……”   “咳咳。”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君仪一看,黑鹰的眼睛已经微微睁开,喜道:“诶,你醒了啊。”   “水……水……水……咳咳……咳……”   “水,啊,我就说我忘了啥事,你等等啊,我去烧点水。”君仪扶额,自己不用吃喝就忘记了黑鹰需要这回事。   不一会儿,君仪提着水壶进来,倒了一杯。她扶起黑鹰叹气道:“黑鹰啊黑鹰,想不到我竟沦落至此,若非小狸法力不够、霓雅身份不便,我怎会自己来救你、照顾你,唉。小心点喝。”   “你……”黑鹰喝足水,这才看清扶着她的是君仪,“咳,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君仪白了黑鹰一眼,“若不是我,你现在已经去幽冥司报道了。”   “咳,我现在没力气,不和你吵。”黑鹰还是很虚弱,“谢谢你救我。”   “……其实这次应该是我和你说‘谢谢’。”君仪扶黑鹰躺下,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你睡了两天,想必是饿了,我去太虚观拿点吃的来,很快回来。”   “太虚观?这里是哪?”   “拔仙台。”   “太白山拔仙绝顶?”   “嗯,你体内有大量妖气妖毒,此处的灵气充足,适合驱除体内邪祟,而且玉皇池、三清池的水用来疗伤驱邪也是最为有效的。不过这里寒气较盛,我在屋子里设了御寒结界,你身体没好之前不要随意走出屋子。”   “好。”   君仪传送去了仙踪岭,大概过了一刻钟拎着食盒赶回来,见黑鹰已经起身,忙道:“你怎么起来了,身上伤还没好,起来走动不疼么?”   “哈,我还没那么弱。”黑鹰微微一笑,说道。   “既然你起来了,就坐着吃东西吧。”君仪取出拿来的饭菜,“这些是东阳真人吩咐太虚弟子准备的食物,你先吃了这一顿。”   “东阳真人……”黑鹰诧异道,“听闻东阳真人一直在外云游,怎么会在太虚观?”   “对啊,东阳,人家早就回来了,你的消息太滞后。”君仪摆好碗筷,“快吃吧,我倒是不用吃东西。”   “多谢公主与真人费心,请公主向真人转达我的谢意。”   “不用客气,你早点好起来就行了。”君仪说,“我虽救回你的命,但你的伤太严重了,还需在此地修养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黑鹰皱眉道,“这也太久了,能不能更快一些?”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你这次重伤引发了旧伤,得调养好。”君仪表示,我这是医者仁心。   “……”黑鹰无语。   黑鹰想着受伤之前的事情,问君仪:“那白蔓君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说我们与她有杀夫杀妹之仇?”   “她本是天庭前任荼蘼仙子绯芸,与前任海棠仙子素英是一对双胞胎,二人少时受我母后点化飞升成仙,隶属百花司。大约一千八百年前,素英下凡执行任务,迷恋上当时褒国的太子敬。当时,褒敬的夫人身患重病,需要新鲜的海棠花蕊为药引,素英见褒敬十分着急,便令褒国的海棠反季开花,由此违反天条。母后派我下凡捉拿素英,不料打斗中她突然停止施法,被我一剑刺中心脏。绯芸怨恨我杀了她妹妹,某次刺杀我时被我表哥杀掉。绯芸死后如何我们一直不知道,直到数月前她在长安对我下毒,我们才去调查。”顿了一下,君仪接着说道:“她大概是用了秘术‘缚魂’,附身在一株荼蘼上修炼成妖的。至于燎川,听闻他是被齐云观祖师许湛打成重伤,后被一名橙衣女子杀死。”   “所以是你杀了她妹妹?我记得白蔓君是叫我‘许道长’的,难道许湛是我前世?那名橙衣女子又是何人?不会也是你吧?”黑鹰分析道。   “这个嘛,我不认识许湛,看不出你是不是他的后世。不过你也不必纠结,就算是,那也是前不知道多少世,没有前世记忆就不是一个人了,就算有记忆,那也得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当许湛。至于橙衣女子,这天下穿橙衣的太多了,怎么会那么巧就是我,再说我若是杀了燎川,我怎么会不记得。”   “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黑鹰想不通,前世今生的事情有些复杂。   “好了,吃完了呢,我建议你还是先上床躺着,这几日我会每天正午为你疗伤驱邪,待晴天时再带你去三清池疗伤。”君仪叹道,“师伯祖和师伯的丹药都用光了,可惜母后不让我回天庭。要是有这些丹药,你的伤就不用养那么久了。不过好在这拔仙台是当年姜师叔封神之处,残留的仙气与充足的灵气足够你养伤了。”   冬天的太白山总是白雪纷飞,难得有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已经在屋里关了七天的黑鹰终于在这个晴朗的正午被君仪拎去“放风”。   黑鹰叹气,然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拔仙台本就处于高地,现在又是初冬,没有什么法术修为的他重伤未愈,出来确实有些勉强。   “今日之后,我就不必每日正午为你施法疗伤。”君仪脸上写满了轻松,心想,我总算可以不用守在这里了。   顿了顿,君仪又道:“我会给你开几幅药,你记得按时服用,然后我每隔五天为你施法。”   “公主大恩,黑鹰无以为报,只是黑鹰失踪多日,怕是耽误公务。”黑鹰皱眉,说,“真的必须在这里呆够一个月?”   “我用了七天拔除你体内所有魔气妖气,但没能完全祛除妖毒,再加上你五脏受伤和旧伤复发……若不细心调理,还是会妖化的。以我目前的修为和医术,一个月已经是最快速度。”君仪看了看日头,“天气不错,咱们开始吧。”   “好。”   “呼~好了。”君仪睁开眼,起身时顺了顺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说,“回去收拾一下,咱们去鹦鸽镇逛逛,我要没记错,今天应该是镇上的集市,十分热闹。”   “好,上回来太白行色匆匆,未留心过此地风光,这次就好好看看。”   “嗯,正巧我想买些东西。你带钱了吗?我借点。”君仪有些不好意思。   一听君仪这话,黑鹰挑眉,道:“你没钱?你不是还在京城办置了一座宅子吗?我瞧了一眼,比我的可大多了。”   “咳咳,那个,你不知道,天庭和你们凡间的货币不太一样,我们下凡都是拿一些玉石去当铺换钱或者卖药材的,这次下来以为会很快回去就带的少,结果前段时间用完了。”君仪有些心虚,小声说道,“延康坊的宅子和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晋王送的,我要给他钱但是他说他的俸禄和皇帝给他的各种赏赐都没怎么用过钱太多没处花就没收。”   “……这样也可以?”黑鹰有些惊讶,“你好像和晋王很熟的样子,之前听你说你和他只是见过几面?可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我和晋王关系如何好像和你没关系?”君仪停下脚步,盯着黑鹰看。   “……怎么了?为何如此严肃?”黑鹰觉得君仪有些莫名其妙,心想女人的脸变得真快。琢磨了一会儿,黑鹰想到了什么,叹气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   “我对晋王的关注并非是因为朝政,黑鹰只忠于皇帝。”   “不愧是名捕,竟能从只言片语中明白我的想法。”君仪微微一笑,“或许是我多心了,总觉得这几次我提到晋王时你的表情都很微妙。”   “……你倒是细心。”黑鹰无奈道,“世事无常,黑鹰只想尽自己的能力去做一些事情罢了。”说完,黑鹰迈着步子向前走去。   “唉,你在说什么?”君仪不明白黑鹰为何说了那样一番话,见黑鹰不理他,喃喃道,“这人真奇怪。”眼见黑鹰走远了,忙边跑边喊:“你等等我。”   鹦鸽镇,位于太白山脚,处于群山之间,药王孙思邈曾在附近的一处山谷隐居。如今,鹦鸽镇的百姓以为皇族培育药材为生,倒也过得自在。因在太虚观附近,镇民多信仰道教,君仪初创太虚观时,镇中有不少百姓拜入太虚修习道法,君仪也常带着几个徒弟来镇上游玩。   多年不来,鹦鸽镇变化很大,君仪已经认不出来。   “啊,这里真不错,好喜欢这里。”君仪悠闲地走在大街上,左看看右看看,活像个第一次下凡的小仙子。   “想不到群山之间,竟有如此热闹的地方。”黑鹰连连赞叹,眼睛也忙着四处看着。   逛了一会儿,君仪看见一家药铺,“我去前面那家药铺抓药,一会儿就回来,你自己在这附近转转吧。”   “嗯。”黑鹰点点头,目送君仪向前走去,见她进了药铺才四处逛起来。   “哟,这位公子,看看我这首饰吧,绝对是鹦鸽镇上最好的,买一件给心上人,绝对让她开心。”一名小贩见黑鹰在四处看着,便招呼他来看自己的东西。   目光扫过摊子,一对耳坠吸引了黑鹰的注意。   “请问,这对耳坠多少钱?”   “公子真是好眼光,这耳坠可是我这小摊上最好的首饰,我也不多要,您给五两银子就成。”   “怎会如此之贵?”黑鹰皱眉,对他而言五两银子并不算什么,但一个小镇上的饰品竟然能卖到五两,有些太贵了。   “公子可别小看了这耳坠,它可是出自长安城最大最好的首饰店。”小贩满脸自豪,“这可是我前段时间特意贩来的。”   黑鹰点点头,道:“我要了。”   “诶,好嘞~我给您包好,您仔细拿着。”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官员俸禄、物价水平、百姓生活水平(尤其是长安城的房价)本人胡诌。 拔仙台这个地方是从古剑ol知道的,现实中也有这个地方,传说这里曾是姜子牙封神的地方,不过我记得《封神演义》里说封神台在岐山。不过不管啦,反正我用了封神台遗迹这个设定。 ☆、情意生   刚出药铺,君仪便被一群家丁围住,一名衣着鲜亮的男子走向君仪。   “哟,小娘子,一个人呀?随本公子回家呗?”   “嘿嘿嘿嘿。”周围的家丁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君仪瞥了一眼来人,不认识,便道:“让开!”   “哈,小娘子别不领情嘛,公子我见你一人,心生怜爱,特来相伴。”   “让开!”君仪也不多话,瞪着领头的男子。   “嘿嘿,暴脾气,我喜欢。”男子的语气充满了暧昧,“小娘子莫要挣扎了,还是乖乖随我回去,不然有你好受的,嘿嘿。”   “我倒数三声,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君仪环视围着她的家丁,“三,二……”   “小娘子这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男子笑眯眯地看着君仪,伸出手想抓住君仪的手。   “一……”君仪一脚踹开领头男子。   后面的家丁接住男子,“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   “哎呦,一群废物,没看我被打了,还不给我上!”男子被惹怒,一拂袖,呵斥道。   “是!”十多名家丁一起攻击君仪。   君仪冷哼一声,向上一跃,避开了攻击。不一会儿,她将众人打倒在地。   “哼,不自量力。”君仪拍拍袖子,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   “二小姐!”远处的黑鹰见君仪被围住,赶上前来,一把拉住君仪的手,问,“你怎样?”   “无妨,他们不是我的对手。”君仪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又瞥了一眼在地上打滚喊疼的人,“今日饶了你们,下次若有再犯,我亲自送你们去县衙。”   黑鹰随着君仪的目光看过去,有些惊讶:“薛鹏?”   “嗯?薛鹏是谁?”君仪问。   黑鹰答道:“他是左仆射薛庭松的嫡长子薛鹏,也是郑王、赵王、吴王的表兄弟。”   “黑鹰?!”薛鹏抬起头来,一看是黑鹰,忙道,“你……你可不要把今日之事告诉皇帝或者我爹,否……否则我要你好看!”   “薛大公子怎会在此?我听闻半年前大公子因调戏长乐长公主的儿媳妇而被左仆射打了十大板,贬为郿县县丞,怎地还不知悔改?”   “要,要你管!”薛鹏面带急色,回头瞪了一眼地上的家丁,“还不快走,在这里丢人吗。”   “哦哦,都快起来。”一名看着像是管事的家丁率先爬起来,踹了一脚离他最近的家丁,“装什么死,走了。”   黑鹰看着薛鹏离开,目光有些异样。   君仪看了看薛鹏,又瞧了瞧黑鹰,心中某些猜想似乎得到了验证。   许久,黑鹰似乎已经忘记自己还拉着君仪的手,君仪却是感觉到了,她笑嘻嘻地问:“握够了吗?”   黑鹰这才回过神来,忙松开君仪的手,致歉道:“抱歉,一时情急冒犯公主了,请你见谅。”   “罢了,看在你是关心我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你了。”君仪一直笑着,眼里写满了得意。   黑鹰看着君仪,又一次失神了。   “走吧,咱们再逛逛,我要买的东西还没买到呢。”   二人回到拔仙台时,天已经黑了,黑鹰望着手中的蔬菜与大米,有些奇怪,便问君仪:“你是要自己做菜吗?”   君仪点点头,道:“有这个打算,毕竟不能总在太虚观蹭吃蹭喝。”   “难道你们仙女也会做菜?可是我没见过你们动手啊。”黑鹰好奇地问,当时他还在董家,就没见过几个仙女做饭,都是荒尘和董永在张罗,最多七公主切切菜。   “这个嘛……我……当然不会。”君仪道,“我一直想做菜,但是在天庭时弄月她们不让我动手,在人间也不需要我做饭。嗯,弄月是我的丫鬟。”   “也罢,只要你不把厨房烧了就成,这里可就这几间‘茅草房’。”黑鹰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君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很凉,你先少喝一点,我去烧点沸水。”   “好呀,我去厨房做菜。”   在知道君仪要烧菜后,黑鹰便做了心理准备,但他万万没想到,饭菜上桌后,他还是惊呆了。“算了,她是仙女……能做就不容易了……”黑鹰自我安慰道。   君仪有些脸红,说:“第一次做这些,好像不能吃的样子。”   黑鹰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米饭,嗯,果然是夹生的,又夹了一点菠菜,黑鹰有些佩服自己,居然能认出来那一团黑的是菠菜,至于肉……黑鹰叹了口气,说:“嗯……公主的厨艺有些惊世骇俗。”   君仪自己尝了几口……她放下筷子,摇头道:“都苦了,唉,果然不行。我还是老老实实去太虚观蹭饭吧。”   “肉苦是因为盐放多了,菠菜是因为炒焦了。”黑鹰也放下碗筷,一语道破桌上这几道菜的问题,“还有没用的食材吗?”   “诶?还有,我就知道我做不好,所以用的不多。”   “我来做吧。”黑鹰起身便向厨房走去。   “你会做饭?”君仪诧异地问黑鹰,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三步并作两步跟上黑鹰。   “嗯,家师喜爱美食,因此我们几个师兄弟都学过厨艺。后来我行走江湖,厨艺更是必备的技能。”黑鹰一边切菜,一边与君仪说着话。   “尊师竟然和我父皇一样,都喜欢美食,他们若是相识,一定有许多心得交流。”君仪道,“不过,你们还挺孝顺的。我以为你们凡间的男子大多是不进厨房的,比如鱼日、马天龙,董永和柳宜宣虽然会,但我觉得他们还没我那两个师兄做的好。”   “你师兄?是荒尘神君和金吒太子?”   “嗯,就是他俩,一个是我父皇的徒弟,一个是我师父的徒弟。”   “哈?金吒太子会做饭?”黑鹰有些惊讶,他尝过荒尘的手艺,还不错,倒是没见金吒做过,可真是让人意外,“他不是成仙之前就是大家公子么?居然会做饭……”   “在山上学艺时,我总嫌弃吃的不好,师兄无奈,只好去学厨艺了。”   “……居然是这样?”黑鹰更加惊讶,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咳咳,小时候不懂事。”君仪咳了两声以缓解自己的尴尬,“不过,封神之战后,我再也没有吃过师兄做的东西。”   “说起来还真有些想念金吒师兄的手艺。”君仪笑道,“荒尘师兄嘛,之前总往蕊珠宫送吃的,最初我还以为他是给父皇母后送,剩下的给我们,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发现,他是给大姐送的,但怕别人说闲话,给我们都送了一些。”   “这么说,你早就发现荒尘神君和大公主的恋情?”黑鹰在董家村的那几天,已经被灌输了好几遍几位公主的爱情故事,又听弦歌澜音讲了她们所知道的君仪,自然了解了一些。说来有些可笑,这些公主和他们的恋人对自己太热情,相比而言,那几天同样在董家的赵王就被冷落了,真是奇怪。   “大概有一千多年了吧。”君仪不知为何,话匣子打开了似的,许多旧事都说了出来,“我没告诉别的神仙,但那件事还是有许多神仙发现。”君仪的语气有几分落寞,眼神也暗了下来,“姐妹们以为是我传出去的,直到传播此事的灵官被表哥贬下凡去。”   黑鹰察觉出君仪气场的变化,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君仪,“你当时就没有解释?”   “解释?”君仪微微一笑,摇头道,“我能说什么?她们若信我,我自不必解释,她们若是不信我,我再解释也没有意义。”   “虽然我与你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能看得出来,你好像在有意无意地疏远你的姐妹,而她们却还是很在乎你的。”   君仪明白黑鹰的意思,苦笑道:“我本有一件要做的事情,不方便告诉她们,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与她们疏远。现在想与她们亲近,却有了姐夫与妹婿。”   “其实,你不必顾及荒尘神君他们,几位公主一定希望你与她们亲近的,你要知道,你们七个是亲姐妹。”   “但愿吧,以后有机会我可以试试。”君仪舒了一口气,忽地发现她与黑鹰的话题跑偏了,“诶?咱们不是在聊烹饪么,怎么聊到我和姐妹们。”   黑鹰见她换了语气,知她不愿再进行这个话题,便收拾手中的食材,微微一笑,继续烧菜。   黑鹰炒了三个菜,还未端上桌子,君仪便尝起来。   “嗯~好香。”君仪夹了一块笋片尝了一下,连连夸赞,“你的厨艺还真不赖。”   “这几个菜你可都还喜欢?我不知你口味,便依照自己的做了这些。”   君仪看了看其他的菜,都是些清淡的,“你不吃辣?”   “我口味偏淡,很少吃辣。”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试剑山庄弟子,那应该是太原长大的,怪不得喜欢清淡一些的。”君仪想起之前送赵王回京黑鹰走到半路时收到师门消息返回太原一事,“我倒是不计较口味,只要好吃就行。”   君仪摆好碗筷,道:“不说了,快吃吧,我都忍不住了。”   黑鹰见此,忍不住笑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眼里多了几分宠溺。   吃完饭,君仪想去刷碗,却被黑鹰拦住,“我来吧。”   “嗯?我洗,饭是你做的,总不能都让你做。”   “不必。”黑鹰倒也不说什么,不等君仪说话就直接收了碗筷去洗。   “喂!”君仪无奈,什么鬼。   等黑鹰刷完碗来到前堂,君仪已经回了卧房。黑鹰拿出藏在袖子的小盒子,看了看,不知道要不要送。犹豫了一会儿,黑鹰敲开君仪的房门。   君仪打开房门,奇怪地看着黑鹰,前几日他俩都是各回各屋,只有三餐和正午疗伤时才有交流,今日黑鹰怎么主动来找她了?   “那个,我今天看见一个东西,感觉很适合你,就买了。”黑鹰的脸上有几缕红晕,“送给你,谢谢你两次为我疗伤解毒。”说完,黑鹰将盒子往君仪手上一放,逃似的回了卧房。   君仪看着黑鹰的背影,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关了房门坐在铜镜前,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手中的盒子,“原来是耳坠啊。”君仪拿出耳坠,在耳边比划了一下,看见自己满脸笑容,猛地回过神,“我这是怎么了,干嘛这么开心。”她将耳坠放回盒子,收了起来,然而心思却是乱了。   黑鹰回到房间,表面上看还是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波澜万丈。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那对耳坠很适合君仪,便鬼使神差一般买了下来,还送给了她,老天,这是什么情况……   夜深了,本来就安静的拔仙台更加静谧。屋内的一人一神却都是思绪满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结果可想而知,第二日清晨,两个人都顶着黑眼圈。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个人很默契地没有再提那对耳坠,依旧过着疗伤修养的日子,仿佛没有这样东西的存在。晴日里,他们一起到附近的村镇闲逛,买些食材之类的,傍晚时回到住处,君仪看着黑鹰做饭,晚饭后,黑鹰回到屋里看书,君仪则是修炼。   到第十五天时,黑鹰再也忍不住,练起了拳法,却不小心被君仪瞧见,黑鹰本以为君仪会和之前一样训他几句,不想君仪提出了要与他比武,于是二人的生活又加了一项活动——切磋。   时间慢慢过去,君仪发现自己的心思越来越收不住,她想见到他,时时刻刻见到他,但父皇的重托、母后的孤独,还有那丢失的记忆,都仿佛是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二十七天的时候,君仪失踪了。   这天清晨,黑鹰和往常一样,早早起身,做好早饭等君仪来吃,但日上三竿,也不见君仪走出房门,他有些担心,便去敲门。   没有人应答。   黑鹰再也顾不得许多,撞开君仪的房门,却不见有佳人的身影。房内一切东西都整整齐齐,仿佛没有人住过。   “可能有事出去了,等等应该就回来了。”黑鹰心想,“她是仙女,应该不会有事。”   这一等,便是三天。   第二十九天傍晚,君仪终于出现了,黑鹰放下悬着的心,嘴角抑制不住地扯出一个微笑。   她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比前几天好多了。黑鹰心情也变得好极了,却语气淡淡地说着,“公主,你回来了。”   君仪微笑着,“我回了一趟天庭,想通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黑鹰。”   “嗯?”   “你可有家室?”   “没有。”什么情况?黑鹰有些不明情况。   “可有定亲?”   “没有。”她为何问这些问题?   “可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黑鹰犹豫了一下,眼神里一片茫然,却还是说,“没有。”   “既然如此……”君仪笑嘻嘻的,“黑鹰。”   “啊?”   “我喜欢你,希望能够一直陪着你。”   “……!”黑鹰惊讶之余却更加迷茫,“喜欢我?可我却不值得你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为何要说值不值得?”   “你是九天仙子,我不过是一个随时处于危险之中的捕头,我们之间有太多差距。”黑鹰的眸子暗了暗,不知道蕴藏着什么,“更何况,天规……”   “我不怕。”君仪打断黑鹰的话,她有些羞涩,不过一想到想和他在一起,就顾不得羞涩,“我知道我说的太突然,你今晚可以好好想想,我明天再问你。”怕他再说些什么似的,君仪不等黑鹰开口,便跑回了自己的卧房。   黑鹰站在那里,思绪纷乱。   黑鹰很郁闷,他想,他上个月出门的时候为啥不先看看黄历,真是跌宕起伏的一个月。   先是一个妖怪说他前世杀了她丈夫要找他报仇,接着被天庭二公主“关”在太白山养了快一个月的伤,然后是二公主说她喜欢他,现在,一个穿着道袍的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居然说找他谈人生。   这大晚上的,屋外真冷。黑鹰抖了抖,忙用衣服紧紧地裹住自己。男子看他这个模样,给他施了个御寒的法术。黑鹰感觉到温暖,拱手表示感谢。   “不知道长是太虚观哪位长老?”太白山、太虚观长老服、知道他是黑鹰而且知道他在这里的人……“东阳真人?”   “天下第一名捕果然名不虚传。”东阳满意地点点头,仔细打量了一番黑鹰。   黑鹰被东阳看得发毛,“不知东阳真人找黑鹰何事?”   “方才二公主与你的对话……我全都听见了。”   “啊?”黑鹰一愣。   “你不好奇我怎知道她是天庭二公主?”东阳似笑非笑地看着黑鹰。   “必是公主自己说出来的。”黑鹰想起他第二次见君仪的场景,当时的她被“妖女”这个称呼刺激到,直接就报了身份。   东阳点点头,“我与二公主是几十年的好友,如今见她觅得心爱之人,便想来见上一见。”   黑鹰忙摆摆手表示不对,“真人误会了,黑鹰与二公主没……”   东阳却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解释,你们之间是怎么样的,我并无兴趣知道。”   “见完了,我也该回了。”东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其实,上个月我已经见过你了,平日也听过你的事情,但知道这件事后,还是忍不住再来见见你。”   “真人何意?”   “二公主是个好女孩,若你也喜欢她,就好好待她。否则……我太虚弟子可不是吃素的。”东阳眼里饱含深意,可还是摇头叹气,转身离开了。   黑鹰在心里哀嚎,他怎么敢……不说太虚观这些道长们,就是二公主那两个目前没法力的师兄,哪怕是二公主自己,他也吃不消啊……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挂着“尊敬”二字,规规矩矩地拱手告别,“真人慢走。”   等等,他在想什么,还有,太虚弟子是啥情况……   ……   “这些是东阳真人吩咐太虚弟子准备的食物,你先吃了这一顿。”   “我和太虚祖师临夏相识,所以才能拜托太虚弟子把守入口,不让别人进入拔仙台。”   “延康坊的宅子和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晋王送的……”   ……   之前与君仪的对话回响在耳畔,黑鹰仔细思考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问题。   他紧皱眉头,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晋王是师从太虚,二公主与太虚长老相识……之前就知道二公主与晋王见过,关系看起来还不错;东阳真人是晋王的师伯祖,那晋王与她相识也是不无可能。   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本文食材也是各种穿越,毕竟架空嘛。 ☆、姊妹情   夜深了,君仪却是躺在床上睡不着觉。   “呼,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小狸忽然出现在屋子里,看见君仪翻来覆去,知道她没睡着,便出声说话。   “小狸?”君仪猛然起身,不解地打量着小狸,“出事了吗?你怎么亲自来寻我了?”   “回主人,京城目前没有异动,应该是白蔓君的伤还没好。我来寻您,是因为一份请帖。”   “请帖?”君仪接过小狸递来的请帖,打开细看,瞬间眉开眼笑,“错过了大姐和荒尘师兄成亲,这次可不能再错过三妹和师兄的。小狸,你回去和你姐姐说一声,把她也叫上,后天早晨咱们在董家村碰面,京城那边先不用管。”   “是,主人。”小狸低头,没有走也没再说什么,似是还有什么事情。   “还有事?”   小狸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坦白从宽比较好,“金吒太子想让我去请李天王和殷王妃。”   “嗯……也是,目前他们知道的也就你能上天庭,但是你去了天庭就来不及去昆仑请殷王妃……”君仪想了想,“这样吧,你去请李天王,我去请殷王妃。”   “您觉得可以去?”小狸有些诧异,毕竟天规未改,上天庭去请李天王着实不妥。   “无妨,天庭现在应该也没啥大事,李天王下来一会儿不会有什么。”君仪摇摇头,又对小狸说,“你最近一定累了吧,先休息休息,明日清晨再去天庭。”   “嗯。”小狸伸了一个懒腰,“跑了好几天才找到您在这里,累死我了。下次您找好地方就和我说一声,不然有事的时候找您还真不方便。”小狸变回原型,窝进君仪的怀里。   “好~辛苦小狸了,睡吧。”君仪搂着小狸,顺顺她的毛。   小狸很是享受主人的抚摸,很快便有了睡意,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问:“主人,黑鹰怎么样了?”   “他没事了,在隔壁睡觉呢。”君仪的语气很是平淡,听不出一丝波澜。   “那就好,要不然主人的心血就白费了,那个白蔓君也如意了。”小狸心里小小的开心了一下,看样子主人和黑鹰相处还算可以,否则主人一听她提起黑鹰就会训她,哈哈,有种奸计得逞的感觉。   “嗯……”君仪微微一笑。   清晨,小狸醒来时,君仪已经在梳妆。   “诶?主人何时有了这个耳坠?我没见过呀。”小狸化为人形,瞧着君仪的耳坠,觉得耳坠有些陌生。   “前几日刚刚买的。”君仪放下手中的首饰,回头瞥了一眼小狸,“先洗漱吧,吃点东西再走。”   “嗯嗯。”小狸点点头,“去哪吃?”小狸之前随君仪来过几次太白,不是在太虚观东阳那里蹭饭,便是在鹦鸽镇的饭馆里随便吃吃,反正她们俩都不会做。   “按照平时,这个时候黑鹰应该准备好了。”君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今日好像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   “哈?是黑鹰做饭吗?”小狸有些惊讶,可真不能小瞧了这些凡间男子。   “嗯,总不能一直去找东阳蹭吃蹭喝。”君仪笑道,“正巧黑鹰说他会做,我就将饭菜全权托付给他了。他做的还不错,与荒尘师兄的手艺有一拼。”   “那我得尝尝。”小狸一听黑鹰手艺不错,立马来了兴趣,“我虽然没吃过几次荒尘神君做的饭菜,但印象中很是好吃。”   君仪笑笑,不再说话。   “嘿嘿,快去找黑鹰了。”小狸蹦蹦跳跳地出了屋子。   君仪见此场景,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黑鹰?”小狸看了看各个屋子,却不见那个人,“黑鹰不在?”小狸低头沉思,敲了敲关着门的一间屋子,看规制,应该是黑鹰住的。   “……”小狸敲了半天没见人,便不再客气,挥手打开了房门,进屋打量半天。   床铺未铺,屋内常见的物品也都摆放整齐,桌面放了一沓白纸,最上面的那张写了字。小狸觉得有些奇怪,拿起纸看了看,脸色瞬间变了,忙跑去找君仪,“主人,你看。”   君仪没看见黑鹰,本来就觉得很奇怪,又见小狸慌慌张张地拿来一张纸,便接过来看。   “竟然给我跑了!”君仪怒气上涌,一把撕了纸条。   “主人,您看这……”小狸虽不知道两人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觉得黑鹰这事干的不厚道,留书出走什么的,该打。   “先不管他,反正逃不掉,三妹的婚事要紧。”君仪平复了一下心情,叮嘱小狸,“你还是按照我之前吩咐你的,另外你们将我之前让你们准备的礼物带去董家村,只拿给大姐、三妹还有七妹的,其余的先留下。”   “好。”小狸点点头。   君仪不再言语,表情依旧淡然,但小狸离开后,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好你个黑鹰,竟敢逃,先让你逍遥几天,等我处理完手边的事就去把你揪出来。   十一月初八,宜婚嫁,金吒紧张地等待着晚上的礼节,凤羽则在屋内任由姊妹们为她打扮。   早于昨日午后,君仪请了金吒之母殷王妃来到董家村。凤羽诧异没有灵石的君仪竟能在短短几天内请来殷王妃,金吒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作为目前的天庭主事之人,王母娘娘却是不能到访,某些礼节只能由长姐代母完成。   这几个月,几个公主都有了自己的生活。董永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适合经商,将县城里已经改名为“仙客来”的董记酒馆交给大姐和大姐夫,在家中办了个私塾,自己负责大一些的孩子,瑾书与灵犀则负责为教小一点的孩子识字;鱼日作为一名偃师,正在研究水利偃甲,以帮助县上解决水利问题;金吒与凤羽在县上的一家武馆工作;柳家复家,柳宜宣重入国子监读书,准备参加后年的省试,顺便为姐姐准备婚事;马天龙在晋王的保举下拜入太医署学习医术;弦歌与澜音则是暂且在家陪伴待嫁的柳家姐姐。唯有君仪,在姐妹们看来,她一直处于失踪状态,上次大姐成亲她不就没来嘛。   这日午后,小狸携了姐姐带着君仪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来到董家村,不一会儿,李天王也到了。   “恭贺天王、王妃,金吒太子大喜~”小狸和莫霓雅笑着向几个人道贺。   “同喜同喜~”李天王笑呵呵的,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殷王妃看着这两个没见过的女孩,有些诧异,却见李天王与金吒都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便微微一笑,点点头,算是回礼了。   君仪看出了殷王妃的诧异,笑道:“王妃莫怪,小狸和她姐姐霓雅被我娇惯坏了,没些礼数。”   殷王妃回过神来,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原来是二公主的灵宠,笑道:“殿下说笑了,虽然我没见过几次小狸,却也知道她是个守礼的。”   “我吩咐你们带的东西拿来了吗?”君仪回头问。   “回主人,带来了。”   “嗯,好,带着东西随我去见三妹。”君仪转向李天王等人,行了福礼,道,“天王、王妃,我先去后院了。”   “好,好……”李天王笑眯眯地看着君仪,点点头。   “三妹,你成亲我也不知送什么好,想着你擅长丹青,便准备了一套文房四宝。”君仪拿出盒子里准备的东西,“不是什么贵重物,希望你不要嫌弃。”   凤羽接过礼物,笑嘻嘻的,“谢谢二姐,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礼物贵不贵重的我可不在意呢。”   “你喜欢就好。”君仪点点头,又从盒子里拿出一套茶具,递给华英,“大姐成亲我未曾到场,心中十分愧疚,今日补上贺礼。”   “谢谢二妹。”华英笑着接过茶具,“二妹有心了。”   “这是七妹的。”君仪又拿出一套紫色襦裙。   “哇,料子是龙绡宫的龙绡,看针线,应该是宫主冰心姐姐亲手做的!”弦歌凑了上来,仔细端详起了襦裙,“二姐果然最疼七妹。”   “谢谢二姐。”瑾书接过襦裙,心中却是感慨万分,“我听董郎说,当日下凡之时,有一女仙送来一瓶丹药,这才让我体质稍好,上月在长安见到小狸,他才知道是二姐的恩情。”瑾书竟然朝着君仪行天庭的大礼,“二姐大恩,小妹无以为报,请姐姐受我一拜。”   “七妹客气了,自家姐妹,谢什么,一瓶丹药而已。”君仪忙扶起瑾书,摆摆手,“说起来七妹现在已经恢复了仙骨,体质应当没什么大问题,但下次我还是再去敲诈玉鼎师伯一瓶强身健体的丹药吧。”   “哈?”众姐妹惊讶,难不成君仪手中的丹药都是敲诈来的?   君仪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   弦歌直起身,看着君仪,眨眨眼,笑着问:“二姐,大姐、三妹和七妹都有礼物,有没有我的~”   君仪还没开口,便被小狸抢了话语,笑道:“五公主莫急,主人早就准备好了,您快点成亲,就能收到了。”   弦歌脸一红,“……那我不成亲岂不是没了?”   “对呀,所以五公主快些成亲,马公子一定已经求过亲了。”小狸充分发挥着自己八卦的特质。   弦歌娇羞地“哼”了一声,说:“我才不要成亲呢。”   “哎呀呀,马公子好可怜。”小狸笑得更欢乐,“五公主还不想嫁呢,他会不会伤心的躲起来自己哭。”   小狸的话,让弦歌更羞涩。君仪见此也不阻拦小狸,只在一旁偷笑,心想,让五妹你带头“算计”我,哈哈,现在让小狸“调戏”了吧。   只一会儿,弦歌收起羞涩的表情,开始反击:“二姐,黑鹰怎么没来?”嘿嘿,让二姐你袖手旁观。   “他为啥不来我怎么知道,而且,在座的以及外面的貌似没有与他相熟的?”君仪看似不经意地回答着妹妹的问题,其实心中早已波澜万丈,可恶的黑鹰,你跑什么跑,不喜欢就不喜欢,喜欢就喜欢,我又不能吃了你。   “咦,他不是与二姐你熟嘛?”弦歌笑嘻嘻地看着君仪,“我可听说,上个月黑鹰为了救二姐你被妖怪打成重伤,二姐你自己带着他去疗伤,连去哪都没告诉小狸她们。”十月二十那天,弦歌和澜音去张宅看二姐,却被小狸与莫霓雅告知二姐带着黑鹰“失踪”了,当时弦歌就想,大概她们真的要有二姐夫了。   “诶?黑鹰竟然如此情深义重,为二姐不顾自己的性命,二姐啊二姐,你可莫要辜负黑鹰啊。”灵犀一听弦歌的话,心中别提多开心,毕竟,当时是她和弦歌一起力挺黑鹰成为她二姐夫的,虽然黑鹰并不知道她们在算计什么。   “你们在乱说什么!”君仪皱眉,这群小丫头,在乱想什么,“黑鹰那不过是本能罢了,若是我,也会下意识救人。”好吧,虽然她自己明确心意后也想过,黑鹰是不是因为喜欢她才替她挡了白蔓君的杀招。   “二姐,别嘴硬了。”澜音拍拍二姐的肩膀,一脸高深地看着她,“你脸红了。”   “我这是热的。”   “二姐,现在是冬天,而且,这个屋子没有火盆,你说冷我都不奇怪。”澜音笑道,“你看,耳根也红了。”   “六妹!你怎么也……”凡间真可怕,我的乖乖六妹都学坏了!等等我在想什么!君仪突然发现,自己最近,似乎思想越来越奇怪了……   “第一次见二姐这么可爱,哈哈,太过瘾了!”凤羽瞧着自家二姐嘴硬地解释各种事情,越发觉得二姐可爱。这时她才意识到,那个看起来严肃到近乎刻板、恪守并维护天规的二姐,其实也不过是个与她们其他姐妹一样的女孩。   小狸看着几个公主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主人,并没有开口维护,她早就看出来了,五公主完全是因为主人默许她开五公主玩笑才去“攻击”主人的。咳咳。主人,不好意思了,您帮我担待点,以后我会更孝敬您老人家的。还有,姐姐你怎么也不开口说句话,从进来到现在一直站在那里,跟个隐形人似的。   “二姐,我看黑鹰这人挺好的,母后不是还夸他嘛。”瑾书也开口了。   “……”君仪表示,我投降,你们怎么开心怎么说吧。   “咳咳。”华英见君仪已经放弃挣扎,便知道她已经懒得辩护,于是咳嗽两声以表示自己的存在感,“我说,你们,是不是重点错了?今儿好像是三妹成亲,你们怎么调戏起二妹了。”眉间却是化不开的笑意。   咳咳,大姐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弦歌默默地在心里鞭打自己。三姐我错了!   君仪瞥了一眼大姐,心中默默吐槽,大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个促狭鬼!   众人一片静默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莫霓雅说话了:“诸位公主,吉时到了。”   将新人送入洞房后,众人又闹了一阵才散去。   作为舅姑,李天王与殷王妃要等次日清晨吃过媳妇茶才走;董家村离县城不远,灵犀等人趁着还没宵禁,领着弦歌他们出城回家;君仪见金吒家没空房,便跟着大姐和大姐夫走了。   第三日,新人回门。无法回天庭,几人便商议以大姐目前的住处为凤羽的娘家,因而,这日一大早,众姐妹齐聚“仙客来”。   又热热闹闹过了一日,众人散去,小院安静下来,君仪领着小狸、莫霓雅收拾着前厅。华英已经有了身孕,荒尘不忍其劳累,打发她去休息,自己在厨房里忙碌着。   华英思来想去,觉得有些事需要和君仪聊聊,便走出屋子准备去前厅找君仪。   君仪回到后院,正巧赶上华英往前院走去。   华英看着君仪,欲言又止。   君仪瞧见大姐的表情,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吩咐小狸与莫霓雅先回屋子,自己则迎上前:“大姐似是有事找我?”   见君仪问起,华英定了定神,微微颔首:“我见你这两日强颜欢笑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嗯?我挺好的,大姐为何如此问我?”君仪低眉,眼睛四处乱看,看起来心事重重。   华英摇摇头,“你一直笑着,可是这笑容太过勉强。我们虽然相处时间不太多,却还是算是了解你性子的。你向来面子上的事情做的周全,但这次……”   君仪抿着唇,不说话。   华英见此,叹了一口气:“可是与黑鹰有关?”   君仪听到这话,猛然抬头,眼里全是惊讶,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   华英瞥见君仪的眼神变化,便知自己的猜测没错,微微一笑,道:“我知你不会说什么,就问了小狸,她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我。”   “原来,大姐是来找我谈心的。”君仪明白了华英的心思,放软了语气,“如今大姐的身子受不得凉风,咱们回屋聊吧。”   华英笑着点点头,领着君仪去了还算温暖的书房。 ☆、知心意   试剑山庄   做完晚课的张云涛,从后院回到卧室,一抬头便看见坐在房顶的黑鹰,无奈道:“八师弟,你大冬天的坐在房顶不冷么?”他飞身一跃,也上了房顶,一把夺过黑鹰手中的酒坛子,“你重伤初愈,喝什么酒。”   “有心事?”张云涛坐在黑鹰身旁,见他不说话,“你看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正常,这几天,大伯都问我好几次你怎么了……”   “我……”黑鹰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我可能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诶!好事呀!”张云涛听此话,一拍大腿,老天开眼,师弟终于情窦初开了,“是哪家的千金?她喜不喜欢你,要是两情相悦,咱这就去禀告大伯让他老人家去提亲。”   “呵呵,她……她说她喜欢我,可是……”黑鹰低着头,双手扶着额头,“她的家族族规森严,不允许与外族通婚,否则就会被逐出家门,她是下一代家主,我怎么可能让她为了我放弃自己的责任。”   “她不能嫁出来,你就嫁进去呗!”张云涛想了想,反正黑鹰的性子应该是不反对入赘的。   “师兄是觉得我可以入赘?”黑鹰苦笑,“师兄有所不知,她家连外族入赘都不接受。更何况,前段时间,我看见那个人了。”   “这啥家族,连入赘都不让,你告诉我,我去和她们理论理论。”张云涛诧异,这个家族真神奇,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对了,师弟说见到那个人……“你说见到那个人?是你一直想找的仇人?”   “是,家仇未报,又有新仇,如此危险,我又怎敢和她在一起。”黑鹰摸了摸心,那里有一道疤,是他的心病来源之一。   张云涛拍拍黑鹰的肩膀,“你呀,就是想太多,说不定人家姑娘自己都不介意呢。”   张云涛起身,“好了,回去休息吧,你这身体,还是先别折腾了。”   “好。”   千乘县   “大姐想说什么?”见书房的水壶没水了,君仪使了个法术,变出一壶热水。   华英见此,十分诧异,竟然一时忘了自己之前想说的,“你……你怎么还可以用法术?”   “啊……一时顺手,竟忘记大姐不知此事。”君仪这才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心中不由地哀叹一声,看样子,自己最近确实与之前不一样,“请大姐见谅,我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父皇嘱咐我不可告诉大家。”   华英点点头,“想必父皇有自己的考量。以前便听说二妹你体质有所不同,今日一见才知如何。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多谢大姐体谅。”   华英回过神,“你与黑鹰之事,你怎么想的?你是天庭默认的储君,以你的性子一定不会放弃自己的责任。”   “大姐所说的,我都已经考虑过了。”君仪瞥了瞥别处,“若黑鹰愿意与我在一起,我便陪他这一世,待他百年之后,自会返回天庭;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勉强他。”   “可就是这短短数十年,天条也不会给你……”   “大姐不必担心我。”君仪斟酌着话语,“母后已经替我解决了后顾之忧,我会协调好一切的。三日之后,我去寻黑鹰,问明他的意思,再决定未来如何。”   “看来是我多虑了,你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华英笑着,“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你顺着自己的心去走,不必担心,有我们做你的后盾。”   “多谢大姐。”君仪想着,还是和华英说了说,“大姐知道的,我此次留在凡间是为了一件私事。经黑鹰受伤我才意识到,这事可能会连累你们,表哥已经在长安柳宅、千乘董永家、仙客来等处都布置了草头神保护大家,但还是请大姐和姐夫小心。”   “嗯,放心,我们会自己注意的,你自己也得小心。”   “不早了,大姐快回房休息吧,可别累着了,不然我的小外甥或者小外甥女要生气呀。”   “好,你也快睡吧,这几日好好休息,到时候才能好好和黑鹰打一架。”华英笑着说。   君仪微微一笑,点点头。   “参见陛下。”   听见声音,正在看书的张世恒抬起头看了来人一眼,摇摇头,无奈道:“免礼。唉,小哪吒,我说过多少次了,在这里就不要‘陛下’来‘陛下’去的,叫我‘庄主’就行。”   “是哪吒忘了您的嘱咐,请庄主恕罪。”哪吒忙行了个揖礼,“您吩咐我打听的事情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哦,是否与我猜想一致?”   “基本一致。去年,七公主私配凡人董永并逃狱,被天庭剔去仙骨,之后几位公主接二连三往返于天庭与人界,与几位公子产生感情,这其中包括荒尘神君与我大哥。”哪吒顿了顿,玉帝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想法,要是不同意大哥和大嫂,那他也只能跟着沉香去大闹天庭了,多个人,多份力。   “嗯,荒尘与红儿之事我早就知晓,你大哥……”罢了……“橙儿如何?”   “娘娘说,师姐因一些私人恩怨滞留人间,对黑鹰生了情意。数日前师姐曾因此事返回天庭。另外,黑鹰已经知晓师姐真实身份,却不知您和娘娘与这试剑山庄的联系。”   “黑鹰……不就是云寒么,怪不得,我说这小子这两天不对劲,估计是橙儿放下了心结对他说了什么。”   “庄主,您看这……”哪吒有些犹豫,毕竟几位公主都违反了天规,虽然他对天规早就不满了,但也不能就这么不管。   “无妨,想必娘娘与司法天神已经处置过了,我如今历劫还未结束,就先不管他们了,待日后重返天庭再行商议。”张世恒想着,从哪吒讲的那些事情来看,当年的计划虽然提前了但还是顺利进行,估计他回去时,新天条已经出世,就不必再愁了。   “是。”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张世恒看了一眼房门,又看了看哪吒。   哪吒明白张世恒的意思,行礼之后隐去了身影。   “进来吧。”   来人是张世恒的侄子张云涛。张世恒没有子嗣,收养了弟弟的遗腹子张云涛。   “大伯。”   “是云涛啊,有事吗?”   “回大伯的话,是关于八师弟的。”张云涛将他与黑鹰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就是这样。”   张世恒点点头,果然如此,“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是,侄儿告退。”   见张云涛离开,哪吒现了身,“庄主,您看这事……”   张世恒摆摆手,“以橙儿的性子,必定会上门寻人,一切等她来了再说。”   “是,哪吒明白了。”哪吒想了想,决定还是将大哥前日成亲的消息瞒下来,不再说什么,离开了。   承平二十五年十一月十三日,注定是试剑山庄弟子最难忘的一日。   这日午后,众弟子还与往常一般,该守门的守门,该巡查的巡查,该读书的读书,该练武的练武,该招待客人的招待客人。却不想,一名橙衣女子的到来打破了山庄的宁静。   这女子正是君仪。清晨,君仪携小狸、莫霓雅返回长安寻找黑鹰,却不想黑鹰并不在长安城。君仪思来想去,将莫家姐妹留在长安,自己来到晋阳试剑山庄。   “姑娘请留步。”门口的守卫按照惯例拦住了准备进入大门的君仪,“请问姑娘是来寻人还是求兵器?”   “在下张君仪,来贵庄寻天下第一名捕黑鹰。”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黑鹰之名他们都知道,但并未听说黑鹰与试剑山庄有关,其中一人拱手,抱歉道:“姑娘可是记错人了?我试剑山庄并没有黑鹰这个人。”   “不可能。”君仪瞥了一眼那名守卫,“他自己承认过他是试剑弟子,我也认出了他的武学套路。”   “这……”两个守卫又对视一眼,“既然如此,就请张姑娘稍待片刻,我去禀告师兄们。”   “有劳小哥了。”君仪点点头,“我在这里等着。”   庄内,张世恒闭关,张云涛不在,七个师兄师姐该回家的回家、该游历的游历,黑鹰作为目前辈分最高的四代弟子,正指导师侄们练武。   来报信的守卫找到黑鹰:“八师兄,门外有一名女子来找天下第一名捕黑鹰,我和师弟没听说过黑鹰是咱们的人,但那位姑娘说黑鹰自己承认是试剑弟子,还用的试剑武学。”   黑鹰心惊,是二公主来了?他忙问:“可是一名橙衣女子?”   “正是。”   “你去告诉她……嗯……就说其他师兄弟也说不认识黑鹰。若她还要进来,就告诉她庄内主事的人都不在,不接待外人。”黑鹰揉揉额角,这个二公主,怎么这么难摆脱。   “这……”   “还犹豫什么,快去。”黑鹰无奈道,“就按我说的做。”   “好。”   门口守着的君仪听见守卫弟子这么说,也不管别的,就是要进去寻人。   那守卫万般无奈,忙拦着君仪,“张姑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嗯,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君仪微微一笑,唤出秋水剑,向前一掷,宝剑出鞘,剑柄正中刚才说话的守卫弟子,将其击倒,她左手执剑鞘,自己向前飞去,右手接住秋水剑,转过身挑衅地看着另一名守卫,这才停下。她右手向后一勾,施法将这名守卫控制住,用剑鞘一拍,将他打晕。君仪将秋水归鞘,拍拍自己的袖子,大摇大摆地走进试剑山庄大门。   门内其他守卫听见门口的打斗声,也都涌出来,君仪瞧着满庭院的守卫,有些头疼。懒得废话,用秋水剑拍晕了好几个,那些守卫才停了下来。   “听闻试剑山庄凌空剑阵玄妙无比,不知小女子今日能否有幸见识?”   为首的一个守卫弟子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师弟们有些心惊,这女子好生暴力,这些师弟武功都不差,竟然在她手下过不到十招:“在下贺云山,不知我试剑山庄哪里得罪这位姑娘了,您竟然动武闯入庄内?”   “我是来寻人,门口的两位说并没有我要找的人,但是这种种迹象表明,他一定在庄内。”   “不知姑娘找的是谁?”   “天下第一名捕黑鹰。”君仪想了想,又道,“据我猜测,他应该姓叶,二十二岁左右,武功较我高一些。”   “这……”贺云山想了想,“庄内姓叶的师兄弟……符合姑娘描述的,应该是八师兄叶云寒了。”   “叫他出来见我。”君仪把玩着剑穗,“告诉他,他若不出来,我便拆了这试剑山庄。”   贺云山看了看,叹了一口气,吩咐旁边的弟子,“孙师弟,去请八师兄来。”   “是,九师兄。”   黑鹰很想躲,于是他跑到了后院伺机从后门溜走,然而,在他正准备迈出后门时,被逃课的师侄们发现了。   “八师叔,您这是做什么,怎么偷偷摸摸的。”领头的那个弟子大概十一二岁,一脸好奇地看着蹑手蹑脚的黑鹰,其余弟子也都望着他,眼里明显透露出他们的心思,“有八卦可以看”。   “咳咳。”黑鹰回过头,看着师侄们,脸色很快恢复正常,语气也淡淡的,“传义,这个时间,你似乎应该和师弟师妹们在书斋那里听云杰师叔讲课?怎么带着师弟师妹们出来了?我是不是得和你师父商量一下给你加功课了?”领头的那个师侄是黑鹰的大师兄的弟子,叫传义。   “啊!八师叔,您就当没见到我们,我们也没见到您。拜托了!”那个被叫作“传义”的男孩忙向黑鹰作揖,“等师父回来,您可千万别和师父说。”说完便朝着书斋方向跑去,边跑还边喊,“喂,你们怎么还不走,小心等会儿被其他师叔伯抓住!”其余弟子一听此话,也都跟着传义跑开了。   黑鹰见此,无奈地笑笑,摇摇头,再次准备踏出后门时……   “八师兄!”被贺云山派来找黑鹰的孙师弟欲哭无泪,“可找到你了。”   “孙师弟?”黑鹰有些惊讶,“有事?”   “快跟我去前院,你要再不去,这试剑山庄就要被人拆了!前面好几十个师兄弟姐妹都被打趴下了,九师兄也顶不住。”   “……明白了。”黑鹰扶额,君仪的武力值他大概知道,“我这就去。”二公主啊二公主,您老人家放过我好嘛……   后面的黑鹰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前院的君仪却是等不住了。   “他怎么还没出来。”君仪拔出秋水,变出一块毛巾擦了起来。   贺云山见此,吸了一口冷气,心中大叫不好,竟然还是个懂法术的,这下可麻烦了,忙赔笑道:“大概是八师兄有事耽误了,女侠您别着急。”   君仪瞧了瞧日头,“也罢,我再等一炷香的时间,届时他若还不出来,我也只能进去抓人了。”   贺云山看着君仪的秋水剑,头上直冒汗,试剑山庄铸剑品剑,身为庄主嫡传弟子之一,他自然看得出那是一把宝剑,心中哀嚎,八师兄,你快出来吧,不然这姑娘真拆了山庄,师父他老人家会打死我的。   就算再想躲,黑鹰还是来到了前面,他认命地站在君仪面前,叹了一口气,道:“为何要找我?”   “你管不着。”君仪瞥了黑鹰一眼。   “找我也没用。”   “我自己喜欢。”   黑鹰无奈地看着君仪,“我说的话你不明白吗,我人在江湖,在刀口上讨生活,很可能明天就身首异处……”   怕黑鹰再说什么似的,君仪抢着说:“我为你还魂续命!”   黑鹰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听起来很平淡:“我不喜安定,常年四处漂泊。”   君仪笑着,“闲云野鹤,乐得自在。”   “我自由来去,不受牵挂。”黑鹰撇过头,让自己不看君仪。   “默默相随,无欲无求。”说完这话,君仪有些羞涩地看着黑鹰。   黑鹰震惊,转向君仪,“你到底想怎么样!”   “跟着你,天涯海角。”君仪又补充到,“自然是只有这一世。”   黑鹰看着君仪,女子的深情让他无处躲藏,他想他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一世,她会陪自己,若自己身故,她便会返回天庭履行自己的责任。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啧啧啧,好个跟着你天涯海角。”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张云涛跑到黑鹰身侧,拍了拍黑鹰的肩膀,“八师弟,好福气呀。我算是听明白了,这姑娘可不是一般人,你说的借口肯定都不成立呀。”张云涛转向君仪,拱手笑道:“想必你便是师弟喜欢的姑娘,幸会幸会。在下张云涛,是云寒的师兄。”   “云寒?”君仪猛然听见这个名字有些懵,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云寒是黑鹰在师门的名字吧,“哦,张公子幸会,在下张君仪。”   “师兄,您就别出来给我添乱了。”黑鹰扶额,这师兄,说好的今天不回来呢。   “咦,八师弟吧,前几天晚上,谁在房顶边喝酒边吹风还说着什么不想让人家姑娘为了他放弃一切来着……”张云涛见黑鹰如此,心想,看样子他得帮帮忙了。   “咳,师兄,你不是今天去收租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黑鹰努力地转移着话题。   一旁的君仪听见张云涛的话,又见黑鹰的反应,再加上之前的信,算是明白了黑鹰的心思,更是不想放过他,便道:“黑鹰,你想摆脱我?可以!只要你打赢我,我自会不再找你。”   “咦?好主意,师弟,不妨一试。”张云涛笑眯眯地看着黑鹰,似乎有什么好主意。   黑鹰有些无奈,不知说什么好,有些尴尬。   周围的师兄弟们表示,这戏看的真过瘾,咱就不插嘴了。   一时间,前院静默。   忽地,威严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怎么都在院子里待着?没事做了么?”   黑鹰一听此声,心中感动万分,师父,您来得太及时了,徒儿感谢你!他忙朝着师父行礼,“师父。”   一时间,满院子的弟子都鞠躬行礼,直着身子的君仪十分显眼。   君仪看了看周围,又听众人口称“师父”、“庄主”,心中便明白是试剑山庄的庄主出来了,刚想行礼,一抬头,竟然看见了……君仪还未开口,便见堂上男子笑着地走到她面前。   “乖女儿,你果然来了。”   “女儿……拜见……”君仪见到父亲转世,欣喜万分,忙行大礼,“父亲大人。”   此言一出,满院皆惊。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太大根本hold不住…… ☆、叶云寒   张世恒扶起君仪,看着弟子们,摇头叹气,怎么都跪下了,“都起来吧。”   “谢师父(庄主)。”   黑鹰还处于诧异状态,脑子高速运转,师父喊君仪“乖女儿”,君仪称呼师父“父亲大人”,君仪的父亲是玉皇大帝,那就是说……师父是玉帝!黑鹰有点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不过他又想到了与师母长得一模一样的王母娘娘……好吧,看来师父是玉帝转世这事也没啥值得质疑了。   张世恒拍拍君仪的肩膀,“随为父书房叙话。”   君仪乖巧地点点头。   张世恒看着满院看戏并且面带惊讶的弟子们,“都杵这儿干嘛,要我给你们加课?”   众人忙拱手告退,黑鹰茫然地跟着人群离开,却被师父叫住。   “云寒啊,你去给橙儿安排个房间,按照庄内小姐的身份准备。”   “弟子遵命。”黑鹰机械似的向师父行了个礼。   “原来父皇这一世是试剑山庄庄主。”君仪瞧着书房,笑着说道,“怪不得黑鹰说他们师兄弟都会厨艺。”   “咳。”张世恒有些不好意思,“你母后可还好?你姐妹怎样?”   “母后还好,之前与阴蚀王打斗时受了伤,影响了用一魂二魄做的人,想必就是几个月前过世的易夫人。”   “嗯,我的记忆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苏醒的,听哪吒告诉我阴蚀王之事,我便猜出来了雪魄琉璃。”   “姐妹们都好,也都有了心爱之人。七妹今年生了一个男孩,取名董蔚宗,大姐有了身孕。父皇要不要去瞧瞧他们?”   张世恒点点头,“过几天我就装作是过路人去看他们,你也别告诉他们我恢复了记忆,否则会有一大堆麻烦事。”   “是。”   “既然你的姐妹们都有了归宿,那么……”张世恒正色,“橙儿,你可有了喜欢的人?”   被父亲这么一问,君仪微微脸红,也有些紧张,毕竟天规不许,她的身份又极为特殊,小声道:“女儿确实有喜欢的人,此次来试剑山庄就是来寻他的。”   “是云寒。”张世恒见女儿的表情,知女儿是认真的,“好孩子,别紧张,为父又不是那种坏人姻缘的人。”   “父皇……”君仪有些惊讶地看着父亲,她虽明白父亲一直想修改关于男女私情的天条,但如今这个局面,她也保不准父亲会不会动怒。毕竟,之前就有隔了一条银河的牛郎织女,还有阴阳相隔的姑姑姑父。   “我即位不久,织女思凡,之后你姑姑私配杨天佑,当时三界刚刚稳定,我又怎能为了织女为了妹妹徇私?考虑到大局,我只得将她们捉回天庭。”忆起往事,张世恒感慨颇深,亲人反目成仇,这种无奈他不想再体验一次,“如今计划提前实施,想必很快新天规便会出世,更何况凌云已死,你母后与杨戬大权在握,没了后顾之忧,自不用与千年之前相提并论。”   “那您不怪我未能完成您的嘱托?”   “有什么可以怪的,你为天庭已经牺牲太多了,为父觉得十分对不起你。为父知道,你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也曾为失去的那段记忆苦恼。我已着哪吒去查一些事情,要是如我猜测一般,我就想法子替你恢复这段记忆,若不是,这段便无足轻重,不必忆起。”   “那段记忆,究竟是什么?”君仪茫然地看着父亲,“我近来做梦总是梦见一个背影,总是看不清他的样子,不知两者有没有关系?”   张世恒背着手,陷入了思考,“应该有关,不过这事等哪吒回来再商讨。”   “嗯。”   张世恒笑了笑,“本来想开导你一番,但想着你前几日回了天庭,大概你母后已经开导过了。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也懂顾全大局,却也被这些束缚着,如今既然放下别的事,就不要多想,好好地过日子。”   “多谢父皇体谅,女儿来之前便已经决定好了。若黑鹰愿与我在一起,我便陪他这一世,不会再多求来世;若他不愿,女儿就返回天庭协助母后与表哥。”   见女儿如此懂事,张世恒竟不知如何是好,他有些后悔,后悔当年以一己之私连累了女儿们,更后悔自己无力亲自实施那个计划,提前葬送了橙儿的纯真笑容。半响,他叹气,道:“云寒是个好孩子,若他能放下自己的心结,必能成为你的良配。我与你说说他的往事。”   见父亲提起黑鹰,君仪一下子来了兴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中更是闪着光芒。   “云寒本名叶枫,是叶太傅的孙子。他六岁那年,叶家被人灭门,我路过时救下了他。六年前,皇帝巡幸太原府,云寒找到皇帝,他自己要求加入名捕门,希望亲自查出叶家灭门真相,皇帝答应了他的请求,两人商议,查出真相之前不得暴露云寒的身世。”   “怪不得他那么关注晋王,晋王是他表弟,既如此,柳家姐弟也是他的表亲了。”君仪曾与黑鹰的祖父叶霖有过几面之缘,也因晋王的关系知道了叶家灭门一事,当时不过是小小的猜测,不想,黑鹰竟真是叶家人,“也难怪皇帝当时那么大方就赦了黑鹰,还下旨责罚赵国太妃。”   “四年前,云寒奉命捉拿漠北四熊,不料那四人武器高绝,云寒身受重伤,被一老翁救回家。当夜,老翁一家被漠北四熊灭口,唯有云寒拼命护着老翁的刚刚满月的孙女逃了出来。那次他险些丧命。”   “之后的云寒更加沉默寡言,伤愈后更是勤奋,也少与他人亲近。”张世恒颇有些感慨,说实话,云寒的性子和橙儿还真是有几分相似,“诸如此类的事情并不少。”   “我明白了。”君仪听着这些,只觉得不是滋味,黑鹰的人生本不必如此,“多谢父皇告知。”   “橙儿,你是为父最看重的女儿,为父希望你能够找回以前那个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自己,也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而不是仅仅是短短数十年的相伴,你明白吗?”   “父皇,我都明白的。只是我不愿勉强黑鹰,若我们真能相伴,他想做个凡人,我不会阻拦,想修仙,我也欢迎。”   张世恒微微一笑,摸了摸女儿的头,不再说话。   “橙儿啊,你且尝尝这太原菜。”张世恒夹了几样菜给右手边第一位的君仪,“这些都是你这些师兄弟自己做的,多吃点。”   “谢谢爹。”君仪望着已经装不下的碗,有些惆怅,笑了笑,“爹爹还和以前一样,生怕我吃不好。”   “你小时候在山上挑食,愣是将你师兄的厨艺培养出来了,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你的厨艺有没有见长?”   “爹爹莫要取笑我了,弄月可把小厨房管的死死的不让我用,您说能长嘛?”   “咳咳,大伯,您能给大伙儿介绍一下这位妹妹吗?”坐在君仪对面的张云涛忍不住插嘴,“您哪来闺女?”   “哦,我竟忘记了这个事。”张世恒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收养的女儿君仪,一直在仙山上修行,这两日才下山,你们唤她‘君仪’就好。”又为君仪介绍其他人,“橙儿,这是你堂哥云涛,自幼养在我身边,他旁边是他媳妇儿沈远青,远青左边是你九师弟贺云山,云山对面是你十师弟吴云杰。你还有七个师兄师姐都不在庄内,其余弟子都在膳堂。”唯独没有介绍黑鹰。   君仪一一见礼,张云涛、贺云山她已经见过,沈远青出身杭州沈家堡,因为南星的缘故,几年前君仪曾经见过沈远青,只不过那时君仪带着面具,沈远青未见其真容。   “云寒,你最近也没什么事,就带着橙儿在附近转转,她刚来,对这里不熟悉。另外,她有什么要求,你尽量都满足。”张世恒看着被晾在一旁的黑鹰,心生一计,让他照顾初来乍到的君仪。   “……弟子……遵命。”黑鹰万万没想到,师父竟将君仪托付给他。   “好了,大家都吃吧。”张世恒发话,“我过几天要出一趟远门,到时候还和以前一样。”   晚饭后,黑鹰送君仪回房。   小半天了,黑鹰终于平复了心情,却始终逃不出自己的心结。   二人一路静默,直到进了屋,黑鹰才说话,“公主休息吧,我和九、十两位师弟都住在左边的院子,有事随时来找我。”   君仪点点头。   黑鹰拱手,转身便要离开。   “黑鹰。”君仪叫住他,“能现在带我逛逛吗?”   “抱歉,师父刚才吩咐我送你回房后去见他。”   “好吧。”君仪心里闪过一丝失落,“那你去吧,我要睡了。”   黑鹰点点头,掩门离开。   君仪舒了一口气,坐在梳妆台前,摘掉耳坠。   今日来试剑山庄,她特意戴上了黑鹰送给她的耳坠,不过黑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嗯?”君仪刚取下头饰,便听见什么动静,停下来感应了一下,无奈地笑笑,“小哪吒,出来吧。”   “师姐,你咋知道是我?”哪吒现身,讨好似的跑到君仪身侧,递上拿来的点心,“嘿嘿,我刚办完事,听说你来了,就跑城里去买了些点心。我和你说,这点心可好吃了,你尝尝。”   “我感应到的,而且啊,我见到父皇时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见我的。”君仪接过点心,放在桌上,“点心就不吃了,刚吃过饭。坐吧。”   “自长安一别,近五月不见师姐,不知师姐一切可好?”   “尚好。”君仪斟了一杯茶递给哪吒,“你呢?”   “谢谢师姐。”哪吒接过杯子,“这不是咱们的陛下也就是你父皇让我去查点事情嘛。以前我啥都不知道,以为陛下一定非常反对你们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前晚他吩咐我去查董永他们几个的家世还有前世,连刘彦昌的也让我查了。说是他不能再逃避了,最近几天要好好考虑一下女儿和外甥女的婚事。”   君仪愣住,“父皇竟如此说?那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师姐是说新天条?”哪吒仿佛知道君仪所说的一切,“陛下说了那番话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所以问了他,他就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我了。”   “那你可得守口如瓶。”君仪回过神,“此事关于天下苍生。”   “您就放心吧,我以后不找杨二哥的麻烦了,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儿保护陛下。等新天条出世,我就找二哥赔礼道歉。”哪吒愧疚地说,“怪不得三公主说我不懂二哥。我果然是不懂。当年我就不该对他说那些重话。”   “你现在明白也不晚,不过表哥从来都没怪过你。”君仪拍了拍哪吒的肩膀。   “我都明白的。”   “父皇过几日可能要去千乘县和长安城看望姐妹们,你届时暗中跟着。还有,表哥在两地都布置了草头神,你小心些别让他们发现,否则父皇的身份就暴露了。”   “嗯。”哪吒开窗瞧了瞧天。“时间不早了,师姐,我去见陛下了。”   “去吧。”   “师姐再见,明儿我带你去太原城吃好吃的。”   “好啦,不用麻烦你,你保护我父皇就成,不用考虑我。”   听到君仪这么说,哪吒忽然想到了什么,坏笑道:“师姐,你就这么抛弃我了,是不是要拉着黑鹰去玩?”   君仪脸一红,“莫胡说。”   “嘿嘿,师姐加油,我等着姐夫发红包。”说完哪吒便不见了踪影。   “这个哪吒,唉……”君仪无奈地摇摇头。   “师父。”   “嗯,坐吧。”   “谢师父。”   “关于橙儿,你知道多少?还有我的身份……”   “师父是问哪方面?如果是二小姐的身份,那我应该知道的差不多了,如果是经历,那我只知道今年的。您的真实身份,下午时我已经猜出来了,再加上之前见过王母娘娘。”   “既如此,橙儿身上的寒毒,你应该知道的……你替我看着她,莫让她逞强。”张世恒叹气,“这孩子一定受了不少苦,不然之前也不会有复发。”   “您说的……”黑鹰想了想,之前君仪为了救他,消耗功力导致寒毒复发……“大概是二小姐为了给我解毒而复发……”   “解毒?哦对,你之前中毒来着。现在想想,应该是千夜散吧?”   “是,二小姐确实说是千夜散。”黑鹰想了想,决定将上个月的事情告诉师父,“上月我与二小姐去查探长安城郊的清凉寨,遇见了万妖太后白蔓君与被贬下凡的黑骨仙。据二娘所说,白蔓君是前任荼蘼仙子绯芸。我所中的千夜散便是白蔓君所下,理由是白蔓君说我前世杀了她的夫君燎川。”   “……我明白了。”张世恒点点头,“天帝退位前便已下令销毁千夜散及配方,想必如今只有魔域才能找到这方子。魔族早就觊觎三界,与万妖国联合也并非不可能。如今新天条又要出世,三界会有一番动荡,看来……我可能要提前结束历劫了。”   “师父的意思是?”   “云寒啊,我知你心结难解,但橙儿是神仙,你所担心的事情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于我张家也并非什么大事。你的为人、品行我都了解,所以我很放心把橙儿交给你,不过我也不会勉强你。橙儿是个极有主见的孩子,她既然能够放下一切追随你,便是打算好了一切,非他人劝说能放弃。”   黑鹰听到师父的话,颇有些无奈,师父家对他是不是太放心了?王母娘娘第一次见他就夸他,几个公主对他也极为热情,如今恢复了前世记忆的师父大人居然说把女儿交给他很放心?“师父,弟子……”   “你不必再说什么,你对橙儿的心意我都明白的,情这种东西,可不一定会和其他事情冲突。”张世恒笑了笑,“你自己再好好考虑一下。”   “弟子知道了,多谢师父。”   “张庄主,哪吒求见。”张世恒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叩门声。   黑鹰看了一眼师父,带着惊讶与不解。   张世恒瞧了一眼徒弟,知他是不解为何哪吒会在此,也不多解释,朝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哪吒进屋,见黑鹰也在此,嘿嘿一笑,拱手行礼,“拜见庄主,见过二姐夫。”   “咳咳咳。”黑鹰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什么二姐夫?”神仙们是不是都这么直接……   “哈哈。”张世恒见此,忍不住笑了。   “咦,难道不对吗,你迟早要和我师姐在一起的,这样我得叫你一声‘姐夫’,我大哥和三公主已经成亲,我自然可以随大哥叫你‘二姐夫’。”   这位小公子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力反驳……他说大哥和三公主……还有这装束……想必是李天王第三子,当年扒了东海龙三太子龙筋的哪吒了。黑鹰起身作揖,“三太子抬举叶某了。叶某不过是师父这一世的一个普通弟子,受过二公主恩惠罢了,有何德何能得二公主与诸位青睐。”   “唔,我不和你说了,让师姐自己来比较靠谱。”哪吒转身向张世恒行礼,“庄主,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   “好。云寒,你去休息吧,我与哪吒有事要谈。”   “是,师父,弟子告退。三太子。”黑鹰朝着哪吒拱手,这才离开。 ☆、三生缘   哪吒拿出一本册子递给张世恒,“您让我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判官从生死簿上摘抄下来的,我还没看。”   “嗯,很好。”张世恒点头,接过册子翻了起来。   “判官说,我已经是第三批去调查这些的神仙了。”   “哦?还有谁查过?”   “杨二哥和王母娘娘,不过杨二哥就查了黑鹰。这个册子的内容和娘娘看的一模一样,说是二哥去的时候吩咐的,让他们多准备几份,未来可能有一些重要人物会来查。”   张世恒笑着摇摇头,“是杨戬的风格。我那七个女儿里面,他只关心橙儿一个,其余六个不过是爱屋及乌。”册子上前几页是关于黑鹰的事情,张世恒一一看过,不由地感慨,“还真如我所料,云寒果然是许湛的转世,无怪乎饮了忘情水的橙儿见到他后会梦到一些往事。”   “许湛?”哪吒诧异,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那是谁?和师姐有什么关系?”   “一千年前的一个修仙者,与橙儿有些缘分。”张世恒语气中颇有遗憾的味道,“本是能成仙的,奈何有放不下的执念,入了轮回。你自己看这段吧。”   哪吒接过册子,只见那上面写着:“许湛,齐云观祖师,六十五岁殁。第二次相柳之乱时协助灵女封印相柳魂魄,四十年后,力诛第三任妖王燎川,亡。受封司命星君,不就,入轮回。”哪吒茫然,“许湛与师姐?”   见哪吒不解,张世恒便道:“橙儿曾与许湛有一段情,第二次相柳之乱后,橙儿回到天庭,那时我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不想许湛亡故时,她伤心不已,导致心力交瘁,寒毒发作,我听从芙蓉仙子的建议,在她的汤药中加入忘情水。”   哪吒感觉捕捉到了八卦的讯息,“那……”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师姐知道吗?”   “既然已经证明云寒是许湛的转世,就可以恢复橙儿的记忆了。”张世恒摇摇头,“只是我担心云寒那里,还是再看看情况吧,这事暂时就先不告诉他俩。”   哪吒点点头,“明白了,我会保守秘密的。”哪吒想起了什么,忙说,“判官还说,二哥看过生死簿后去了忘川,将一直沉睡的前任海棠仙子劝去轮回了。”   张世恒拿起册子,边看边说:“当年,褒国太子褒敬与其妻楚国公主芈秀受过素英的恩情,素英在忘川沉睡,褒敬无处报恩,一直到如今转世为云寒都还欠着这份恩。杨戬劝素英轮回,想必是为了让云寒早日还了素英的恩情,于橙儿还是有利的。”看到某处,张世恒有些意外,“云寒和橙儿还真有缘分。”   “什么缘分?”哪吒更加不解,什么情况。   “橙儿救过褒敬。”   “啊……那,这不就是三世情缘了嘛!”哪吒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师姐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惊喜连连。”   “目前来说,云寒还是很让我满意的,等他解开心结,再等新天条出世,我就可以放心地将橙儿交给他了。”张世恒笑眯眯地打算着女儿的婚事。   哪吒看着这样的张世恒,心中默默吐槽,一定是玉帝的打开方式不对。   清晨,黑鹰端着热水敲开君仪的门,“公主,你先洗漱。见过师父后,我带你去附近逛逛,晚上再在山庄内转转。我请内院的刘总管给你安排了两个丫鬟,今晚她们才能过来服侍。”   “别,千万别。”君仪连忙摆手,“我好不容易甩开弄月她们,还把小狸姐妹留在长安,你这又送来个俩,我头疼。而且我就是小住,又不是长住。还有,别老称呼我‘公主’‘殿下’什么的,叫我‘橙儿’。”   “……也罢。”黑鹰无奈,“那我去找刘伯说一声。有什么需要找我就行。至于称呼……我还是叫你‘二小姐’吧。”橙儿是二公主乳名,黑鹰表示,我还没胆子和勇气这么亲密地称呼她。   “不行,太见外了。你若不愿叫我‘橙儿’,那就叫‘君仪’。毕竟咱们也算朋友嘛,朋友之间称呼名字没啥大问题吧?”   “……”黑鹰知君仪已经退了一步就不可能再退让,只得点头道:“好。”   “这才对嘛。”君仪不知怎么起了玩心,笑眯眯地看着黑鹰,还拍拍他的胳膊,“叶公子,辛苦了。”   黑鹰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我……我去前院等你。”   君仪见黑鹰的表现,忍不住笑了。   黑鹰一离开,君仪便收回了脸上的笑容,用着最平淡的语气,道:“出来吧。”   白衣女子现身,朝着君仪行了礼,“邀月参见公主。”   “你怎来此?可是查到白蔓君的下落?”   “回公主,邀月接到真君之命便立刻下凡查访,这白蔓君甚是狡猾,许多地方都有其巢穴,查起来并不容易,我也只查到其近日在华山现身过。”   “华山?”君仪沉思,“为何是华山?华山如今囚禁着杨婵表姐……表哥杀了素英,白蔓君报仇也必会找他的,但是表哥法力高强,白蔓君经我重伤她后必然不会轻易去找我和表哥,那就只有……杨婵表姐?那她想做什么?”君仪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邀月一直低着头,并没有发现君仪表情变化,继续说着最近她们查到的东西:“另外,小狸妹妹发现,有一股凡间的力量一直盯着长安的张宅;映月姐姐查到一名唤作‘冯玉容’的猫妖与白蔓君有些牵扯,据小狸妹妹说,这冯玉容是她们莫家的世仇。”   “张宅?咱们初到长安,并没有与人结怨……大概是那天请了晋王,别的皇子以为咱们是晋王一派的人物所以派人盯着……不用管他们,反正他们所谋与我这次下凡的主要目的不同。至于那个冯玉容?你说她是猫妖?”   “是,听小狸妹妹的意思是,这冯玉容是猫族冯家家主的女儿,当年冯家为天玄玉灭掉了莫家,幸免于难的莫家姐姐霓雅曾利用天玄玉的巨大力量诛杀冯家家主,之后冯玉容失踪。由此想来,冯玉容为报复仇投靠白蔓君也不是不可能。”   君仪想到了什么,“明逸之前中的就是猫妖之毒……”忽地,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语气明显高兴了,“邀月,传信揽月,定要将冯玉容抓住,最好活的。至于白蔓君,我目前还猜不出她想做什么,你提醒一下表哥,让他不要总盯着沉香,多留意一下华山。”   “是,邀月遵命。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邀月便告退了。”   “没事了,你去吧。”   “邀月告退,公主保重。”   “云寒啊。”张世恒看着自己的女儿,却是对着黑鹰说话,“在外面仔细保护着橙儿,时刻记得我之前嘱咐你的话。早些回来。”   不知父亲与黑鹰说了什么的君仪有些疑惑,不过她还是说了些话让父亲放心:“爹爹不必担心,女儿已经布置好一切,即便有意外,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弟子明白,请师父放心。”黑鹰老老实实行了礼,“那弟子就先带着君仪去附近看看了。”   “嘿嘿,八师弟,你可要好好照看我妹妹啊。”张云涛的语气中,带有几分调笑的意思。   黑鹰面不改色,毫不给面子地无视了张云涛。   张世恒笑了笑,黑鹰已经直呼橙儿的名字了,看来两个人关系进了一步,他摆手道:“去吧,早些回来。”   很快便是一日的光景。   黑鹰带着君仪在附近村镇逛了许久。一路上,二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是黑鹰简单地介绍周围的风景与美食,两人都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   忍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君仪便找起了话题,“柳家姐姐下个月成亲,你去吗?”   “……”黑鹰先是一愣,随即明白必然是师父和君仪说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嘲讽一般地笑了笑,“黑鹰与柳家并无关系,也无交情,如何能去?”表姐成婚,无论情还是理都该去,可他不仅仅是叶枫,更是还不能暴露真实身世的黑鹰。   “我记得,因赵王遇刺一事,你与柳家姐弟共同下狱,也算是共患难,算不算有交情?”   “……你说的对,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有关系。”黑鹰停下脚步,看了看君仪,“你也会去?”   “大概吧,毕竟是母后的恩人,又是六妹夫的亲姐姐,我不去似乎不太好……”又是你的表姐,君仪在心里补了这么一句。她又道,“约摸晋王下个月也会去,我正好找时间见见他,有些东西还没教呢。”   见君仪提起周恪,黑鹰想起了一个已经猜到却还是不敢相信的问题,正色道:“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什么问题?”君仪见黑鹰表情严肃,以为是什么大事,便也停了脚步,直直地看着他。   “你与太虚观临夏祖师是什么关系?或者我该问,你是否就是临夏真人张蓉?”   “是。不过,也只是曾经是了。几天前,这个世界就没有太虚观临夏了。”君仪淡淡一笑,“你怎会这么觉得我是临夏?”   “我本来没有怀疑,但初六那晚,东阳真人找到了我。”   “东阳?那孩子和你说了什么?”初六?不就是她向黑鹰表明心意的那天?东阳瞒着她见了黑鹰?   “没什么。”黑鹰眸子里有些别样的情愫,“晋王,他也是我的表弟。”所以,二公主,我怎么能和表弟的师长在一起?   听了这一句,君仪算是明白了一切,什么江湖险恶什么仇人千万都不算什么,黑鹰最严重的心结在于此。当初她虽有猜测黑鹰与晋王有所联系,但并不知黑鹰真正身世,也就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让东阳他们宣布临夏亡故,不过是觉得临夏存在的时间太久。如今看来,误打误撞了。“临夏已经没了,你面前的,只是天庭二公主,也只是试剑山庄庄主张世恒的养女张君仪。”君仪笑道,“我发誓,我只是建了个道观收养东阳他们,没怎么教他们东西,他们的课程都是由三圣负责,虽然他们叫我‘师父’,但其实叫我‘姐姐’更合适些。”   见黑鹰仍是表情凝重,君仪无奈,又道:“你莫忘了,你柳家表弟可与我六妹情真意切,过些日子便要成亲的。只要天庭的辈分没乱,你就不必考虑太多。”   “呃……说的也是……”黑鹰扶额,不能怪自己想太多,毕竟辈分什么的还是很重要的,谁让天庭的神仙们与凡间的人类寿命不同,“也罢……”黑鹰终于在这个问题妥协。   “呼……”见黑鹰不再皱眉,君仪放下悬着的心,笑了起来。这个问题一解决,别的就好说了,就不信黑鹰还能想到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回吧,今天在外一天了,总要回去吃个晚饭的。”黑鹰似是不想多说什么,直接转移话题。   君仪看着黑鹰,许久,终是点了点头,随他朝着试剑山庄方向走去。   一直隐在云后的太阳终于现身,撒下了余晖。   十一月末,张世恒带着几名护卫离开了试剑山庄,借口出游去探望留在凡间的女儿们,哪吒在暗处护卫着。君仪莫名地有些不放心,拉着哪吒嘱咐了很久。哪吒哀怨地看着自家师姐,做了各种保证。   十二月十八,柳家姐姐柳谧出嫁,黑鹰随君仪赴宴,少不得被君仪在京的姐妹调笑了一番。   没想到,这日之后,原本与君仪有些亲近的黑鹰莫名其妙地又冷了下来,总是若有若无地推开君仪,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昏礼后,已近年关,君仪与黑鹰回了试剑山庄。二人刚离开京城,张世恒便到了长安,借口过路讨水喝在柳府坐了半天。弦歌与澜音即惊喜又害怕地招待着“父皇”,想称呼“父亲”又怕认错了人。张世恒见两个女儿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玩,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辞离开。   因鱼日与灵犀定下承平二十六年的正月三十成亲,刚过完元宵节,君仪便去了董家村。临走前,君仪再三邀请黑鹰,黑鹰都找借口拒绝了,最后还是张世恒发了话,黑鹰这才收拾包袱护送君仪。   回到京城后,君仪被五妹六妹告知打算成亲,因柳家是世族,成亲的礼节不敢疏漏,待嫁女也不适合住在未婚夫家,她们只得来二姐这里小住,并拜托二姐为她们操办婚事。君仪虽常在凡间行走,但对成亲礼节不太了解,为了六妹日后在柳氏一族的地位,她只得拜托晋王寻来两个教习嬷嬷。   被教习嬷嬷折磨了一个多月,澜音还好些,弦歌却是早就痛苦不堪,君仪揉揉额头,心中默默吐槽,世家大族就是麻烦。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待三月二十二日柳宜宣、马天龙来张宅亲迎,这个昏礼就完成一大半了。   柳宜宣父母双亡,舅家长辈都不在了,姐姐也出嫁了,整个柳府显得十分冷清。因是晋王表兄,柳家为显重视柳宜宣,柳家族长特意嘱咐柳宜宣的叔祖父柳爽仔细操办此次婚事。柳家虽然不满意澜音的寒族身份,也不喜欢马天龙与弦歌和柳宜宣、澜音一起成亲,但毕竟是晋王发了话,如今世家势力比起南北朝时已经大为衰减,他们也不能明着与皇家作对,只得默许。   刚与柳家那边商量好婚事的一切,君仪便得到了邀月的禀告。   数日前,杨戬在华山设计引出白蔓君,欲将其诛杀,但没想到白蔓君以自身魂魄为祭,封印了华山。魂魄之力强大,所成结界牢固无比。如今,不管是沉香还是杨戬都不能进去见杨婵了,只有拿开天斧劈开结界。   “我表哥有何打算?”   “白蔓君之前曾变作真君误导沉香,说是三圣母几个月后就灰飞烟灭了。所以如今沉香正忙着四处联络对现行天规不满的神仙,意图大闹天庭,迫使天庭修改天条。真君的意思是先静观其变,待沉香攻上天庭时,再由娘娘从中调解沉香与凌云殿。”   “嗯,也是。凌云殿必然不同意修改天条,沉香也不可能松口,到时候母后调解,居中裁决即可。”君仪点点头,明白了杨戬的意思,她又问,“之前让你们抓冯玉容,可有消息了?”   “回公主,揽月姐姐那边还没消息。”邀月低着头,有些愧疚,“我们几个也没找到什么线索,她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也罢,你们四个也不容易,过两天五妹六妹的婚事完了我就派小狸和霓雅协助你们。”   “邀月明白。”   君仪扶着额头,有些疲倦地说:“要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忙去吧。”   “是,邀月告退。”邀月转身,化作一道光束,消失了。   君仪揉着额角,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绯芸,你这又是何苦……”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世界观各种杂糅,所以看见熟悉的东西请不要惊讶23333 ☆、人命案   三月二十二日,作为大家已经默认的二姐夫,黑鹰被来赴宴的荒尘和金吒堵在了名捕门。俩神仙二话不说,将黑鹰抓到了张宅。黑鹰问原因,荒尘只说是二公主吩咐的,让他今天以二姐夫的名头参加昏礼。荒尘还说,君仪知道如果直接告诉他这么做,他肯定不同意,便让他们先“请”了他来。黑鹰明白君仪的意思,虽有些无奈,却也感激君仪为他做的。   说起来,自二月初返回长安后,黑鹰忙着各种案子,君仪忙着为妹妹操办婚事,两人虽是邻居,却也未得机会见面。今日还是这一个半月来的第一次见面。   黑鹰站在树荫下望着忙碌的她,心中似是有两个小人儿打架。一个说,去和她说说话吧,好歹相识一场;另一个说,不能靠近,你还有别的事要做,不能扯上她。   君仪似是察觉到了黑鹰的目光,朝他的方向看来,不经意间绽放出了自己的笑容。那笑容打在黑鹰的心头,他不禁想着,或许,自己不该再多想,不该负了君仪的深情。   夜晚,君仪领着大姐夫妇和三妹夫妇回了张宅。她道自己还不困,想去书房看会儿书,吩咐小狸与莫霓雅领着几人去休息。小狸安排好一切,回了卧房,她等了许久也不见君仪回来,便去书房寻人。   “主人,三更了,您怎么还不休息?”小狸无奈地看着捧着书册看得津津有味的君仪,递上了一盏热水。   君仪接过,微微一笑,道:“等人啊,有人要来的。”   “等人?谁呀,这大半夜的。”   “咚咚咚!”敲门声很及时地响起,小狸猛地转头看向门外。   君仪抬头瞅了一眼门外,道:“喏,人来了。小狸,开门去。”   “是,主人。”小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惊讶道,“金吒太子!”   金吒朝着小狸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屋里,道:“我与师妹有话要说。”   “师兄进来吧。小狸,你先去休息,我一会儿就回屋。”   “太子请,小狸告退了。”小狸走出书房,合上门。   君仪起身,引金吒坐下,斟了一杯水递给他,“师兄请用。”   “师妹知道我要来?”金吒接过杯子放下,瞧着君仪的表情,问道。   “自然,师兄这几天见我都欲言又止的,嗯,姐妹们见了我也想说什么似的。”君仪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说道:“我还知道师兄要和我说什么。”   “那师妹怎么回答?”   “你们的行踪是哪吒告诉父皇的,至于父皇去看你们……是我‘怂恿’的。”   君仪的话让金吒十分惊讶,他忙问:“陛下想起来了?”   “是。其实我也不知为何父皇会恢复记忆。”君仪道,“当年母后以雪魄琉璃承载她的一魂二魄做出了一个人陪伴父皇的转世,去年母后与阴蚀王大战,那个人受了影响而过世,此后父皇的记忆便渐渐恢复了。”   “那他……”   “师兄不必担心,父皇不会拆散你们的。”君仪看出了金吒的担忧,笑嘻嘻地看着他。   金吒眼里写满了诧异,“师妹这话何意?毕竟天条……”   “若是修改了关于男女私情的天条,师兄担心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修改天条?”金吒被吓了一跳,他忽地想起之前沉香找他说的事,难道说……“师妹,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杨戬是不是在谋划什么?”   “师兄可知道现行天条的来历?”   金吒点点头,说:“自然知道。上古时期,因神仙后裔均是天生神力,导致三界发生数次动乱,上古神族便剥夺后裔的天生神力并将后裔贬为凡人,还在三皇的主持下定下现行天条,定下三皇和天帝天后同意后才能修改天条的规矩。后来,经女娲娘娘同意,天帝退位前,将立法权从三界之主的权力中分出交给凌云大仙。”说到这里,金吒意识到了什么……   “确实如此。上古神族凋零,三皇中,神农神上失踪、伏羲大神沉睡,女娲娘娘担心自己也会神力衰退再无力制约天庭,便同意了将立法权分出。另外,三皇在制定现行天条时还订了另一套天条,说日后一定用得上,只不过这套天条只有框架,具体的需要后人填。凌云大仙的性子倔强,修改天规一事十分不易。”说起凌云大仙,君仪语气中带着一丝可惜的味道,“如今虽然大仙故去,但立法权还在凌云殿,再加上天庭的老顽固确实不少,只有让他们大多数都觉得现行天条有问题必须修改时新天条才能顺利推行,所以那个计划只能继续。”   “新天条?竟然有一套新天条!计划?什么计划……”金吒想了想,有些失神,“你们的目的是修改天条?这太难了……而且新天条交给谁扩充才能让众人满意,让天地安定?”   “修改天条自然是有代价的。之前父皇一直不提议推行新天条,除去未扩充完外,还担心不能保证修改之后三界动乱能够很快平定,便一直等着。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修改天条的计划至少还要一百多年实施才能维护三界安定,谁成想,被逼急了的沉香还真是个可塑之才。计划提前实施,不过也无大碍,我们在别的地方补救一下了就好,师兄不必担心,一切都准备好了。”君仪道,“这新天条嘛,是母后、表哥还有我扩充的,它出世之后,父皇会看一遍,没有什么大问题才会推行。”   “师妹,辛苦你们了,只恨我不能帮上什么忙。”金吒叹了口气,“之前沉香来找过我们,说是他们打算闹上天庭,希望我们也参加。我想了很久,拒绝了他。毕竟闹上天庭的话,是要与同僚对抗的。”   “无妨无妨,我们等着结果就成。这戏就让母后和表哥唱吧,你们不插手。对了师兄,我有件事想问你。”君仪想起了自己的问题,放下茶杯,问道,“师兄可知我当初为何会失去一段记忆?”   “……”金吒低吟,“知道。”   “近来我总梦见一些背影,其中有一个看着很像黑鹰。我问过父皇,父皇并没有告诉我,只是说待哪吒查了查再决定要不要恢复我的记忆。只是哪吒三个多月前便查到了,父皇却没有做什么,我有些担心……”   “你莫要多想,只要记得你和黑鹰有缘分就行了。”金吒自第一次见到黑鹰就疑心黑鹰是当年的许湛,此事他还未证实,不敢多说,斟酌了一下话语,只含糊不清地说,“当年之事也并非什么大事,有些事情我虽然不太清楚,但我知道,陛下让你忘记是为了你好。”   “我明白,多谢师兄。”君仪又嘱咐金吒,“今日我俩的对话,还望师兄保密,切莫让他人知道,包括三妹。”   “放心。”金吒点点头,“我一定守口如瓶。”   “不早了,师兄快些回去休息吧。”   “嗯。”   自那日柳宜宣婚礼后,君仪又好几日没见黑鹰了。   忙完了一切,送走了姐妹们,吩咐小狸和莫霓雅去帮邀月她们,终于闲下来的君仪便开始考虑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一直跟着黑鹰。   她想了好几天,决定去找晋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周恪最近心里苦。去年十一月祖师奶奶“病逝”,他在太白山呆了一个月;十二月柳家表姐成亲,他回了长安城;接着是新年,又被拖到元宵节后才得了时间带着华君宁出游。结果出去没多久,便接到柳家表兄的喜帖,马不停蹄地回了长安。婚礼完,他收拾东西准备过两天出门,结果皇帝陛下旨留他查案,又脱不开身了。   所以,当君仪的符鸟出现在他面前时,周恪激动地一拍大腿,祖师奶奶,救星啊,您可以一定要帮我的忙啊。周恪什么也没说,直接出宫去延康坊见君仪,与平时清冷的模样完全不同。服侍他的内侍一脸茫然地对视了几眼,说好的高冷皇子呢,几人不明所以地继续做事情。   张宅本来就君仪、小狸和莫霓雅三人,如今小狸和莫霓雅都被派出去了,原本就安静的宅子显得无比清冷。   “前辈的消息来得太是时候,恪正愁怎么脱身呢。”周恪的眸子里是难得的高兴。   君仪瞟了一眼周恪,心中想着这孩子今日怎么如此开心,他平时可是少有少年人的情态,遂道:“莫不是皇帝给你安排了什么苦差事,拖得你无法离京?”   “前辈料事如神。”周恪无奈地摇了摇头,“前夜左仆射薛庭松的小女薛燕儿与长子薛鹏接连暴毙,薛鹏临终前大呼‘叶桐杀我’,薛府的仆从也说看见了妙龄少女出现。朝上议论纷纷,黑鹰查了一天什么线索也没查出,京中有人议论薛鹏之言非虚,父皇便命我协助黑鹰查察此案。”   “薛鹏?”君仪想了想,“嗯,这个人我见过,是个好色之徒。不过,这个案子连天下第一名捕都没查出来什么,你能有办法?”   “前辈有所不知,这叶桐是我叶家表姐,已经过世十七年了。薛鹏如此话语,惹得众人担忧是鬼神杀人,我师从太虚,所以适合处理此事。”   “原是如此。”叶桐是周恪表姐,黑鹰是周恪表兄,十七年前……父皇说过黑鹰家是十七年前被灭门的,那这二人应该是兄妹吧。   “且不说薛家兄妹死的蹊跷,单是为了叶桐表姐的名誉,我也应该查清此案,只是君宁的身体拖不得,我想早些离京,所以想请前辈接手此案。”周恪起身,恭恭敬敬行了礼,“此刻京中,我信任的人中唯有前辈有能力处理这种涉及神鬼的事情。”   君仪看着周恪,笑了起来,“我本是找你问问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留在黑鹰身边,却不想我还没提,你便送来这么一个机会。放心吧,这件事我管定了。”   “如此,便多谢前辈了。”周恪又行了个礼,“前辈与黑鹰之事我已经听说,希望您能得偿所愿。”   “承你吉言。”君仪心中却是想着,日后知道黑鹰是你叶表兄时,你可不要别扭啊。   周恪又道:“请前辈随我入宫一趟,我需得告知父皇此事。”   “好。”   君仪以周恪师姐的身份被周恪引荐给皇帝,皇帝还是比较相信太虚观的,答应了周恪的请求。三人又是一番客套,待周恪领着君仪走出承明宫时,已经临近午时。   “前辈先随我去永寿宫用膳,随后我带您去务本坊薛府,那时黑鹰应该也在薛府。”   “好,你随便安排,我也不急在这一时。”君仪瞧着身后的承明宫,又看着永寿宫的方向,“你父皇怎么还不让你开府,都二十了还在太后那里住着,也不避避嫌。”   “父皇说待年内我行过冠礼再开府,反正目前我不常在京,晚些也没关系。”   “也是。”君仪点点头,“差点忘了,有件事我觉得该告诉你,应是与夺嫡有关的事情。”   “哦?何事竟然惊动了前辈?”   “从去年十月那次宴会开始,张宅一直被几个凡人盯着。”   “凡人?”周恪停了脚步,想了想,道,“怕是我那两个哥哥坐不住了,果然我还得躲出长安城。就让他们两个先斗着,我在长安只会让他们‘分心’。既然这几个月都没什么动作,那他们应该不会针对前辈做什么,您不必在意,小心些就好。”   君仪笑着,只道是周恪多心,以她的身份和能力,有事也能让它没事。   周恪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恪多虑了,前辈请。”   永寿宫是皇太后的居处,位于承明宫西北。秦淑妃过世后,为了避嫌的周恪不再留宿承明宫,只住在祖母林太后这里,就连他的未婚妻华君宁也被太后留在永寿宫。   君仪是见过林太后的。当年,林氏还是贵妃,随着太宗皇帝至太白山拜访君仪的四弟子临川长公主周婧。那日,她与失散多年的堂姐林月相认,也拜会了回太虚观小住的君仪。一晃眼,竟五十多年过去。如今,林月、周婧都已故去,昔日的美貌少妇也成了慈祥和蔼的老奶奶。林氏怕是永远都想不到,本该高高在上的前辈会以晚辈的身份来拜她。君仪想,大概这就是做神仙的好处,也是坏处,岁月不会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   林太后见君仪有些恍惚,以为她是第一次入宫有些紧张,便出声安慰她。君仪忙笑着道谢,一时间,她竟想起了初次见林月的情景。那是个温柔善良的孩子,命途多舛却从无怨怼,总是笑着安慰大家。算算时间,她还未入轮回,希望下一世,她能安康美满。   或是因为见了故人,君仪的思绪有些乱,想着刚过去的这些年,竟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有些事情似乎太顺利……   务本坊位于长安城北部、皇城之南,是京中显贵云集之地,享誉天下的国子监也坐落于此。   “前方便是薛府。薛家是世家大族,家主薛庭松官居尚书左仆射。”周恪指着前面的一座府邸,向君仪简单地介绍薛家的情况,“薛仆射有七个儿子六个女儿。长子薛鹏是嫡出,平时最为受宠,之前因为调戏长乐姑姑的儿媳被贬为郿县县丞。另外,几年前,柳表姐家遭难,吴国太妃不顾两家旧日的婚约为吴兄重新挑选正妃,看中的便是薛家的三小姐。不成想,薛三娘在出嫁之日暴毙在娘家。之后四娘、五娘也暴毙了。此次薛家长子小女出事,京中传言纷纷,这三娘、四娘和五娘的死因也被拉出来讨论,都说是薛鹏杀了我叶表姐,叶表姐临终前对薛家下了诅咒,薛氏女都活不过出嫁之日。”   “诅咒?这个案子看起来更有趣了。”君仪瞧着不远处的薛府,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的味道。周恪看不出来,可她看出来了,薛府被一股淡淡的怨气包围着,非修为深厚者不能察觉。   还未接近薛府,薛府的外院管家便迎了上来,说是薛家接了敕旨,知晋王荐了人协理此案,因此老爷命他在外迎候,待使者来了直接带到前厅。   周恪敛去眉间的轻松,拿出他的皇子气概,微微点头,让管家在前面领路。 ☆、查案使   君仪边走边瞧着薛府内部的构造,越发觉得怨气逼人。她看了看周恪,发现他的表情凝重,开口问:“晋王殿下可是觉得有些不妥?”   “是。”周恪觉得有些压抑,一进薛府,便有怨气向他扑来,似乎还含着一股熟悉的气息,“朝中大员的府邸竟然怨气冲天,看来是有妖邪作祟。”   君仪想着之前黑鹰见到薛鹏时的反应,担心此事与叶家灭门之事有关,摇摇头,道:“殿下不要这么早就下结论,待我了解一下案件情况再说。”   “师姐说的是,是恪失言了。”有外人在,周恪不好称呼君仪“前辈”,只得依照之前对皇帝的说法称呼她为“师姐”。   “殿下、使者,请进。”那管家引着二人来到前厅,薛庭松及两个儿子都已经在这里了。   可能是因为爱子亡故,还未至花甲的薛庭松两鬓竟在短短两日内全白了,人也看着没以前精神了。   “参见晋王殿下。”薛庭松等人行了礼。   “左仆射不必多礼。”周恪虚扶了一下薛庭松,随即朝着旁边几人作揖,“二哥、赵兄、吴兄、表姐。”   赵王等人回礼,二皇子郑王道:“听闻三弟向父皇推荐了一位太虚观的师姐协理此案,想必就是这位姑娘了。”   周恪知君仪对他二哥所知不多,便小声道:“这是我二哥郑王周恺,生母薛才人是左仆射的亲妹妹。”   君仪了然,微微笑道:“太虚观张君仪见过郑王殿下。”又转身向赵王、吴王与柳宜宁行了礼,“见过赵王殿下、吴王殿下、吴王妃。”   柳宜宁忙回礼,心想,让天庭公主给自己行大礼,可真有些吓人,便道:“张姑娘莫要多礼,之前我还担心此案怕是不好查,现在见了你,我可以安心了。”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满屋子的人她也不好多说。   “王妃过奖,我只是受晋王殿下所托来帮忙的,你还是多敲打敲□□鹰吧。”   郑王见柳宜宁给这个姑娘回礼,心中有些不满,只想着不合规矩,皱眉道:“吴嫂都成亲四个多月了,还没习惯吗?”   柳宜宁知郑王的意思是指责她向君仪回礼不合皇家规矩,便笑道:“郑王殿下有所不知,这张姑娘是我那弟妇的姐姐,我之前便与她相熟,方才见着有些意外,一时忘了规矩。”不便说君仪的身份,只好说她自己忘了规矩。   见表姐与祖师都有些尴尬,周恪忙道:“虽说师姐是奉命来查案的,但今日算是私下见面,大家就不该拘礼。都是亲友,可以随意些。”   看几人似乎重点不对,薛庭松便道:“几位殿下、王妃、使者,黑鹰门主已经在中庭审讯仆从了,几位可要去看看?”   周恪道:“我明日要离京,就不看了,这案子有劳师姐。”   君仪点头,目光坚定,“放心。”   “表姐无事时,可替我多跑几趟张宅看看师姐?”   “自然。”柳宜宁道,“殿下放心,我会多去看张姑娘的。”   周恪又道:“赵兄与师姐是旧识了,还请赵兄代我照顾师姐。”   “好。”赵王点点头,他明白周恪的意思,京中风云多变,以“晋王师姐”的身份留在长安的君仪想必会遇见许多麻烦,有些麻烦吴王妃并不能处理,只能由他这种闲散亲王解决。   “如此,那我便先走了。几位兄长,咱们十二月再会。”周恪微微一揖,“师姐保重。左仆射,还请节哀。”   “殿下慢走。”说完,薛庭松便要送周恪出门。   周恪拦着他,摇头道:“左仆射不必送我。”   薛庭松颔首,便吩咐他的儿子,“老七,替我送送晋王殿下。”   见周恪离开,郑王见没有他可以找茬的人,觉得没意思,就找了借口离开。吴王想着妻子已有身孕,不易多操劳,也起身告辞。赵王因方才周恪的嘱咐,又想着君仪就一人,觉得至少他得等见到黑鹰才能离开,便留了下来。   “老六,陪张姑娘去中庭。”薛庭松咳嗽了几声,明显有些坚持不住了,“臣有疾在身,不能随侍,还请赵王殿下见谅。”   赵王瞧着薛庭松的样子,心中有些忧伤,摆摆手,道:“舅舅不必多礼,身体要紧,就先去休息吧。六郎领着我们就行。”   “赵王殿下、使者,请随我来。”薛六郎薛鹤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揖礼,准备带几人去中庭。   赵王点点头,微微偏头看着君仪,示意她先走。君仪瞥了赵王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赵王殿下,目前这个情况,你是君我是臣,又不是领路的人,我能走你前面嘛!   赵王见君仪没有要动的意思,瞬间明白君仪的意思,便自己先走,心中却是在说:二公主殿下,您老人家可千万别怪我。   黑鹰的心情很复杂。   这不是他遇到的最棘手的案子。虽然目前看来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但他心里却觉得,薛鹏的死必然与姐姐的死、与叶家的灭门有关。   当初,他无力阻止薛鹏掐死姐姐,如今薛鹏临死前又喊出那么一句“叶桐杀我”。这两者怎么可能没有联系。   叶桐,一个已经被世人遗忘的人物,竟是以这种方式再被提及。一直心心念念为姐姐报仇为家人报仇的他,终于在第十七年找到机会。调查薛鹏之死,将会拉开他为叶家报仇的序幕。   黑鹰的眼神里带着悲伤,姐姐那带着惊讶与恐惧的眼神一直印在他心里。那时,他来不及说什么便被丫鬟带回了屋子,浑浑噩噩一天多,到了半夜,他又失去了父母。十几年来,梦境里多是姐姐的身影,他想,那是姐姐在提醒他,勿忘家仇。   名捕门的捕头们能力都不错,不用黑鹰多说,他们自己便开始询问薛家的仆人。黑鹰自己发了一会儿呆后,视线又放在了薛鹏的尸首,究竟是什么样的死亡原因,尸体上竟没有一丝痕迹?难道真的是姐姐的魂魄?   黑鹰百思不得其解时,薛鹤领着赵王与君仪来了。黑鹰向赵王行了礼,随即便看见赵王身后的君仪,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语气带着一丝质问的意思,然而他自己都没明白,他心中是欢喜的。   君仪挑眉,面带挑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这画面,像极了那日救柳宜宣时的场景。   许久不见,她还是那般自信骄傲。一时间,尴尬的气氛弥漫在几人之间。   赵王见二人与平时不同,心中疑惑,却很快想到去年在董家村时几位天庭公主对他和黑鹰的差别待遇,便明白了几分,开口解围道:“张姑娘是晋王举荐给陛下的太虚观师姐,奉旨协助你调查此案。”   黑鹰听此说法,知君仪是晋王带来的又奉皇命,不好再说什么,遂点点头,道:“臣知道了。”   赵王看着旁边薛鹏和薛燕儿的尸首,想起前几天薛燕儿还缠着他要礼物,如今竟毫无气息地躺在这里,心中一阵悲痛,眼泪忍不住地就流了出来,他叹道:“我先离开了,待在这里也只是徒增伤心。”   “好,殿下慢走。”黑鹰行了礼,目送薛鹤领着赵王出去,随即转身,拉着君仪的手腕向旁边没人的地方走去,“我有话和你说。”   在一旁做事的捕快捕头们都瞧见黑鹰抓着人家姑娘的手腕离开,顿时八卦之魂燃烧,小声地议论着。平日里这黑鹰门主总是正正经经地办公,也没见他和哪个女子有过牵扯,更是从没见他这么失态,看样子,这姑娘和门主关系不一般啊。   黑鹰盯着君仪,看了半响,才问了一句:“陛下命晋王主查此案,为何成了你来协理?”   这么久不见,竟然第一句话是说这个,君仪不满地撇撇嘴,道:“你们的三皇子——晋王殿下周恪,心心念念地要带自己的未婚妻‘周游天下’,无暇调查此案。正巧现在在这京城里的、他信任的并且法术不低的,只有我。”君仪在心里补了一句,好吧,其实是我自己想找你正巧他拜托我我就来了。   黑鹰敏锐地捕捉到君仪话中的信息:“法术?”他疑惑地看着君仪。   “没有人告诉你吗?哦,应该是没人发现。这薛府被一股怨气笼罩,再加上你查了一天也没查出一点线索,京中还有你姐姐诅咒薛家的传言,我自然可以认为此案的凶手并非一般人,所以我来再合适不过了。”   “你怎会知道叶桐是我姐姐?”黑鹰诧异,自己的身世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难道说……“师父告诉你的?”   “父皇只和我说过你是叶太傅的孙子叶枫。今日晋王与我说起此事时提到过叶桐是他叶家表姐,你们名字如此之像,同样被灭满门,我便猜测她是你姐姐。也许,这件事根本就是冲着晋王去的,毕竟柳家起复他们目前没有办法对付,秦家又没人了。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叶家与薛家应该本就是有宿仇吧?”   “既然知道这些,就应该明白,此事极有可能与党争有关,你一个天庭公主,怎能卷入其中?”黑鹰松了眉头,语气和善了许多。   君仪一直看着黑鹰,忽地笑了起来:“你是在担心我?”   黑鹰被说中心事,脸一红,却仍不松口:“我是怕你拖我后退。”   君仪看见黑鹰的反应,十分满意,笑着说:“放心吧,不会给你添麻烦,我要帮你的。之前我便猜出来这薛鹏与你有仇,上午时晋王来找我说这事时我还想着薛鹏是不是与叶家灭门之事有关联。”停顿了一下,她又道,“更何况,我怀疑这薛家曾经窝藏妖物,谋害晋王。”一月前,邀月向她禀告白蔓君之事,曾提过查到冯玉容与京城的左仆射家有些联系,当时她的关注点全在白蔓君封印华山一事上,并没想别的。后来静下心一琢磨才觉得晋王中毒一事与薛家有关。   “窝藏妖物?你是说‘玉容’?”皇帝曾与黑鹰说过晋王身中妖毒一事是薛才人授意的,也说过那妖毒似乎是来自于一名叫‘玉容’的妖怪。   “你竟知道冯玉容?”君仪有些诧异,显然,她没想到凡人竟能查到冯玉容。   黑鹰知宫闱秘事之类的不能传播,但毕竟君仪是天庭公主,于皇族与朝廷无害,便将自己所知说了一些:“嗯,是暗卫查到的,皇帝曾嘱咐我留意此事。你了解这妖物吗?”   “……此事实在隐秘,之后有机会我再与你细说。”君仪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见那些捕快们时不时地朝他俩看来,心中有些不自在,便终止了这个话题,“先带我去看看尸首,再给我讲讲这个案子吧。”   黑鹰看着君仪真挚的眼神,心中一软,点点头以示同意君仪的安排。   见黑鹰领着君仪走了过来,本来在偷看的捕快都忙着假装没看见。黑鹰看着欲盖弥彰的属下们,道:“大家都先停一停。”   捕快们这才抬起头看向他们,眼里却是装着“好奇”二字。   被属下这么盯着,黑鹰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一声,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张姑娘是陛下派来协助名捕门调查此案的使者,她若有什么要求,大家遵从便是。”   “是,大人。”   “祁俊、静云,你们与张姑娘说说尸首的情况,其他人继续做事。”   “是。”祁俊恭恭敬敬行了礼,向黑鹰走去,在离黑鹰五六步的地方停下来,何静云却是小跑到君仪身侧,从头到脚好好地打量了君仪一番,眼中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   对于何静云这种行为,黑鹰颇有些无奈,他回过头对君仪说:“祁俊和静云是名捕门的大夫,有命案时负责检验尸首,他们说完你要是有问题就尽管问他们。”   君仪点点头,假装没有看见何静云的八卦眼神,低头盯着薛六娘的尸首,叹道:“有劳两位了,请先与我说说薛六娘的情况吧。”   何静云收起八卦的心思,朝着君仪微微一揖,说道:“我与祁三哥检验数次,均未在薛大公子和薛六娘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查不出死因?”   “是。”祁俊眼里装满了疑惑,“自我加入名捕门至今,还未见过查不出死因的命案。”   君仪的目光不停地在两具尸首上转换,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叹道:“罢了,先不说尸体上的发现。实在不行,到必要时刻,我用那个法子。”   黑鹰听君仪如此说,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可。”   君仪抬头看着他,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诧异。   “你师门规矩森严,不可使用那个法子。”临走前,张世恒特意嘱咐黑鹰,让他看着君仪,不能让君仪在凡间随意使用法术,否则法术反噬,会导致寒毒复发。   君仪心中一暖,笑道:“不必担心,这点反噬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这还没到必要的时候。”   “验尸之事你别担心,我已经请了一位朋友来检验,他擅长蛊术,或许会有发现。”黑鹰像是早有打算,目光转向尸首,表情似有起伏,很快又平静下来。   君仪看着黑鹰表情的变化,知他定是想起了姐姐的死,便想安慰安慰他,但看着满院子的捕快,她忍住了,只是点点头,轻轻地说道:“好。”   黑鹰收回心思,朝祁、何二人说:“你们去做事吧。”随即又转向君仪,“我带你去现场看看。”   黑鹰领着君仪迈进薛鹏的卧房,一边看着房内的结构,一边与君仪说着他这两日得到的情况,“据薛鹏的妻子说,前日晚上就薛鹏一人在这屋子里,她回房时怎么也打不开门,只听薛鹏大喊一声‘叶桐杀我’后,之后房门竟自己开了,等她进去时,薛鹏已经断了气。另外,薛家仆人说,前晚看见有不认识的蓝衣妙龄女子出现过,但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这些信息,都是指向你姐姐吧。这房子里也没见什么线索。”君仪看了看黑鹰,“或许,你该告诉我,叶家与薛家的恩怨,还有你姐姐与薛鹏的恩怨。”   黑鹰抿着唇,沉默许久才叹道:“也好,回去后我便告诉你。” ☆、前生事   黑鹰与君仪离开薛府时已近黄昏,半日的查看,她并没有在薛府发现什么端倪。越是没有线索,君仪越发觉得此事与鬼神有关,她也不多说,只等着黑鹰将旧怨告知于她。   “喂,你不要走这么快啊。”也不知道黑鹰在想什么,走的飞快,君仪只得小跑着追他。   “呃……”   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黑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君仪坐在大概离他五六步的地方,满脸无奈地揉着右脚脚踝。见此场景,黑鹰有些头疼,他走到君仪身侧,问:“怎么了?”   君仪抬头瞪了黑鹰一眼,又见周围人向她看来,忙低下头,不过还好,傍晚街上人不多。她压低了声音:“脚崴了。”   黑鹰本想脱掉君仪的鞋子查看一下伤势,但很快反应过来还在大街上,便收回手,问:“还能走吗?”   “很明显,不能。”君仪又瞪了黑鹰一眼,娇嗔道,“谁让你刚才走那么快,害我摔跤,真是丢人。”   看见君仪似是撒娇的表情,黑鹰忍不住笑了,“你自己不小心,还能怪我?”   “哼。”君仪抬头看着黑鹰,心想,反正已经丢人了,就不介意牺牲面子来多逗逗黑鹰。   见君仪没有起来的意思,黑鹰无奈地揉揉额角,“天快黑了,你起来,我扶你回去。”   君仪挑眉,道:“疼得起不来,走不动。”   “……”知道这二公主今天是打算赖上他了,黑鹰认命地蹲在君仪身前,叹道:“我背你。”   原本以为黑鹰还要挣扎一下,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就妥协。君仪有些欣喜地看着黑鹰的背影,笑道:“那就有劳叶公子了。”   “嘶……”黑鹰并不知道君仪是什么姿势,起身时也就没有留意,结果君仪的右脚撞在地上,一股疼痛袭来。   黑鹰有些着急地问:“怎么了?要不要紧?”   “这点小伤,没事,先回吧。”君仪左胳膊揽着黑鹰的脖子,右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然后调整姿势,将双臂搭在黑鹰的肩头,“不过,我饿了。”   “……我先带你回去治伤,然后再吃晚饭。”黑鹰加快了脚步,“想吃什么,咱们回去的时候顺便买了,这几日我忙着查案,家中并没有食材。”   “嗯……凉皮吧。”君仪想了想,“好多年没吃了,还真有些想它。”   “今天这个天气吃凉皮……是不是有点冷……”黑鹰汗了汗,今天虽说不算特别冷,但是一直有风,吃凉的肯定冷。   “那你说吃什么?”对于自己的提议被否决,君仪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转而问黑鹰想法。   黑鹰考虑了一下,长安的美食太多,但适合晚上吃的……“这样吧,延康坊有一家的煎饺不错,今晚就吃煎饺。这个就算凉了也可以热。”说完,他又想起来一样食物,接着说道,“明早我带你去吃凉皮中最特殊的一类,不过这东西也不算是凉皮。”   “好呀。”君仪想着,看来黑鹰目前是不打算避开她了,有进展,开心。   顶着大家暧昧的眼神,黑鹰镇定地买了煎饺,打包让君仪拎着。黑鹰常来这家店,店主与食客也都对他有些印象,又见过几次君仪,如今见黑鹰背着君仪,自是觉得二人关系不一般。   君仪瞧着手中蛮大一包煎饺,有些惊讶:“你买这么多干嘛,我们俩吃得完吗?”   “你家里不是还有两位莫姑娘吗?”   “小狸和霓雅都不在啊,我让她们去办事了,最近两个月估计都回不来。”   “……”黑鹰有些郁闷,“不早说。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这东西可以热,大不了明晚继续吃。”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张宅附近,因君仪的脚不便,黑鹰直接将她送到张宅了。   君仪看着出门时她上了锁但是现在锁不见了的大门,有些诧异:“咦,门怎么开着?难道是小狸和霓雅回来了?不应该啊,她俩前两天刚走,不可能这么快的。”   黑鹰倒是不在意,说:“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进吧。”   前厅灯火通明。君仪老远看见自家六妹捧着一本书坐在灯下,柳宜宣则是在厅内走过来走过去的。   两人听见院内动静,向外看去。澜音有些意外地看着背着君仪的黑鹰,半响,才道:“呃……二姐、黑鹰,你们这是……”   “六妹,妹夫?你们怎么来了?”君仪有些意外,也有些尴尬,解释道,“那个,我脚崴了,就让黑鹰送我回来。”   黑鹰将君仪放下,又扶她坐下。   “哦……”澜音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黑鹰,嘴角微微上扬。黑鹰有些尴尬地偏过头,看向旁边。澜音见此,笑得更开心了。   “二姐,宜宣此来,是为了薛家的命案。”柳宜宣行了个礼,“我听姐姐说,二姐接了此案。本来还想与二姐说过之后再去找黑鹰,现在黑鹰也在,倒是方便了。”   君仪与黑鹰对视一眼,君仪了然地点点头,笑道:“今日柳姐姐见我之后似是有话说,但在薛府不便交谈。你们姐弟想说的应该是同样的话吧。”   “二姐说的不错。”   “那咱们吃完再说,我可饿着呢。喏,正巧黑鹰多买了两份煎饺。”君仪笑道,忽地又想起了自己崴了的右脚,“哦,得先请黑鹰治一治我的脚伤。”   黑鹰假装镇定地帮君仪敷了脚,又端茶送水的。澜音见此,欣慰地笑着,只想着二姐终于拿下这个黑鹰了。   吃饱喝足,该谈正事了。   柳宜宣拱手,“想必二姐已经知道了,薛鹏死前提到的‘叶桐’是我叶家表姐。”   “是,此事我听晋王提过。”   “我来找二姐与黑鹰正是为了叶家表姐的事。”柳宜宣将往事缓缓道来,“叶表姐过世时,我尚年幼,许多事情都没有印象。听姐姐说,十七年前,叶家二姐出嫁之日,叶表姐被人掐死在家中。当晚,叶家被人灭门,满门唯有已经出嫁的叶家大姐和二姐还有不知下落的叶表兄幸存。之后两年内,叶家的两位姐姐先后过世。而且直到如今,我们也不知叶表兄是不是还活着。”   “你的意思是……”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叶家灭门之事与叶表姐之死有所关联。如今薛鹏又提及叶表姐,细想之下,叶表姐之死与薛鹏必有关系。”柳宜宣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所以,宜宣想拜托两位,查薛家命案时请留心一下,或许能查出叶表姐的死因,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帮忙查一查当年叶家灭门之事。”   黑鹰回礼,道:“柳兄客气了。叶家之事我入名捕门后就开始查,如今已经有些眉目,或许此案结案时,叶家灭门案也能结了。”   君仪听了黑鹰的话,知道他打算今日与柳宜宣相认,便开口道:“妹夫放心,这件事黑鹰比谁都上心,他还是当年的人证呢,你等着看结果就行。”   柳宜宣诧异地看看君仪,又看看黑鹰,好奇地问:“二姐的意思是?”   “妹夫难道猜不出吗?”君仪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黑鹰,笑道,“黑鹰便是你那下落不明的叶表兄。”   “什么!”这次惊讶的可不止柳宜宣,就连一直静默的澜音也出了声,“二姐是说,黑鹰是宜宣的表哥?”   黑鹰点头以示君仪的话属实,拱手向柳宜宣致歉:“抱歉,并非有意瞒着大家。只是当年与皇帝有约定,叶家之案不查清,我便不能与亲旧相认。如今薛鹏之死可能与姐姐有关联,我定会查清一切,为姐姐还有叶家讨个公道。”   “那,那……”柳宜宣还没回过神来,“这么多年,你……你都在哪里,我父亲曾多次派人寻你都没有结果……”   “我有幸拜试剑山庄庄主为师,之前一直生活在试剑山庄。六年前皇帝巡幸北都,我请他帮忙入了名捕门。”   “那就好,那就好。”柳宜宣点点头,“你没事就好,姐姐和晋王如果知道你就是叶表兄,一定也很开心。”   “好了,你们先暂且放一放这亲友重逢之喜。咱们先听黑鹰讲讲当年之事,或许能找到叶姐姐和薛鹏之死的关系。”   “好。”黑鹰点点头,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半响才开口,“那日,我二姐出嫁,亲友送二姐出门后,我寻不到姐姐,便在叶府到处寻她。没想到,在一间偏僻的厢房外,我看见薛鹏掐着姐姐的喉咙……”黑鹰的眼里浮现出一丝恨意,“我想闯进屋,却被奶娘捂着嘴拦住,她让一个丫鬟抱着我回房,她自己闯了进去,结果,薛鹏也将她杀了……当晚,母亲正因姐姐的死查问着丫鬟们,一批黑衣人突然闯入叶府,母亲护着我逃出了城,正巧师父路过救下我,只是母亲……”   “薛鹏!他竟真的与叶表姐之死有关!”柳宜宣虽对叶桐没有什么印象,但毕竟是一个亲人,心中自是有几分悲痛。   “我今日去薛府查看时发现,薛府内被怨气笼罩。薛家仆役说见过穿着蓝衣的妙龄少女,京中又有着流言,因而我觉得,叶姐姐应是在这长安城里。”   君仪的猜测让黑鹰心惊,他脸上写满了“不信”,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可……可姐姐毕竟已经过世快十七年,想必早已去了地府,怎么还会流连在人界。”   “普通的魂魄入地府百年后才能轮回,叶姐姐必然没有转世。四年前,沉香闯入地府,放出十万鬼魂。天庭用了四年,也未将所有逃出地府的魂魄找回。”   “二姐的意思是,叶家姐姐是那十万魂魄之一,并且没有被找回?”   “很有可能。”   黑鹰吐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问君仪:“既如此,你可有法子将我姐姐找出来?”   “有。”君仪点点头。   黑鹰想了想,道:“那,若是此案与姐姐有关,届时请二公主帮忙找出她,我想见她。”   “小事而已,干嘛这么客气。”君仪有些嫌弃地看了看黑鹰。   “噗。”澜音见二姐的表情,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   “咳。”黑鹰清了清嗓子,“话说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谦弟,我的身世,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人,包括谧姐和晋王。”既然已经相认,黑鹰便用了小时候对柳家姐弟的称呼。   “我知道了,表哥放心。”   黑鹰拱手作别,“二公主、六公主、谦弟,我先回了。”说完便向外走去。   “黑鹰。”君仪叫住刚走出房门的黑鹰,“我行动不便,劳你明早来接我去查案。”   黑鹰回头看了一眼君仪,点了点头。   君仪满意地笑笑,转头朝着澜音笑道:“六妹扶我去卧房可好?现在已经宵禁,你与妹夫今晚就在这里住吧。不过小狸她们不在,你们就自己收拾一下客房吧。”   “嗯,二姐,你不用管我和宜宣,我们自己可以的。”   离开张宅,黑鹰逃似的跑回自己家,胡乱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忙了一天,又心绪起伏,他很快便睡着了。   意识朦胧间,他看见不远处有一对男女。他下意识向两人走去,只是不知为何,无论他怎么靠近,都看不清二人容貌。   “阿湛,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年轻的女子被布蒙着双眼,有些好奇的问身侧的男子。熟悉的声音让黑鹰一惊,一瞬间,他看清了女子的相貌,那不是君仪吗?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来,阿蓉,我背你去。”男子笑着,用一个陌生的名字称呼君仪。黑鹰思索着他所知道的信息,猛地想起传说太虚观祖师临夏真人的俗名叫做张蓉。张蓉便是君仪,那这位被叫做“阿湛”的男子又是何人?   女子不明所以,却还是笑道:“好哇。”   一阵眩晕,黑鹰又置身于幽谷之中,百树繁茂,万花绽放。他站在不远处,看着男子背着君仪缓缓走来,不知为何,他竟能体会到男子的情绪。   男子放下君仪,拉着她站在竹屋前,替她取下遮眼的布,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不想放过一丝表情变化。君仪眯着眼睛,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才看清眼前的景色,她满脸惊喜地环视周围。   男子见君仪开心的样子,表情也放松下来,笑着说:“此地名唤幽栖谷,就在齐云山脚下,我打算以后就住在这里。这里景色很好,又离相柳封印不远,很适合。”   “确实是好地方。”君仪摘下一朵芙蓉花,收了起来。   “我知你喜欢芙蓉与青枫,便移植了一些在竹屋周围,那边还有个小湖,我种了荷花,你……可喜欢?”男子的眼睛里装着满满的爱意,但话语有些迟疑,好像在担心着什么。   君仪没有说话,眼里满是悲戚,她看着男子,许久才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抱歉,阿湛,我……离家已久,该回家了。”   男子读懂了君仪的意思,闭眼调整了一下情绪才问:“那,那我们还能再见吗?”   “应是不能了。”君仪眼中泛着泪光,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就这么看着对方,也不知过了多久,男子才凄凉一笑:“是我执念了。既然你已想好,那便按你的想法去走,我明白的。”   “抱歉。”那滴泪水终是流了下来,君仪抱了抱男子,一道橙光飞进男子的身体。君仪放开男子,擦干泪水,头也不会地向天空飞去。男子如雕像一般站在那处,直盯着君仪飞走的方向。   黑鹰心中怆然,一时间竟不知做些什么,也站在那处望着天空。忽地,他眼前一变,不再是幽谷,而是一片村舍,抬眼望去,不远处青山秀水,若没有倒在地上的血人,真是好一派美丽的风光。   “哈哈,许湛,今日你伤我至此,怕是也没有讨到好处。看样子,你是撑不到我死的那刻了。”其中一人躺在地上,率先说了话,“你杀了我,没关系,蔓君会带着我们的部下毁了你们齐云观,到时候地府相见,你可别心疼你的徒子徒孙们。”   “燎川,你莫要狂妄,若非你劫持这些村民,我怎会分了心神被你伤到?”被唤作“许湛”的那个人单膝跪在地方,抚着胸口,说一句话就要喘好几口气,看起来应该伤的不轻。黑鹰打量着许湛,一身道袍上沾满了血迹,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面容竟然与他有五六分相似。   许湛缓缓起身,凝神祭起佩剑,向燎川刺去,准备一击杀了燎川。燎川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向旁边一躲,避开了宝剑。经此施法,许湛再无力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就在这时,一名蒙面的橙衣女子乘云而来。瞧着女子的眉眼,再加上女子的服饰,黑鹰知是君仪来了。   君仪眼中带着担忧,唤出秋水,一剑刺进燎川的胸膛。燎川不甘心地看着君仪,来不及说话便没了呼吸。   君仪停在许湛身旁,颤抖着扶起他,轻轻地唤了一声:“阿湛。”右手握着他的手,为他注入真气疗伤。   许湛听见君仪唤他,缓缓睁开眼,笑着看她:“阿蓉,没想到……今生……还能……还能再见。”他咳嗽了几下,嘴角溢出鲜血,他也不管,仍是笑着,回握了一下君仪的手,“不……不用了,我的伤……我知……道,不要浪费……你的真气。”   “不,不会的。”君仪的泪水忽就止不住了,“我可以的,可以的。”   许湛伸出手,想拭去君仪脸上的泪,却再无力支撑,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直至最后,他缓缓地闭上了眼。   黑鹰心里一阵抽痛,猛然睁开眼睛,原来是梦……   他起身,缓步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天已经亮了。   他抿着唇,回忆着梦中的情景。虽说只是个梦,但他却如同亲历者一般情绪浮动。或许白蔓君说的不错,他真的是许湛的转世。 ☆、生死蛊   黑鹰来到张宅时,君仪已经被澜音扶到前厅。柳宜宣将黑鹰迎到厅内,还没说话便被澜音拽着向大门跑去,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妻子笑嘻嘻地向厅内喊了一句:“二姐、黑鹰大哥,我和宜宣还有事,先走了。”他这才回过神来,了然一笑。   君仪知自家六妹的心思,有些无奈笑了笑,又侧过身看向黑鹰,见他脸上也挂着无奈的笑容,只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没见黑鹰笑过几次呢,似乎他整个人看起来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黑鹰走到君仪身旁,扶起她,说:“我先带你去吃早饭,然后去金光门接一位朋友,随后再去务本坊薛府。”   “朋友?你说的那位擅长蛊术的朋友?”   “是,他正巧在凤翔一带游玩,算算时间,一个时辰后应该就能到。”   君仪点点头,“我知道了。”   黑鹰挑眉看着君仪,“今日该不用我背吧?”   “你要是不赶时间就走呗,反正我很闲。”   “走吧,那家食肆就在延康坊内。”   两人刚刚走进食肆,店家便迎了上来,熟络地和黑鹰打招呼:“黑鹰公子,今儿来的可比以往晚些呀。”店家瞧黑鹰扶着一名女子,眼神多了几分暧昧,笑道:“还是第一次见公子带姑娘来我们店。”   君仪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黑鹰,黑鹰安慰似的回看了她一眼,转头对店家说:“吴婶,就按照我以前的习惯准备两份就好。哦对了,其中一份多放点辣椒。”黑鹰也不等吴伯安排,直接领着君仪坐在角落里。   “好嘞,两位稍等。”   君仪看了看周围的人,笑道:“我好像知道你带我来吃什么了。”   黑鹰一边倒水,一边和君仪说话:“此物唤作面皮,是梁州特产,算起来也属凉皮,但与京兆境内的全然不同,传入外地后大家多称呼为‘米皮’。”   “当年去笔锋堂拜访时,笔锋堂曾以此物招待我。算来已经有几十年没吃过。”   “我很是喜欢面皮,常来吃,久而久之,店家便认得我了。”黑鹰顿了顿,“说来也奇怪,我第一次吃的时候,竟感觉它似曾相识。”   君仪歪着头看了一眼黑鹰,奇怪道:“似曾相识?好巧,当年我也有这种感觉。”   说话间,吴婶已将食物端了上来,很自然地将多加辣的那碗放在君仪面前。   君仪笑着说黑鹰:“看样子大家都知道你不怎么吃辣了。”   “面皮要多放辣才好吃,而且这油辣子还得用我们梁州自己产的菜籽油才好。”吴婶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姑娘是头一回吃吧,我和你说,这吃一口面皮,再喝一口菜豆腐稀饭,那才是享受呢。我们梁州人最喜欢这么吃了。可惜黑鹰公子不怎么吃辣,体会不到那种满足感。”   君仪笑道:“以前去笔锋堂时吃过一次,不过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很自然地调起了碗中的面皮,那熟练的动作让黑鹰惊讶。   “笔锋堂?姑娘去过梁州?那可有瞧见油菜花?”提起家乡,吴婶便打开了话匣。   “未曾。”   吴婶有些惋惜,叹道:“唉,去梁州怎能不看油菜花呢?下次你就三月初去,到时候花都开了,最是好看。”   “这么说起来,好像很有趣,有时间我一定去看。谢谢您的介绍。”君仪瞥了黑鹰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抬头对吴婶笑了笑,专心吃起来。   吴婶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店内又来了人,只得忙去。   许是觉得让黑鹰扶着走得太慢,刚出延康坊,君仪停了脚步,歪头看着黑鹰道:“要不还是你背我吧!这么走着,等咱们接了你朋友再到薛府时,天都黑了。”   “……”黑鹰无奈地看着君仪,认命地蹲下,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吧。”   君仪满意地笑了笑,趴在黑鹰的背上,玩起了他的头发。   两人没再说话,黑鹰也没抗议君仪的小动作,只瞧了瞧日头,加快脚步来到金光门。   在路边的茶棚坐了好一阵,也没见什么特别的人路过。君仪无聊地支着头,四处张望着,还时不时地偷偷看几眼黑鹰。忽地,她察觉到有东西向他们这个方向飞来,正准备施法阻挡时,黑鹰伸手接住了那东西,将它放在桌上。君仪这才看清,刚才飞来的竟是一把折扇。   “唐兄,既已经来了,就现身吧。”黑鹰虽然仍是之前的表情,但明显眉间带上了笑意。   “我说黑鹰兄哇,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准确地接上我的扇子,这样让我很受伤。”   “那下次你用你暗器试试,看看我能不能接上。”黑鹰拿起一个空杯子,倒了一杯茶,放在自己对面。   听见声音,君仪回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站着一名蓝衣男子。   蓝衣男子看见君仪的脸,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坐在黑鹰对面,看了看黑鹰,又看了看君仪,笑嘻嘻地对君仪道:“这位姑娘好生漂亮,不知在下能否有幸与美人说几句话?”   君仪的额角不由地抽动了一下,心想这男子的语气怎地如此轻浮,还没开口,便听黑鹰道:“唐兄,我请你来是有要事。”   蓝衣男子挑眉道:“我知道哇,你看我收到你消息就来了,大早上的都没喝上一口水。可是呐,我一看见美人,腿不疼了,肚子不饿了,口也不渴了。所以,黑鹰兄,你可不能剥夺我和美人说话的权利啊,否则我就没动力干活了。”   “……”黑鹰微微皱眉,“你平时轻浮一些没什么,但君仪面前还是收敛一些。”   “啧啧啧。”蓝衣男子看出了黑鹰的小心思,心中暗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在“护食”,嘴上却道:“收敛,好哇。那你得给我介绍介绍,不然我怎么知道如何称呼这位姑娘?”   君仪在一旁打量了蓝衣男子许久,心中大概有了个猜想,听见男子让黑鹰介绍自己,便道:“在下张君仪。”   听见君仪的自我介绍,蓝衣男子拱手,正色道:“唐门唐凌风,见过张姑娘。”   君仪回礼,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开口道:“唐公子幸会,不知唐悠宁唐门主是公子何人?”   “是家姐。”唐凌风答道,又问君仪,“张姑娘认识家姐?”   君仪微微笑着,摇头道:“不算认识,因为一个朋友的缘故,见过几次唐门主罢了。听闻魔兵之乱时,唐门为护渝州百姓,损失了八成精英,包括前代门主在内的嫡系子弟大多殉难,唐门主临危受命,接任门主一职。算起来,竟已经过去七年了。”   提起此事,唐凌风有几分感慨:“唐门规矩,门主唯有嫡长子才能担任。只是少主年幼,老祖宗力排众议,立姐姐为门主。也亏得姐姐,否则这百年的武林世家,怕是要寂灭了。”   “魔兵之乱?”黑鹰想了想,“此事我有些印象,说是许多地方都受了难,最后是灵女与四位朋友灭了魔兵大将才平息了此乱。不过我记得太原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是李家三郎察觉出不对劲,请了师伯祖以云游路过为由镇守太原,所以魔族并不敢接近太原。”君仪想起之前太上老君突然下凡了近三年,事后她才知道,那是哪吒请老君下凡威震魔兵的。毕竟哪吒不能暴露父皇的身份,就连他自己的行踪也不能暴露,所以只能让老君帮忙了。魔族退兵后,老君还真去跑了好几个地方,向众人表明“我真的云游去了”,所以她当时也没猜出来父皇具体在哪个地方。   唐凌风并不明白君仪说的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   黑鹰听懂了,原来是哪吒请的太上老君坐镇太原啊。又喝了一杯水,黑鹰瞥了唐凌风一眼,道:“休息够了没,够了就赶紧跟我干活去!”   唐凌风撇撇嘴:“无趣。”不过他还是收了自己的折扇,起身等黑鹰带路。   也不需要君仪多说,黑鹰主动靠近她,将她背起。君仪满意地点点头,唐凌风有些惊讶,却没什么表情变化,想是黑鹰对这张姑娘生了情愫,而张姑娘对黑鹰也正好有意吧。   因担心失礼,黑鹰快到薛府门口时将君仪放下来,扶着她慢慢走着。唐凌风见君仪走得太慢,想搭把手,但鉴于黑鹰投过来警告的眼神,他默默收回了已经抬起的左手。当三人到薛府中庭时,巳时已经过半。   “见过门主。”为保护现场与尸首,名捕门留了十多名捕快守在薛府,这些人见自家门主扶着张姑娘,皆是笑着。   黑鹰无视掉属下的促狭,只点点头,平静地说:“这位唐凌风唐公子是我朋友,受邀协助破案的。最近几日,他都会随我还有张姑娘一道行事,他有什么要求都照办。好了,继续做事吧。”   “属下遵命。”进入名捕门总部的捕快都是历代门主□□过得,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与责任。刚刚还在和同伴八卦门主的私事,结果一听到门主的吩咐,随即便放下杂念干起活来。   “唐兄,你开始吧。”   “好。”唐凌风晃晃脑袋,语气中带着调笑的意思,“黑鹰啊,你说我一个使毒用蛊的现在来验尸,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君仪看了看不准备说话的黑鹰,又看了看准备开始验尸的唐凌风,挑眉道:“唐公子是觉得大材小用?”   “这可不是嘛,我这一身本事看起来应该用来行侠仗义才对。”   唐凌风一直低着头,君仪看不见他的表情。听他用略带轻浮的语气毫不在意地说着行侠仗义,君仪对眼前这人只剩下“服气”二字。   大概过了一刻钟,唐凌风已经查看了两人的尸首,面带严肃地对黑鹰说:“是生死蛊。”   黑鹰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淡淡地问:“果真用了蛊?”看来他之前没猜错。   “生死蛊?”君仪几乎是一瞬间想起这是什么,“我没记错的话,应该生死蛊是玄月教的秘术。”   唐凌风点头道:“张姑娘说的不错,玄月教教规,生死蛊之术不传高阶以下的弟子。”   黑鹰对蛊术并不是很了解,便问唐凌风生死蛊的作用。   “生死蛊有子母蛊,若中蛊,则中同一蛊的两人同生共死。我查过了,薛大公子身上是子蛊,薛六娘身上是母蛊。”   君仪问:“会不会是别的原因致死?”   唐凌风道:“黑鹰之前说过,薛家发现薛六娘死亡时薛大公子还没回房,所以薛大公子应该是因为另一方死亡而亡的。至于这薛六娘,非毒非蛊,我也没有找出别的什么痕迹,想来也只有术法了。”   “术法……难道真的是……”黑鹰不敢想象,若真是姐姐做的,他会以怎样的心情见姐姐。   “现在说是谁还为时尚早。”君仪知黑鹰的想法,怕他难受,便转移话题,“我们应该先查查为何薛家兄妹会中生死蛊。”   黑鹰呼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思绪,出声肯定君仪的想法:“君仪说的不错。”   “没有意外的话,除我之外,生死蛊只有玄月教的什么教主啊圣女啊祭司啊之类的高阶弟子会。”唐凌风用扇子拍着手,“我们顺着这条线应该能挖出些什么。”   “门主,这是您要的卷宗。”一个捕快拿着好几份案卷朝几人走来。   “什么卷宗?”君仪好奇地问。   “我让他们去刑部调出薛三娘、四娘、五娘的卷宗。”黑鹰道,“虽不知有没有用,但我总觉得薛六娘之死与她几个姐姐的死有些关联。”黑鹰接过案卷,吩咐那捕快,“去将薛六公子请来。”   “嗯。”君仪点点头,“我听晋王说过,薛家之前已经接连三个女儿暴毙在家,如今薛六娘也是如此,不可能这么巧。”   黑鹰的表情越发严肃,唐凌风不免有些好奇,他问黑鹰:“卷宗里写了什么?你这脸色可不太好啊……”   “卷宗上说,三起案子均查不出死因,疑似鬼神作祟。”黑鹰叹道,“之前的三起案子并非由名捕门接手,一时间我也找不到负责之人查问细节。”   “嗯?”君仪接过案卷瞧了起来,“就连刑部的案卷也这么记载,想必当时是真没查不出什么。”   “我一时竟忘了,之前案子的细节可以找几个薛家人问问。”黑鹰道,“唐兄,生死蛊那边,你有什么新发现?”   “生死蛊在体外只能存活三日,因此制成后需三日内种入宿主体内。”唐凌风将自己所知的一一讲出,“另外生死蛊的蛊虫喜阴,蛊虫是以磨成粉末的五毒喂养的,成蛊前,还需要两位宿主的血培养。具体他二人中蛊时间长久,我须得将蛊虫引出查看。”   “血?”黑鹰思索道,“薛鹏常在外行走,他的血好取,可这薛六娘刚刚及笄,能接触她的人不多……”   “唐公子何时能将蛊虫引出?”   “若是下蛊人,当时便能引出。其他人需得等中蛊人死后的第五天正午才能引出。”   “要明日啊……”君仪想了想,“若下蛊人在薛家,今晚趁着大家不注意,他岂不是可以将蛊虫引出来?”   “不,不太可能。”黑鹰摇头道,“若是下蛊人不想让人知道是蛊术,他当晚就能找机会将蛊虫除去,不可能这几天都没动作。”   “这么说的话,这下蛊人不是觉得自己高明我们查不到他,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查案人。”君仪挑眉道,“还有,既然刑部都说可能有鬼神作祟,这薛家难不成就没请道长来看看?”   黑鹰见君仪很快想到这些问题,有些惊讶,他虽与君仪相处了几个月,但除了大战阴蚀王那天,还未见君仪显露过这方面的能力。   君仪察觉到黑鹰在看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忍不住露出笑意,黑鹰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假装自己只是随意看看。   “对了!”君仪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这薛鹏会法术,而且修为不低。”   “什么?”黑鹰诧异。   “之前在鹦鸽镇察觉到的,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想总觉得他当时显露出的气息不太对劲。”   “我知他会些武功,但从未听说他学过法术……”黑鹰奇怪道,“看来这个问题也得问问薛六公子了。”   “喏,说曹操,曹操到。”唐凌风一回头便看见刚才那个捕快带着一名华服男子走来,猜到那人是薛家六公子。   “六公子。”黑鹰向薛鹏行礼。   薛鹏回了全礼:“黑鹰大人。”薛鹏是薛庭松庶子,是薛家几个公子中最正直、最有才能的,如今刚刚入仕,官居大理寺评事,算起品阶来,比黑鹰低了好几级。   “请六公子来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问题与薛家几位小姐有关,还请六公子务必如实以告。”   薛鹤又是一揖,“黑鹰大人放心,薛鹤一定知无不言。”   “请问六公子,大公子可会法术”   “这,据我所知,大哥并不会法术,只是懂一点武功,而且连自保都成问题。”   “那,两年前刑部调查五小姐之事后说五小姐之死可能是鬼神作祟,薛家可有过应对之策?”   “有,当时父亲亲上太虚观,请来东阳真人。只是,东阳真人说他并未察觉到有奇怪的东西。”   “东阳……”听到东阳的名字,君仪有些奇怪,若是两年前就有怨气,东阳应该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修为可不低,究竟是什么原因……猛地,君仪想起自己现在用的身份是太虚观明字辈弟子,直接唤师祖辈的前辈的道号有些失礼,便赶紧补了“真人”两字。   黑鹰看了看刚刚出神的君仪,问:“君仪,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君仪缓缓道:“请东阳真人来一趟吧,有些事情需要向他求证。”   “好。”黑鹰点头,“这事就交给你了,我们可找不到东阳真人。”   “我懂,你放心。”君仪瞥了一眼黑鹰,“我出去一下。”说完,转身便一瘸一拐地朝府外走去。   唐凌风奇怪地问黑鹰:“传闻东阳真人自三月前师尊出殡后就在外云游,张姑娘能找到他?”   黑鹰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禁嘴角抽了抽:“我也听说了。不过,这世间谁都可能找不到东阳真人,但唯独君仪不会。” ☆、案情明   忙了一日,三人又是重新勘察现场,又是询问薛家主仆,差不多把该收集的东西都收集了,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后面两三日完成。   傍晚,黑鹰带着君仪和唐凌风去延康坊的酒楼用晚饭。唐凌风专挑贵的点,黑鹰不禁有些肉痛。罢了,反正自己的俸禄也没怎么花。   用过饭,将君仪送到张宅,黑鹰拉着唐凌风便要离开。   唐凌风拍开黑鹰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不满道:“黑鹰,我这次绝对不住你家。”   黑鹰无语地看着唐凌风。   “你家太小,我不要打地铺。”   “好像每次你来,打地铺的是我。”   “那也不行,你床太小,我住不惯,我去客栈。”   “不行,以你的性子,一去客栈我就找不到你了。”   “……”看见面前两个人为唐凌风住哪争吵,君仪有些无奈,道:“你俩也别争了,我这地方大,都住这里吧。”   “不行!”   “好!”唐凌风拍拍手,挑衅地看着黑鹰,笑道,“张姑娘这个提议甚好,我觉得可行。”   黑鹰瞪了一眼唐凌风,道:“你一个女孩子,我们怎能住你家?”   “可我现在脚不方便,你得照顾我。”君仪看着黑鹰,指了指自己崴了的脚,满脸无辜,“你可是答应了我父亲的。”   唐凌风表示自己似乎抓住了重点,可又好像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问:“客房在哪?”   君仪指了指西侧,道:“除了西侧的三间房子外,唐公子可在张宅任选一间。只不过我的婢女们都不在,劳烦公子自己收拾。”   “小事小事。”唐凌风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黑鹰见此,也是无奈,毕竟君仪也在,他不能留唐凌风一个人住在张宅,自己还是老老实实也住在这里吧。想到这里,黑鹰朝着君仪行了个礼,道:“公主自己回房吧,我去看看唐兄。”   “回来。”君仪有些好笑地看着黑鹰,“我脚伤了,你就住我隔壁吧。”   “不……”   不等黑鹰的后半句话,君仪直接道:“你说过,这次的案子可能与党争有关,说不定就能遇见什么杀手的。我如今脚伤了,不能动武,你得留在我附近保护我。”   公主殿下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力反驳。黑鹰默默吐槽一句,叹了叹气,还是妥协了。   不过……   黑鹰你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二公主殿下虽然脚崴了,可是没有失去法力哦……   一夜无梦。   清晨,黑鹰洗漱完,打算去前院练剑。刚一出房门,便看到一名男子现在君仪房前发呆。那人听见房门响,回过神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黑鹰,眼中带着一丝惊讶又有一丝了然。黑鹰愣了愣,忙上前行礼:“见过东阳真人。”   东阳摆摆手,道:“黑鹰门主不必多礼,我只是收到二公主传信,赶来协助你破案的。”   “公主应该还在休息,真人随我去前厅坐坐吧。”   东阳摇摇头,声音压的很低,似是自言自语道:“我在这里站一会儿就好,待会儿她醒了我便不能如此了。”   黑鹰听力不错,自是将东阳的话听了个清楚,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个念头:东阳真人喜欢橙儿!黑鹰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大胆,他不知自己为何有这种猜想,也不知自己为何在心里叫了君仪的小名。他扯了扯嘴角,努力勾出一个微笑,道:“那真人自便,黑鹰去准备一些吃的,待会儿公主醒来就能享用。”   东阳点点头,也不多说话,继续在那里发呆。   黑鹰觉得心里有些闷,转身快速离开,在院中搜索厨房的位置。   两刻钟后,饥肠辘辘的唐凌风摸索到厨房,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一进门,他就看见黑鹰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灶中火势正旺。唐凌风走近黑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不经意地问:“黑鹰啊,有啥可以吃的?”   “嗯?”黑鹰回过神来,道:“我正在熬粥,还要等一会儿。唐兄要没事的话,去十字街口的饼店买几个饼回来,就我去年带你去过的那家。”   “嘿?你让我自己去买,就不怕我趁机跑了?”   黑鹰挑眉,不屑地说:“那饼店又不远,你一刻钟内回不来,我就去把你抓回来。而且你不是向来只会从客栈跑出去吗?”   唐凌风撇撇嘴,“我去就我去,总比让我在这里看火强,也比让崴了脚的张姑娘去好。”   “那就有劳唐兄了。”黑鹰满意地点点头,忽然想和唐凌风开开玩笑,便罕见地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他,“来,说好的包吃包住。”   “去你的,我还差几个饼的钱?”唐凌风瞪了黑鹰一眼,“你今天绝对吃错药了。”   “有吗?”黑鹰恢复了往常的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并没有发生。   “有。”唐凌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黑鹰,试图找到黑鹰行为异常的原因,不过看了半天,啥都没看出来,“罢了,我去了。”   唐凌风一出门,黑鹰的眸子便暗了下来。   今儿是怎么了,总觉得心里不痛快。   东阳在君仪屋外站了许久,直到听见屋内有动静,这才调整好表情,轻轻叩门。   君仪以为是黑鹰,单脚跳着去开门。“诶?是你啊。”   “师父。”东阳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趁机打量了君仪一番,“师父的脚怎么了?”   “没事,就是前两天崴了。”君仪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门,关上门,“去前厅吧。还有,我不是说过了吗,以后不要叫我师父,直接叫我名字,当我是旧友便可。”   “弟子不敢。”东阳说完,走上前扶着君仪。   “……”君仪表示头疼,“早知如此,当年我就直接让你们喊我‘姐姐’了。也罢,我不强求你,人后随你怎么称呼,人前注意一下。这次我是以太虚观明字辈弟子也就是明逸师姐的身份来查案,你明白的。”   “是。”东阳见君仪走得艰难,一时间没明白明明懂治疗术的君仪为何有伤不治,便问,“师父为何不用法术治好自己的脚伤?”   “还不是那个黑鹰……”提及此事,君仪不免有些忧伤,要不是为了让黑鹰妥协,她也不至于每天忍着疼一瘸一拐地走路,“不过你不说我都忘了,目的已经达到,这伤没用了。”她掐了个诀,脚伤瞬间就好了,“这几天走路真艰难。”   东阳不舍地收回双手,很快调整好情绪,停顿一下,走在君仪身后。   君仪察觉到东阳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当是自己想多了,抛开这个想法,将注意力放在薛家的案子上。她问东阳:“我听薛家六公子说,两年前薛五娘之案后,左仆射薛庭松亲上太虚观请你下山去薛家查薛家之事?”   “是,薛庭松之父曾是弟子的好友,薛庭松到太虚求助时,正巧我在观内。”   “那可有查到什么?”   “不曾,弟子并未感觉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没有异常……”君仪思考着。当年薛府究竟什么情况还不清楚,是否当时就有了怨气包围也不能确定,而如今笼罩着薛家的怨气,为何身带朱天玄玉的周恪进了薛府才有感觉?能够掩盖怨气不被修仙者察觉,难道是……九天玄玉?想到这里,君仪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对东阳说,“今日随我去薛府看看吧,我需要你去证实一件事。”   “是,弟子知道了。”   “诶,张姑娘,你自己出来了啊,我还想着要不要现在去喊你出来吃饭呢。”唐凌风向君仪挥了挥刚刚买回来的饼,“黑鹰这个人吧,非要我去买饼。”猛地他看见君仪身后的东阳,而且君仪还很正常地走着路,“你的脚……还有,你身后这位是……”   “脚伤啊,法术就能治好的。”君仪笑笑,“这位是东阳真人。”又转头对东阳说,“真人,这位是唐门门主的弟弟唐凌风。”   唐凌风先行礼,东阳回了全礼。   “……”唐凌风叹了叹气,无奈道,“真人可真是折煞我了,您可是前辈啊。”他不拘礼数,可还是有心理承受限度的,这位东阳真人可是他比他祖父年纪还大的江湖前辈,他可受不起东阳的全礼。   东阳笑道:“唐公子不必惶恐。我三妹南星曾与唐门主共经生死,又姐妹相称,如此算来你我也是同辈之人,更何况如今在君仪这里,唐公子不必拘于江湖辈分。”东阳的三师妹南星曾在八年前奉师命协助唐悠宁寻找被封印血脉的灵女,君仪与东阳也因南星的关系见过几次唐悠宁。   唐凌风对姐姐的往事知道一点,知南星真人与姐姐关系密切,又见东阳如此说,也不再坚持,拱手道:“那就依照真人的意思。”   黑鹰熬好粥,见唐凌风还没回来,便自己去喊君仪和东阳吃饭,还未到西厢房,就见到三人站在院中说话。黑鹰看见君仪的脚已经没事了,随即就反应过来她是用法力疗伤的,心中暗暗骂了自己几句,他咋就忘了橙儿有法力这件事呢,她一定是故意的。   几人也不客气,将黑鹰熬的粥吃了个精光。东阳看着黑鹰又是给君仪盛饭又是收拾碗筷的,若有所思。   看来,黑鹰也是对她有意的。东阳啊东阳,事到如今,你该放下了。   薛府内,东阳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怨气的存在,唐凌风则顺利引出了两具尸首体内的生死蛊。   “我明白了……以东阳真人的修为,普通的怨气他绝不会察觉不出来,所以……”君仪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但因唐凌风在,她不好多说什么。   唐凌风也不在意君仪的欲言又止,他此来只为验尸,别的就与他无关了。他说道:“薛家兄妹大约是一年前中蛊的。”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黑鹰表情有些凝重,“无论是当年的叶桐,还是薛家这几个小姐,死的时候都是十五岁。”   “生死蛊……”东阳快速消化着这件案子的信息,“其余几位目前不能确定,但我相信薛鹏之死绝对不是他所说的‘叶桐杀我’,否则用生死蛊不是多此一举吗?”   “东阳真人说得有理。”黑鹰点头道,“当务之急是要找出下蛊之人,其余的……或许找到怨气的源头就有答案了。”   经过一番盘查,黑鹰终于在薛家仆人中找到下蛊人。   “这人有些眼熟。会用生死蛊,那就是玄月教的高阶弟子,大概是我之前在玄月教时见过他吧。”唐凌风打量着那人,一旁的黑鹰点头道,“我也觉得他眼熟。”   黑鹰直视那人眼睛,问:“你是何人,为何向薛家兄妹下蛊?”   “下蛊自然是为了杀薛鹏。”那人昂着头,眼中带着一丝恨意,“薛鹏法力高强,以我的功力根本不能杀他。当年若非他杀了阿桐,叶家、梁家怎会被人灭门!我潜在薛家才发现,薛鹏根本就是个畜生,他杀了自己的亲妹妹,还放出流言说是阿桐诅咒了他薛家。我用了整整两年才找到机会向他兄妹种下生死蛊。”   “薛鹏的几个妹妹是被他自己杀的?”黑鹰眼中光芒一闪而过,“叶家、梁家……你是……梁荣?”   那人惊讶地看着黑鹰,问他:“你……你竟然知道梁荣……”   “梁二哥……”黑鹰的语气有些感慨,“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见……”   “你,你是……叶枫?”梁荣眼中惊喜连连,“你还活着,太好了,阿桐知道会很欣慰的。”   “梁二哥,薛鹏杀死姐姐之事十分机密,你怎会知道?”   “这……”梁荣为难地看着君仪等人,欲言又止。   “二哥不必有顾虑,这几位都是可信之人。”   “好。”梁荣点点头,“四年前我出师历练,来长安调查梁、叶梁家灭门之事,遇见险境被你姐姐救下,她告诉了我一切。她不愿附在别人身上,只得四处躲藏,之后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也是因此决定潜入薛家,伺机行动的。”   “姐姐?”黑鹰眸子里燃起火焰,“所以,姐姐当年真的从地府逃出来了?”这话却是在问君仪。   “看来确实如此。”君仪点点头,“这些证据串联在一起……梁公子,你是知道薛鹏会杀薛六娘才给他俩下生死蛊的吗?”   “是,我曾目睹他杀害薛五娘,再加上之前见他走火入魔,因此猜测日后薛六娘也会被杀,就用了生死蛊。”   “……真是可惜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唐凌风插了一句话,“若是两年前你把薛鹏走火入魔这事告诉东阳真人,这薛六娘就不用死了。”   “是我对不起薛六娘。”梁荣有些抱歉地朝着薛府的方向,“她是无辜的,但我不后悔。”   君仪望着黑鹰,缓缓道:“如今,需要见见叶家姐姐了。黑鹰,你可做好心理准备了?”   黑鹰郑重地点点头,道:“请你找出姐姐。”   “好。”君仪道,“明日去叶家旧居吧,在那里我自有法子将她引出。”   案子差不多算是破了,唐凌风与东阳留着也没啥事,就打算明日要离开。黑鹰为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说借张宅的厨房一用,他要亲自下厨。东阳一听,自告奋勇也要做菜。面对唐凌风惊疑的眼神,东阳拍拍胸脯说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唐凌风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东阳真人这个样子,谁能想得到他已经九十岁了!   之后四人分开走,黑鹰与东阳去买菜,君仪和唐凌风先回了张宅。   一路无话,君仪便想着说点什么,她问唐凌风:“唐公子不是唐门弟子吗,为何如此精通蛊术,连玄月教秘术都懂?”   “哈哈,家母是玄月教前代新月圣女,我自幼长在玄月教,直到魔兵之乱后才被姐姐接回唐门,因此教主特许我可以修习玄月教的武学。”   “原来如此。”君仪点点头,“我只知唐门主的生母出身玄月教,却不知公子也与玄月教有关。”   “张姑娘仿佛对家姐所知颇深。”唐凌风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君仪,“这可是唐门最大的秘密。”   君仪愣了一下,很快笑道:“是啊,唐门主的事迹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我师门的南星长老不就是唐门主的至交好友吗?”   “说实话,以东阳真人对你的态度、你对他的称呼以及你对家姐的了解,还有你竟然知道生死蛊,我很难相信你是太虚观明字辈的弟子。”唐凌风玩着手中的折扇,似是不经意地说,“听闻太虚祖师临夏真人云游在外时常穿一身橙衣,这与姑娘你现在的装扮很是相似啊……”   君仪听到唐凌风如此说,也不觉得惊讶,只问:“唐公子的意思是?”   “若我猜的不错,你应该就是临夏真人。”   “唐公子说笑了,我只是个受东阳真人赏识的普通弟子,而且我派祖师前几个月刚刚亡故。”君仪否认着自己与临夏的关系。   “你承认与否都没有关系,我只是一时好奇而已。”唐凌风目光悠远,“黑鹰这小子真是走运,竟能得张姑娘你的青睐。”   君仪摆摆手,“没有什么走运不走运的,不过是缘分到了。”   “我看黑鹰对你很是上心,应是情真意切的。只是……”唐凌风叹道,“他这人想得多,总怕连累身边的人。我之前并不知他为何总是如此,但经此一事也差不多明白了,定是小时候家中出事受了刺激。”   “他呀,现在比去年好多了。”君仪摇摇头,不想再多说。   其实唐凌风不经意的话算是点醒了君仪,她已经在别的方面劝服了黑鹰,唯有家仇一事,即便有她劝说也得他自己放得下才行。不知明日见到叶桐,会不会有效果?若没效果,那又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君仪有些烦闷。 作者有话要说:  唐悠宁的故事是南星篇要写的_(:зゝ∠)_ ☆、两相许   君仪的担心似乎多余了。   ——黑鹰情绪稳定,一切正常,心里还盘算着别的事。   一路上,东阳时不时和黑鹰搭话,听出来黑鹰语气中带着别扭。他想,估计是知道了师父和二公主是一个人,黑鹰还没适应吧。这么想着,东阳就转了话题,“黑鹰门主。”   “真人有事?”黑鹰听东阳语气中带着严肃,以为有什么大事。   “嗯,有些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东阳抬头瞧了瞧太白山的方向,“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我们这些当徒弟的都会支持,而且我向来对辈分不在意,三妹南星更是如此,所以你也不必担心见了我们尴尬。”   “我一时没有适应而已。”黑鹰摇摇头,眼中带着无奈,“我刚刚在想别的事。”   东阳不懂黑鹰,更不知道他与君仪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叹道:“我只是盼着师父好罢了。你若对她也有意,就不要辜负她对你的心意。”   “我明白。”黑鹰点点头,也不去计较之前自己的猜想对不对。他目光悠悠,心中默默说:我也是盼着她好而已。   唐凌风看着一桌子的菜,目光有些复杂。虽然好多好吃的,但是,为何一点辣都没有!罢了,黑鹰不吃辣,我明白。   “你们俩,有点夸张啊……这么一桌子菜……吃得完?”君仪有些头疼地看着桌子上的美食。   “无妨无妨。”东阳笑道。   “罢了。”君仪摇摇头,招呼其余三个吃饭。   用过饭,黑鹰熟门熟路地收拾碗筷,准备去洗碗刷锅,君仪想帮忙,被黑鹰拒绝;东阳看天色还早,便说要回房修炼;唐凌风瞧过来瞧过去发现并没有需要自己的地方,就默默地回房睡觉。   屋子一下子空了,君仪担忧了一下午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里,不知不觉,她走到了院中的亭子附近。   多思无益,明日看情况吧。君仪走进亭子,手一挥,唤出了寒梅琴。这是她的习惯,烦闷时焚香弹琴,很快便能静下心。   黑鹰走出厨房,想着找君仪说些事情,估摸着现在君仪已经回房,便朝着卧房走去。却不想,他被琴声吸引到了后院。这曲子,有些熟悉啊……   一曲毕,君仪缓缓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睁开眼,手一挥,收起寒梅琴。她起身,准备回卧房休息。还未转身,便听见黑鹰的声音。   “你不开心。”黑鹰的语气笃定,“我知你心烦时就会弹奏刚刚的曲子。”   “啊?你怎么会知道?”君仪转身,有些奇怪地看着黑鹰。   黑鹰的眼里有几分深意,道:“或许是因为前世记忆吧。刚才想起一些不属于叶枫的记忆。”刚刚走向后院的时候,他几乎是每走一步就能想起一些许湛与张蓉相处的情景。   “前世记忆?”   “不说这个了。我有事找你。”黑鹰转了话题。   “何事?”   “明日见过姐姐后,我想去叶氏宗祠拜祭先人,你……可愿与我一起?”黑鹰酝酿了半天,结果只说出这样一句话。他有些懊恼地低下头,心中默默吐槽自己,叶枫啊叶枫,你这么拐弯抹角,她一个仙女,能明白你的意思吗?   “宗祠?”君仪打量着黑鹰,她对如今大梁的习俗了解不多,却也知道宗祠对凡人的重要性,再加上之前两个教习嬷嬷说过一些和宗祠有关的事情测。大家族的宗祠基本上分为大宗祠与支祠。大宗祠有宗长带头负责管理,主要供奉历代宗长宗妇和地位崇高的族人,非本族人只能在特定的某一天进去拜祭;支祠则是各支供奉自己家人,并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征得主人同意便能进入。如今黑鹰身份未明,却突然邀请她去叶氏宗祠……她有些摸不准黑鹰的心思。   “对,就在常乐坊叶府隔壁。”黑鹰收了思绪,闷闷地说,“不过我家这一支灭门,我又下落不明,叔祖便成了宗长。如今要想进去,少不得我要公开身份。”   原来是要去大宗祠啊,他这是……君仪眼睛一亮,她明白了黑鹰的意思。只是……“叶家灭门之事还未查清楚,你暴露身份,是不是不太好?”   “无妨。”黑鹰道,“有梁二哥与我作证,可以明确薛鹏之罪。至于灭门之事……一年前名捕门曾抓捕到一名当年的杀手,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杀手组织。日前我已派人去了,相信不出一月,定能查清这个案子。”   “好,我去。”   君仪这么一说,黑鹰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君仪是在回应他的邀请。“橙儿。”黑鹰唤了一声君仪的乳名,喊完又觉得有些唐突,他不知君仪是否听懂了他刚刚说的话,忐忑地问,“以后,我可以这么唤你吗?”   “噗。”黑鹰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将君仪逗笑了。她粲然一笑,道:“当时在试剑山庄我便说你可以这么叫我。如今你既然想通一切,舍得唤我‘橙儿’了,我只会开心,又怎会拒绝?”   黑鹰这才松了一口气,舒了眉头,眸子里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   “不过……”   君仪忽地一声,让黑鹰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屏住呼吸,盯着君仪的脸,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她说出点什么不好的话。   君仪一直注意着黑鹰的表情变化,见他如此紧张,在心中偷笑,却正色道:“我已习惯称呼你为‘黑鹰’,不习惯‘叶枫’和‘云寒’这两个名字,以后我还是唤你‘黑鹰’。”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好。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你按你习惯来。”   黑鹰被君仪眉间的笑意感染,心中一动,上前揽住君仪的肩膀。黑鹰突然的亲密让君仪有些羞涩,她红着脸,低头不看黑鹰。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动作,半响,黑鹰讷讷地开口:“橙儿,我……我可以抱你吗?”   “……”君仪抬头,奇怪地看着黑鹰,“你们人在这种时候还会征求对方同意?”恋人间亲亲抱抱不是很正常的行为吗?她以前就撞见过师兄弟们与心爱之人做这些亲密动作。   “咳咳。”黑鹰有些不好意思地四处看着,连耳根都红了。他定定心神,将君仪揽入怀中,似抱着珍宝一般,一动也不敢动,君仪顺势环住他的腰,将脸靠在他胸膛。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想这么抱抱你了。”君仪的语气中带着欣喜,“遇见你后,我总会梦见一个人的背影,有时候也梦见我像现在抱着你这样抱着那个人。”   黑鹰方才已经想起了许多,知君仪说的是许湛,而他自己在遇见君仪后也有几次梦见这样的场景,便笑道:“我也是。”   “以后我就跟着你,帮你查案,好不好?”   黑鹰笑道:“好。”   “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想通了?”君仪有些好奇,她努力了这么久,黑鹰居然一下子就不纠结了?   “下午梁二哥和我聊了很久,他让我珍惜眼前人,否则和他一样没有机会了。”   “梁荣?”   “嗯,他和我姐姐青梅竹马,而且有婚约。”黑鹰皱眉道,“可惜姐姐被杀,叶、梁两家又接连被灭门……”   “是挺可惜的。”君仪想了想,她挣脱黑鹰的怀抱,看着黑鹰说,“明日去见叶姐姐时,把他也带上吧,我想他们会有很多话要说。”   “好。”黑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有些严肃地看着君仪,“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嗯,就是,我也不知道师父有没有告诉过你,五年前我收养了一个女儿,随我姓,叫无忧。”黑鹰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这事,虽说以他对君仪的了解,君仪是不会不能接受的,但毕竟“义女”这个身份不比“徒弟”,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一直忙着查案,就将无忧托付给师父师母,这些年也没怎么和她相处过。师母过世后,三师姐将她接去唐门玩了。我没想过会遇见喜欢的人,也没想过日后娶妻生子,所以当时就没多想……”   “无忧?”君仪想了想,好像某天父皇顺口说过这个名字,她当时也没在意,不过,五年前的话……“我记得父皇说过,五年前你的救命恩人被人灭门,你拼死将恩人的孙女带回试剑山庄……便是这个女孩吧?”   “对,就是她。”黑鹰点点头。   “那我就不担心什么了。既然是父皇和易夫人抚养过的,到时候我应该就不用费力说服父皇母后。”君仪笑道,“而且我觉得我会很喜欢这个孩子的。”   黑鹰哑然失笑:“你还未见过她,怎么就知道自己会喜欢她?”   “直觉。”君仪笑,“等这边事情完了,我们去唐门看看她,若她愿意,就把她接来长安可好?我们忙的时候,可以让小狸和霓雅照顾她。”   “好,都听你的。”黑鹰捧着君仪的脸,低头吻着她的额头,随即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君仪窝在黑鹰的胸膛,满足地笑着。在这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她可以确认了,梦境中的那个人一定是黑鹰的前世。   次日清晨,唐凌风起了个大早,走出房门,伸伸懒腰,准备收拾收拾随便吃点东西就返回唐门。前两日他收到姐姐催他回去的信,但为帮黑鹰查案,他改道来了长安。如今案情差不多明晰,不需要他帮忙了,他便该赶紧回家。   刚走到前院,唐凌风就愣住了。“张…张…张姑娘,你……”他结结巴巴地,半天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君仪不知唐凌风何意,瞅了半天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妥,便问:“唐公子,你这是?是我有什么不妥吗?”见唐凌风没回答,君仪又奇怪地问之前和她说话的东阳。   东阳还未说话,黑鹰便从后院出来了。   黑鹰看见唐凌风、东阳正与君仪在说话,与三人打招呼:“真人、唐兄、橙儿。”   唐凌风听见“橙儿”这个名字,很快反应过来黑鹰是在唤君仪,似是暧昧地看了看两人,笑嘻嘻地回了句:“黑鹰兄早哇。”   东阳则是朝着黑鹰拱了拱手。   君仪转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拎着裙子小跑至黑鹰身边,道:“今日你可起得比我晚。”   黑鹰也微微愣住。方才君仪背对着他,他并没有注意。这时人站在他身侧,他才发现,君仪今日似是特意打扮过,还戴着他之前送的耳坠。   橙儿真美。黑鹰在心中暗暗赞美。   “诶?怎么了?你怎么也愣住了?”君仪并没有意识到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黑鹰回过神来,“头一次见你如此打扮,有些意外。”那部分属于许湛的记忆里,也没有君仪盛装打扮的样子。   君仪今日穿着一套崭新的绣花襦裙,白色的交领上襦外套着一件橙色的对襟半臂,裙子也是橙色的。头饰虽然简单,但与身上的襦裙配在一起十分协调。   与以前相比,君仪整个人看起来都温婉了。   君仪笑道:“这套齐腰襦裙是之前小狸和霓雅准备的,我刚巧翻出来,就穿上了。”小狸总说她穿的太简单、太干练,不能完全向黑鹰展示她的美。去年年底,小狸特意拉着姐姐霓雅逛了好多次街,替她选了好几套衣裳。她嫌那些衣裳太繁琐,一直压在箱底。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要见黑鹰的亲人,今早起来梳妆时,她竟鬼使神差地打开箱子翻出了这套橙色襦裙。   “啧啧啧,黑鹰兄真是好福气。”唐凌风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满脸笑意地瞅瞅黑鹰,又看看君仪,“张姑娘喜欢芙蓉花?”   君仪听出了唐凌风的调侃,脸一红,低眸瞧瞧袖口、肩头、下裙上的芙蓉花,点点头:“我很喜欢。”   “蜀中多有种植芙蓉,张姑娘、黑鹰兄……还有东阳真人到时可来我唐门玩赏一番。”   “多谢唐公子邀请。我和黑鹰打算处理完眼前的事情后去唐门处理一些事情,今年应该是赶不上花期了。”君仪语气中带着遗憾。昨晚她和黑鹰说要去看叶无忧的,今日唐凌风就邀请他们去唐门了。只是,她还有要事要处理,芙蓉花期时她估计没空。   “无妨无妨,张姑娘随时来,我唐门必然欢迎。”   东阳道:“唐公子盛情东阳领了。待芙蓉花期时,我必携三妹南星拜会唐门。”   唐凌风拱手:“那唐某就在家中静候两位真人了,届时姐姐一定很开心。”   东阳颔首,笑道:“三妹也十分思念唐门主的。”   几人说完话,一直没插上嘴的黑鹰拍拍唐凌风的肩膀,说:“唐兄,你回唐门后,替我转告我师姐,就说我最晚五月下旬会去唐门看她和无忧。”   “好。”   用过早饭,唐凌风挥挥手,自己牵着马,头也不回地朝着西边去了。东阳看着明显亲密许多的橙鹰二人,心中了然,邀请二人没事就回太白山玩玩。君仪笑着答应了。   待东阳离开,黑鹰牵着两匹马从一家店里出来。他将其中一匹的缰绳递给君仪,“橙儿,叶府在常乐坊,离延康坊比较远,我们骑马过去吧。我已传信让他们巳时初刻之前将梁二哥送到常乐坊。”   君仪瞧着手中的缰绳,皱了皱眉。   黑鹰捕捉到君仪的表情,问:“怎么了?呃……之前我竟忘了问你会不会骑马。”黑鹰暗骂自己的不细心。   君仪摇摇头,笑道:“我会,就是不熟。今天的裙子也不太方便,所以可能有些麻烦。”   “……是我考虑不周,我去租马车吧。”黑鹰懊恼地扶着自己的额头。   “不用不用。”君仪摆摆手,“好多年没骑马了,今日正好过过瘾。”   “好,有事就告诉我。”   “嗯。”   刚踏入常乐坊,两人下了马,黑鹰便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破旧大院子说:“那便是叶府。”   君仪点点头,向四周看了看,似是发觉了什么,道:“嗯,这里好像也有怨气。”方踏进这里,君仪就察觉到此处有着淡淡的怨气,与笼罩在薛家的怨气多少有些相似。   “什么?”黑鹰没反应过来君仪说什么,完全沉浸在往事中。   君仪摇摇头,道:“没什么,我们快去你家吧。”   黑鹰点头,继续向前走去。可越是靠近,黑鹰就觉得越发心慌,十多年了,那夜之后,他从未回到叶府。若不是为了见姐姐,他恐怕还不敢来看曾经的家。   君仪觉得身旁的男人有些异样,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他看起来应该是紧张?或者说是害怕……   她伸出手牵着黑鹰,黑鹰感觉到,低头看她,她微微一笑,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黑鹰点点头,嘴角勾出一个弧度,紧紧地握住君仪。   两人慢慢向叶府走去。   君仪望着那院子,想起了一些往事:“黑鹰,你知道吗?我曾见过你的母亲秦门主。”昨夜,黑鹰将自己的亲友简单地向君仪介绍了一遍。   “你见过母亲?”黑鹰诧异。   “三十多年前,我按照惯例回太虚观小住,正巧赶上永嘉公主来探望堂姑和表姐。”君仪笑道,“当时秦门主应该才十八九岁吧,是永嘉公主的随行人员之一。后来观中发生命案,她两日之内便查清案情。”   黑鹰点点头:“我听皇帝说过这事,当年先帝是因为这件案子注意到母亲在这方面的才华,母亲也是那之后入的名捕门。”提起母亲,黑鹰自嘲地笑着,“其实我已经记不清父亲、母亲、姐姐还有叔伯们的样子了,即便是梦中,也只有姐姐惊恐的眼神和母亲染血的面容。若是可以,我真想再见见他们。”   “也不知叶家其他人当年有没有逃出地府……这样吧,这件案子完了我去幽冥司查一查,若他们不在地府,我便帮你找出他们,若他们在地府……我就不能帮忙了。毕竟,我不能无故带人去地府,也不能徇私把魂魄带来人间。”   “谢谢你,橙儿。”黑鹰感激地看着君仪,“我知人鬼殊途,地府也有自己的规矩。你有心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你我之间说什么感激呀。”君仪笑道,“只是,见过叶姐姐后,我得尽快把她送回地府。”   “好。”黑鹰点点头,于他而言,虽不舍姐姐离开,却也明白姐姐留在人间对谁都不好。“对了,之前我一直惦记着能见到姐姐,竟忘了问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师父说,你在人间施法多多少少都会被反噬……”   君仪摇摇头,眸子里有着黑鹰看不懂的深意,她无奈笑道:“父皇那是在危言耸听。一般来说,神仙无故对人类动用法术或者是干扰世间秩序时才会法力反噬,而且我今日用的可是普通太虚弟子就能施展的最简单的招魂术。不过……我担心叶姐姐手上有九天玄玉,普通的修道者是无法对付的,所以只能我自己来。”   “九天玄玉……是传说中上古时期天地间孕育出的、对于修道者而言很有助力的九块灵玉?”这是许湛记忆里的东西。   “是,九天玄玉本由九天玄女镇守在天庭。第二次神魔之战时,玄女身陨,玄玉也不知所踪。直到如今,我也仅知道朱天玄玉在周恪手上。若叶姐姐手中也有一块的话,也就能解释为何东阳察觉不到薛府的怨气而周恪察觉到了。”君仪道。   “嗯,我明白了。”黑鹰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宗祠相关为私设,与现实中的差距比较大。 ☆、叶姐姐   这一人一神刚刚走到叶府门口,便听身后有人喊黑鹰。黑鹰听着声音熟悉,知是名捕门的捕快,示意君仪先不要进府。   几人客套了几句,黑鹰让那两名捕快在门口等着。那二人不知上司到底是什么打算,却也不多言,向橙鹰二人施礼后便守在一旁。   “梁二哥,待会儿君仪会施法引出姐姐,你想想有什么想和姐姐说的,这一次可能就是永别了。”暌违十余载,黑鹰已经不知道怎么和这个记忆中的大哥哥相处。   “你们要对阿桐做什么?”听见黑鹰说“永别”二字,梁荣有些惊心。   黑鹰摇摇头,“姐姐逃出地府,自然是要尽快回去的。二哥,进府吧。”   梁荣面色不豫,他之前便听说了黑鹰的刚正不阿,心中也早就明白,若是能找到叶桐,黑鹰定然会想办法送她回地府的。而且他也看出来了,黑鹰身边这个女子法力很高,超度叶桐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舍不得啊,舍不得叶桐孤孤单单地在地府受罚。叶桐说过,逃出地府便一定会受到惩罚……也罢,大不了他到时候去陪她,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顺便给薛六娘还这条命吧。   “阿嚏,怎么这么多灰。”一推大门,门上的灰尘落下来,君仪被呛到。   “毕竟已经荒废十多年了。”黑鹰挥挥手,试图拨开四处飘散的尘土,“京中有叶府是不详之地的传说,一般人是不敢来的。叔祖们似乎也放弃这座院子,并没有派人打理。”   “这里还和以前一样……”梁荣看着熟悉的地方,目光中带着怀念,“当年我常常来此玩耍,每次都在中院那棵梧桐树下等阿桐。”   梁荣的话勾起了黑鹰已经模糊的记忆,那个时候的他总是缠着姐姐,似是每次都让想和姐姐单独相处的梁荣十分无奈。   见两个男人陷入了回忆,君仪无奈地摇摇头,找出叶桐要紧,便出言打断两人的思绪,“黑鹰,叶姐姐的房间在哪,我们去那里。”   “随我来。”黑鹰循着记忆来到一个小院子,看向梁荣,似是在询问梁荣,“应是这里吧,记得不是很清楚。”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虽然能进中庭,却从没来过后院。”梁荣笑道,“你知道的,这院子可住的不止是你姐姐。”叶太傅有五个孙女,都住在这里,所以梁荣从不涉足这个院子,每次来找叶桐都是在中庭等丫鬟通报。   “无妨,只不过是在叶姐姐住的地方成功率比较高。”君仪唤出寒梅琴,拿起刚刚变的香炉,向黑鹰说道,“滴几滴你的血在这香中。”   黑鹰虽不知君仪是何意,但明白她现在做的定与待会儿要施展的招魂术有关。他割破自己的手指,放血在这香炉中,让血与香融合。   君仪手指朝着香炉一点,见香变为了橙色,知她施法所需的量已经够了,点燃熏香,嘱咐黑鹰道:“待会儿我抚琴时你要在心里一直唤着叶姐姐的名字。”见黑鹰点头表示记住,君仪才坐下抚琴。   一曲《招魂》传遍叶府,君仪的法术随着琴音四散。   曲毕,黑鹰与梁荣只觉一阵风吹来,二人不由地闭上眼。等再次睁开眼睛时,他们看见屋子里多了一个蓝衣服的女孩子。   “阿桐……阿桐!”梁荣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忙唤着女子的名字。   叶桐戒备地看着三人,在看见梁荣时柔和了目光,口中唤着:“荣哥哥。”   “姐?”黑鹰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子,记忆中姐姐的身影和眼神终是与她融合。他心中一喜,语调都变得轻快:“姐姐!没想到真能再见你。”   叶桐本注视着梁荣,听见旁边的黑衣男子唤她姐姐,将目光移到黑鹰身上,疑惑道:“你叫我姐姐?”   “阿桐,这就是小枫啊。小枫现在可是名捕门的门主黑鹰呢。”梁荣作为在场二人一神中叶桐唯一认识的,主动承担了介绍黑鹰的责任。   “枫弟……你真是枫弟?”叶桐仔细看着黑鹰,试图在这张脸上找到一丝往昔的记忆,“眉眼有点像父亲,但不像小时候的枫弟……不过荣哥哥说你是,那应该就没错。”   “姐……这些年,你可好?”黑鹰看着十五六岁模样的叶桐,心底的喜悦被悲伤掩盖。   叶桐眼神复杂地看着黑鹰,她不想再提,只含糊地吐出“还好”两字。她怕黑鹰追问,忙转移话题:“你们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姐姐可能还在人界流连,想见你,便请橙儿施法找出你。另外这次的案子也有一些事情需要问姐姐。”黑鹰知姐姐故意是岔开话题,明白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就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说着说着,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与梁荣刚才忙着与姐姐相认,竟把君仪忘了,忙往边上退了退,让出君仪,懊恼地说:“忘了向姐姐介绍,这是我师父试剑山庄庄主的女儿君仪。”   君仪抛给黑鹰一个“你终于想起我了”的表情,随即转向叶桐,笑得灿烂,福身道:“叶姐姐好,叫我橙儿就可以了。”   “橙儿……”叶桐觉得君仪有些眼熟,边回礼边搜索着记忆,忽地想起来,一下子紧张起来,“你,我见过你……五年前,我在地府见过你,我记得判官称呼你‘殿下’;三年前在长安,我也见你捉过与我一同逃出地府的鬼魂……你是,你是天庭二公主?这次……可是要抓我回地府?”   “这……”君仪怔住,抬眸看了一眼叶桐,又瞧了瞧一脸探究的梁荣和满目好奇的黑鹰,最后目光回到叶桐身上。她知总该让黑鹰的姐姐和准姐夫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爽朗一笑,“叶姐姐说的不错,我是天庭二公主张君仪。五年前我奉母命巡视幽冥司,确实去过地府。叶姐姐见我时,大概我正听判官汇报。不过叶姐姐放心,我这次来只是陪黑鹰来见你的,当然,也是想顺便劝你了结心愿后回地府。”   黑鹰接着君仪的话劝姐姐道,“姐姐,我知你是为了杀薛鹏所以才一直不愿回地府。如今薛鹏已死,你的仇已报,你可以安心回去等待轮回了。”   叶桐的眼里有些茫然,“我知你们的意思,只是薛鹏虽死,叶家大仇却还未报,我怎么能安心。我还想这次养好伤就去找荣哥哥,陪他游历,这是少年时就约好的,我不想失约。”   “阿桐。”梁荣本被君仪的身份惊了一跳,忽然听到叶桐说起少时的约定,眼中满是痛苦,“来见你之前我便想过了。此次我因私仇害了薛六娘,按照大梁律法虽不至死罪,但我心中过不去这个坎,势必要还她一条命,再加上叶、梁两家大仇得报后,我也会没了什么牵绊,所以到时候我……”   “不!”不待梁荣说完,叶桐便打断他的话语,“荣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做!”   “……”君仪望着忽然讨论起自己结局的一人一鬼,和黑鹰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心好累”三个字。君仪无语地插话,“叶姐姐、梁公子,我也没说现在立刻送叶姐姐回去啊,两位可否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今日的议题是亲友重逢与薛鹏的案子……”   梁荣回过神,抱歉地看着黑鹰与君仪。叶桐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哦,方才君仪是说劝她心愿了结回地府,想必君仪是不急在这一时三刻的,便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黑鹰点点头,问道:“薛鹏死的那天,姐姐去过薛鹏的屋子?”   “是。”叶桐回忆道,“之前我法力不够,但又担心薛鹏杀薛六娘,所以在薛六娘身上设了屏障,希望能保护她。那日我感应到薛六娘出事,赶过去救她,谁知去晚了一步。正巧前几日我神功大成,就想趁机杀了薛鹏。谁知我与他意念对战不到十回合,他便死了,我法力没收住,受到反噬,之后一直在养伤。”   “意念对战……怪不得屋子里一点打斗痕迹也没有。”君仪思索着,她问,“叶姐姐手上可是有一块九天玄玉?”   叶桐点点头,“当年我刚到人间便意外得了阳天玄玉。多亏了它,我才能掩去自己的气息,不被修道者和天庭地府发觉。”   “果然是九天玄玉,怪不得晋王能察觉到薛府的怨气。”   “这样一来,整个案子就明晰了。”黑鹰快速地在脑子里整合着现在得到的所有信息。   “是啊。”君仪点头,转身向叶桐道,“本想让叶姐姐与梁公子单独说话,可如今叶姐姐身上有伤,不适合与凡人长时间接触。你虽有阳天玄玉护身,但毕竟是魂魄,他们的阳气会伤到你的。”   叶桐知君仪的意思,便道:“我听二公主安排。”   “若要跟我们走,还是附在什么上面比较好。”君仪指了指之前她弹的那把琴,“不如就附在我的寒梅琴上吧,我的琴灵力充沛,正好适合叶姐姐养伤。”   叶桐看向黑鹰,黑鹰点头以示赞同君仪的提议。她又看了看梁荣,梁荣道:“张姑娘是天神,她的东西必然是好的,阿桐你先跟着她。”叶桐微微一笑,向君仪道了谢。   君仪抱着寒梅琴,朝黑鹰笑道:“好了,这里的事情暂时解决了。”   黑鹰回了一个笑容,转过头对梁荣道:“梁二哥,我先派人送你回名捕门,待姐姐的伤好些,我便带她去看你。”   “好。”梁荣从刚才君仪与叶桐的对话中也听出了叶桐如今旧伤未愈,担心着叶桐,一时间竟不在乎两人是否能再见了,朝叶桐笑笑,让她安心。   黑鹰见梁荣答应,也不与他多说,朝着君仪和叶桐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送梁二哥出去。”   “好。”君仪点点头,“我陪叶姐姐在这里说会儿话。”   叶桐也点头道:“我正巧也有些问题想问二公主。”   君仪瞧着叶桐那破旧的卧房,手一挥,将这座小楼简单清理一下,放下寒梅琴,自己寻了个凳子坐下,朝着叶桐笑道:“叶姐姐有什么问题?”   “二公主怎会与舍弟在一起?”叶桐盯着君仪的眼睛,她之前虽然担心君仪强行将她送回地府,但留意到了君仪与黑鹰眼神里的情愫。   “叶姐姐唤我‘橙儿’便好。”君仪问,“叶姐姐可知去年的阴蚀王之战?”   “有所耳闻。”叶桐点点头,她虽躲起来了,但也多多少少听到一些阴蚀王之战的事情。   “我在那之前认识的黑鹰,后来我们相知相许,我便一直跟着他了。”君仪笑道,“巧的是,我六妹夫柳宜宣是叶姐姐的柳家表弟柳谦,而且柳家姐姐柳谧帮助过我母后。”   “谦弟?柳妹妹?”叶桐从记忆深处挖出了这两人,“我出事的时候他们还很小,到现在,我也就记得这两个名字而已。橙…橙儿,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我便答应。”   “我知我回地府后会受到惩罚,这是逃出来的代价,我自会坦然接受,可是荣哥哥他……以他的性子,定舍不得我一个人受罚,所以我想,到时候你帮我劝劝他,让他不要做傻事,你是天庭公主,有些话说着比枫弟管用。”   “姐姐放心,我定尽力劝阻梁公子。但他若心意已决,我怕是也无能为力。”   “我知道,可我不愿见他为了我受苦。”   “其实,若是两个人能在一起,无论是受罚还是等待轮回,都比一个人在世间孤孤单单地活着要开心吧。”君仪目光悠悠,“以前我不懂情是什么,不理解表哥为何为此烦恼,也不明白杨表姐与七妹为何宁愿做凡人也要与爱人在一起,直到我遇见了黑鹰……可我知道,有些事情已经牢牢地刻在我骨子里。我可以陪他这一世,却不能在他百年之后追随他入轮回,更不会去找他的转世。我放不下自己的责任,如果不是母后和表哥打消我的后顾之忧,我怕是连这几十年都不会允许自己放肆。”   “叶姐姐,我很羡慕梁公子,羡慕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爱你。”   叶桐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几乎对弟弟和君仪一无所知,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屋外,听到这段话的黑鹰沉默许久。   叶枫的曾祖父叶钦是前朝获罪高官的遗腹子,和试剑山庄初代庄主张铭一样被大梁世祖收养,与大梁□□皇帝周协一同长大。前朝末年那场动乱中,叶钦与张铭一文一武辅佐周协,建立了大梁。后来,张铭辞官归乡成立了试剑山庄,叶钦则留在朝中继续辅佐周协,两家自此断了联系。   叶钦有两个儿子,长子便是叶枫的祖父——太傅叶霖,次子叶霆已经致仕。叶霖一脉在十七年那场祸事中被灭,唯留失踪的叶枫;叶霆这边则是子嗣不昌,膝下只有一子一孙二曾孙。在这个背景下,叶枫的重新出现在叶家起了不小的波澜。更让叶家人吃惊的是,叶枫竟是名满京□□捕门门主黑鹰。   叶家人的热情让黑鹰有点受不住,在叔祖、堂伯、堂兄还有侄子们的关怀下,黑鹰只得简述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跟着黑鹰一起来的君仪,则是被黑鹰的堂伯母拉着手问东问西的,问题诸如家住哪里、家里有什么人、啥时候和小枫成亲之类的。君仪有些头大,但想到应付各种亲戚是凡人的必修课,只得乖巧地坐在那里,微笑着回答各种问题。   晚饭后,黑鹰找了个还有案子着急处理的借口,这才和君仪从叔祖家脱身。   “呼~可算是‘逃’出来了。”君仪拍拍胸口,“你这个伯母真是厉害,感觉我家底细都快被她问光了,还好我临走前瞧了瞧土地给姐妹们准备的身份文牒。”   “哈哈。”黑鹰爽朗一笑,“你就是被伯母一个人问而已,哪像我,五个人围着我问。叔祖也有问到你,我只告诉他们,你是我师父的义女、师从太虚观。”   “够了够了。”君仪摆摆手,“再说下去得吓到他们。不过我在想,晋王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他可是太虚观内除了历代掌门和三圣、南星外,唯一一个知道张蓉就是我的人。”君仪不怀好意地笑着看向黑鹰。   “咳咳。”黑鹰有些尴尬地笑道,“那可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委屈他了,谁让大家这么巧呢。你说是不是,橙儿?”最后一句话里,黑鹰的语气带着调侃。   “说起来……等闲下来时,我带你去见见我师父、姑姑、姨父姨母、师叔伯和表哥表姐们。”君仪伸手拉着黑鹰的手。   黑鹰看着被君仪握住的右手,有些恍惚,后面君仪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见。当年是许湛主动,张蓉看在眼里却从来不说什么回应的话……如今倒了过来,是君仪主动,不过他黑鹰可没有君仪的顾虑,可不能学当年的她。想到这里,他紧紧地回握君仪。   “等见过师叔师伯,我们先去苏州百花园见秋碧,然后去杭州百草园见菁菁,可好?”君仪向黑鹰征求意见,奈何旁边的人半天没反应。她抬头一看,黑鹰不知想什么,竟然入了神。   “黑鹰,你在想什么,连我和你说话都没听见?”君仪用和黑鹰十指相握的左手拽了拽他。   黑鹰回过神,一脸茫然地看着君仪。   君仪撇撇嘴,“我是在问你,等见过师叔伯之后我带你去见芙蓉仙子和南星可好?”   黑鹰知南星定是君仪的徒弟太虚观南星真人,而那芙蓉仙子——君仪喜爱芙蓉,想必与芙蓉仙子私交不错,这才能特意提到要带他去见芙蓉仙子。   黑鹰微微笑道:“好。我都听你的。”许多年后,黑鹰想到今日的情景时,他才醒悟过来,原来是这一句话奠定了他的家庭地位。    ☆、生辰礼   第二日,黑鹰的身世便传遍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一时间,叶家的故旧、黑鹰母亲秦孟菁的朋友都盯着黑鹰的家和名捕门,或派人打听黑鹰的事情,或遣人邀请黑鹰过府叙话,或有的人干脆亲自到访。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黑鹰一大早就进宫面圣去了。不过还是有幸运儿的,当天下午,柳宜宁与夫君吴王周燕平、柳宜宣与妻子澜音在延康坊张宅正式和黑鹰相认。   第三日,永嘉长公主于公主府召见黑鹰。   第四日,黑鹰之父的几位旧友亲赴名捕门探望黑鹰。   第五日,秦孟菁的同窗们亲赴名捕门……   就这样持续了七八天,黑鹰天天都要见到好几个长辈。   第九日,黑鹰带着名捕门精英打入曾经屠杀叶家的杀手组织,生擒该组织首领。   第十一日,莫霓雅、小狸并揽月等仙女在努力了四个半月后,终于捉住了冯玉容。她们将冯玉容押送到张宅,君仪亲自审问。   自此,叶氏灭门案、晋王中毒案、薛家人命案均告破。   四月十四日,黑鹰入宫面见皇帝,详述三案始末。   原来,薛庭松与叶霖一脉、梁家向来政见不合,在朝堂上屡有冲突,再加上三皇子十分得宠,叶家与梁家又有婚约,薛庭松与当时还是贵妃的薛才人合计之下决定必要时刻请杀手灭梁家和叶霖一脉。   叶二娘出嫁之日,薛鹏见色起意,杀害叶三娘叶桐,又杀害试图营救叶桐的叶家奶娘。事后,薛鹏害怕之下告知父亲,于是薛庭松紧急联络银魄宫长安分舵。当夜,梁、叶家两家上下并仆从近五百人被灭口,唯叶枫得其母拼死相护幸免于难。之后,银魄宫遣人先后杀害已经出嫁的叶大娘、叶二娘。   十年前,妖族王后白蔓君遣部下冯玉容魅惑薛鹏,并命冯玉容传授薛鹏法术。薛鹏走火入魔,唯有杀害刚及笄的女性血亲才能缓解,因此他接连杀害三个妹妹。这一事被卧底在薛家的梁荣得知,梁荣接近薛六娘、薛鹏对两人种下生死蛊。薛六娘死后,薛鹏因生死蛊发作。   晋王身中妖毒一事,为薛才人、郑王周恪与冯玉容一手策划。薛才人、郑王是为了争储,而冯玉容则是受白蔓君之命,破坏皇室与太虚观的关系,搅乱人间秩序,借机营救被临夏上仙封印在太白山的白蔓君之子赤羽。   另外,薛庭松曾授意马玉昆和当时还是刑部侍郎的前任刑部尚书刘尽忠诬陷柳谦之父柳安仁,致使柳安仁被杀。   三日后,刑部审结完三案,上奏皇帝,应免去尚书左仆射薛庭松及其六子的官职,薛庭松及其六子判斩刑,女眷没为官婢,家产没官;薛才人谋害皇嗣,应赐死;郑王居心不良,与妖为伍,参与谋害晋王,应贬为庶人;念郑王妻妾子女无辜,请保留其爵位身份,仍为皇族;至于梁荣,念其为父母亲眷报仇,其情可谅,其罪可免,应判笞刑二十。   皇帝同意刑部的建议,下诏实行。   之后,黑鹰上疏,言晋王中毒案、薛家人命案六人及其妻子儿女均不知情,按律不该株连,且叶氏灭门时,薛家六子均未成年,请陛下宽恕薛家六子及其妻子儿女。   皇帝以为合理,便改薛家六子的斩刑为流刑,赐还一小部分家产,将六人的妻儿遣返原籍,并下旨,薛家六子三代内不得参加科举、不得与皇族结亲。   此案后,郑王势力荡然无存。   夜晚,黑鹰来到张宅时,君仪正在院内抚琴,叶桐坐在一旁欣赏。   自东阳与唐凌风离开后,黑鹰便以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不好为由回自己的小院子住,只每夜翻墙过来与君仪说说话。君仪十分无奈,却也明白这是规矩,她没说什么,任黑鹰折腾。   “姐姐,橙儿。”黑鹰主动向一神一鬼打招呼,带着几分歉意问叶桐,“姐姐可会怪我?”   “什么?”叶桐不知黑鹰说的什么。   “今日陛下下诏,薛庭松的六个庶子被判绞刑,我上疏为他们求了情。”若是曾经的黑鹰,他可能不会亲自为仇人的儿子求情,但自从有了许湛的记忆,他便坚定了不能波及无辜的信念,否则自己和薛庭松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事啊,我怎会怪你呢?”叶桐笑了笑,她从来都没迁怒过薛家其他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在薛六娘身上设下保护障,“薛庭松的儿子里,除了薛鹏,其余的都是君子,可惜为父兄所累。如果我在,也会请求陛下轻判的。”   “多谢姐姐体谅。”黑鹰舒了一口气。如今薛家几个儿子免了死罪改判流刑,薛庭松的斩刑肯定免不了,这就算是报了家仇吧。   “如今叶家大仇已报,叶姐姐,你可还有未了之事?没有的话,明日我便送你回幽冥司吧。”君仪停了手上的动作,认真地看着叶桐,“我亲自送你回去可以说是自首,比被鬼吏捉回去受的惩罚轻。”   叶桐算了算日子,“可否再等一日?明日是枫弟的生辰。我这一去极有可能是永别,所以我想陪他过这个生辰。”她前两天去见梁荣的时候已经和梁荣商量好未来之事,梁荣会带着对她的思念活到生命的尽头,她如今牵挂的也只有叶枫这个弟弟。   “黑鹰的生辰啊……”君仪点头应允,“好。”随即陷入了思考,该怎么给黑鹰过生辰呢。   “多谢。”叶桐的语调变得轻快,她早就打算送弟弟一份大礼了,明日正好当作生辰礼物。   清晨,黑鹰如往常一样翻墙来探望姐姐、陪君仪吃早饭。饭后,黑鹰独自回了名捕衙门。原本君仪是想时时刻刻跟着黑鹰的,但这几日叶桐在,君仪担心出意外,便日日陪着叶桐,助她疗伤。   那日,莫霓雅等人将冯玉容捉住后,君仪命她们在张宅休整数日,随后又将她们赶出张宅了。莫霓雅雷劫将至,君仪命小狸陪姐姐回故乡不咸山修行,待雷劫之后再返回长安张宅;揽月等四侍女自是回天庭守着微月阁;至于冯玉容——三案审结后,君仪命揽月将冯玉容带回天庭,交由司法神殿处置。这番安排本没有什么问题,但小狸临走时露出的促狭神情让君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   张宅又空了,一切都要君仪自己动手,不过她早已习惯。在师门时,弟子们无论出身如何,凡事都要自己完成,她因此学会了许多事,但厨艺和缝纫、刺绣却是怎么都学不好。   当叶桐提议为黑鹰做一桌子菜时,君仪不禁扶着自己的额头,不好意思地说:“姐姐莫要为难我了,我这厨艺根本拿不出手。”   叶桐笑道:“没关系,我教你,只要是你做的,枫弟都会喜欢的。我这也是自己无能为力,只能拜托你了。”谁让她自己现在是魂魄呢。   君仪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叶桐列了个单子交给君仪,让她去买食材。   自橙鹰二人互明心意,黑鹰想着君仪身上没有钱,在凡间行事多有不便,就将自己大部分积蓄交给她,让她拿来零用。君仪知黑鹰的想法,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平日里张宅的食材都是用这些钱来买。   君仪买好食材回到家中,说自己要出去了一趟,一个时辰内必定赶回,姐姐要是遇见什么事就回到寒梅琴。叶桐点头答应,目送君仪离开。   黑鹰有些期待地赶到张宅。自六岁家破人亡后,黑鹰再也没有正式地过生辰,他们师兄弟姐妹十人的生辰都是师母亲自做一碗长寿面,大家看着寿星吃完了事。而就在今日,在他失去亲人的第十七年,他的姐姐、他的爱人说要陪他过生辰,这如何不让他期待?   厨房里,君仪忙着和面,叶桐在一旁指挥着。叶桐看见黑鹰踏入厨房,本想和他打招呼,黑鹰却示意她不要出声,她点点头,继续指点君仪。黑鹰凑上前,不禁被君仪满脸面粉的样子逗笑了,君仪这才发现黑鹰已经站在自己身旁。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君仪抬起头,用手腕擦去额角的汗水,却不小心抹上面粉。   黑鹰伸手替君仪擦掉额角和鼻尖的面粉,笑道:“今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来了。”   君仪点头道:“哦,这样啊。你先等等,我面还没和好。”   叶桐感觉自己碍事了,轻咳一声:“那啥,枫弟,你教橙儿做长寿面吧,我还有点事,先去前面了。”说完,不等黑鹰回答,她便没了踪迹。   君仪诧异地看着黑鹰,发现他也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忽然明白叶桐离开的原因,脸刷得一下红了,低下头继续揉面团,再不看黑鹰。黑鹰见君仪害羞的样子,心中欢喜,情不自禁地从后面环住她,闭上眼,脸蹭了蹭她的头顶。   “……你…你…你……”君仪越发羞涩,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手中的面团遭了秧。   黑鹰睁眼看了看君仪手里的动作,无奈地笑道:“橙儿,你再揪下去,这面团可就废了。”见君仪一脸懊恼,黑鹰轻笑。他放开君仪,卷起袖子,到一旁洗了手。“我来教你。”他站在君仪身后,手把手教她揉面团。   君仪忙抛开羞涩之感,专心致志学了起来。   趁着君仪与黑鹰在厨房里忙碌,叶桐去了一趟刑部大牢见梁荣。明日叶桐便要回地府,所以打算与梁荣好好道别。她的伤在前几天就好的差不多,她又有阳天玄玉在手,自是无所顾忌。皇帝的诏书昨日才下来,按照规矩,梁荣的笞刑要等一个月后才施行,所以这个月他还得在牢里待着。   等叶桐回到张宅时,君仪和黑鹰刚好忙完。黑鹰吃完长寿面后,这一人、一神、一鬼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很久。   叶桐最先开口:“枫弟,这是咱们姐弟阔别十七年后我第一次陪你过生日,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你要与橙儿相互扶持,好好过日子。我现在也没什么礼物可以送你的,只有这个了。”说完,她手一伸,变出阳天玄玉,递给黑鹰。   “阳天玄玉?”君仪看着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灵玉,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九天玄玉之一的阳天玄玉。   “是。”叶桐点点头,朝着黑鹰道,“枫弟,接着。”   “不,这灵玉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黑鹰忙摆手道。   叶桐摇头道:“我明日就要回地府,留着也没什么用。我知你已决定修仙,这阳天玄玉于你修行有益。”   听到叶桐的话,君仪既惊又喜地看着黑鹰,黑鹰也有些惊讶,“姐姐怎知我要修仙?此事我刚决定,还未来得及告诉你们。”   “我也是偶然间看见了你与张庄主的书信。”叶桐有些不好意思,当时书信在桌上放着,她看时没有经过弟弟同意,“所以你就收下这阳天玄玉吧。”   “既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多谢姐姐。”黑鹰看了一眼君仪,接过阳天玄玉,默念几句口诀,试着用刚刚学的法术将灵玉收起,没想到竟然成功了。黑鹰想起的不仅有许湛的过往,还有许湛的修行道法、口诀,其中就有他刚刚尝试的藏物之法。   “黑鹰……”君仪诧异地看着黑鹰,“你……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你竟然用了法术!”   “刚学的,齐云观的藏物之法。”黑鹰微微一笑,“我也就是试试,没想到能成功。”   叶桐已从黑鹰与张世恒的书信中知晓黑鹰与许湛的关联,见此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君仪目前还不知道黑鹰是许湛的转世,满是好奇地问黑鹰为何会齐云观的法术。   黑鹰与师父通信时有过约定,黑鹰不会告诉君仪一千年前那段经历,也不会在君仪恢复记忆前告诉她自己与许湛的关系。所以对于君仪的问题,黑鹰只是笑笑,没有答话。   叶桐瞧着夜深了,与黑鹰、君仪说了几句话后,便回到寒梅琴中,把时间留给橙鹰二人。   收拾好膳厅里的东西,黑鹰携君仪在院内散步。   明月高悬,清辉洒满院落。君仪的心情甚好,忍不住施法幻出朵朵芙蓉花,不一会儿,院内繁花似锦。黑鹰瞧着眼前的美景、美人,有些恍惚。   君仪捧着一朵芙蓉,似是有些期待地问黑鹰:“你怎会想到要修仙?”   “我想常伴你左右,所以问师父可有两全之法,他说天规不日便可更改,只是凡人与神仙相恋,除非修炼成仙,否则只有凡人一世的缘分。”黑鹰坦诚道,“于是我想,既然天规都能改,那我努力一下,说不定就能成功呢。”   “谢谢。”君仪其实知道黑鹰为何修仙,但亲耳听到,这震撼还是不容小觑。   “你我之间,说什么谢呢。”黑鹰弯了弯嘴角,无论是许湛还是黑鹰,都希望君仪能过得好。   其实当年许湛已经得道成仙,被天庭任命为新任司命星君。彼时君仪已经服下忘情水,作为知情人之一的金吒先接引仙君一步找到许湛说明君仪的身份与情况。所以当接引仙君在地府找到许湛时,许湛拒绝了天庭。   忘情水虽能使人忘情、丧失关于爱人的记忆,但不能绝爱。一旦服用者与被遗忘的爱人接触,还是能找回相爱的感觉。   许湛不忍,不忍君仪在他与天规之间两难,不忍君仪再因他受病痛折磨,所以他选择转世。这样,他们可能不会再接触了,缘尽于此就好。   千载光阴流逝,久到大家都忘了许湛与张蓉的故事时,君仪与黑鹰相遇了。   君仪变出一把剑递给黑鹰,说这是送给黑鹰的生辰礼物。   黑鹰面上本来带着笑,却在看见剑柄的一瞬间变成了惊讶,他用坚定的语气吐出两个字:“墨阳。”   君仪点点头,“是墨阳剑。”   “它怎会在你手上?”黑鹰心中感慨万千。   “墨阳曾是北宸的藏剑。北宸是个剑痴,收藏过很多宝剑。后来,她托东阳将墨阳剑转赠予我。我已有秋水剑和七仙剑,用不上墨阳,就把它一直留在东阳那里。我想着你能用得上,便取了回来。”   黑鹰小心翼翼地接过墨阳剑,仔仔细细地瞧了好几遍。千年来,墨阳剑数次易主,今日又到了他手里。一时间,他不知是喜是悲。一千多年前,许湛就是拿着这柄剑与君仪一道协助灵女封印相柳魂魄,也是用这柄剑重伤燎川。可以说,墨阳剑见证了许湛与张蓉的过往,更见证了许湛的一生。   墨阳剑还是墨阳剑。   而黑鹰,是许湛,却又终究不再是许湛。   黑鹰收了剑,向君仪道了一声谢。君仪有些别扭地应了一声,心中却在碎碎念,刚刚也不知是谁说的“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黑鹰一眼就瞧出君仪在想什么,有些无奈地笑着,眼里满是宠溺。他伸手顺了顺君仪有些凌乱的头发,又抚上佳人的脸庞。   君仪的脸染上红霞,心一横,踮起脚尖,在黑鹰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扔下一句“我要睡了”便跑开了。   黑鹰看着君仪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柔声说道:“明天见。”    ☆、旧疾缠   四月十九日,宜祭祀,宜祈福,宜出行,宜会友。   黑鹰起了个大早,昨晚一夜好梦,今日精神抖擞。不过想到今日姐姐就要离开,他还是有些不开心。   君仪也早早地起来,带着黑鹰、叶桐施法驱散薛府和叶府残留的怨气。叶桐心结已解,阳天玄玉也离身,由叶桐而生怨气散了一大半。君仪这一施法,算是还了这两处宅子的安宁。   黑鹰眼睁睁地看着姐姐与君仪消失在眼前,知这一神一鬼已经去地府,再不舍也说不过去,只好收拾了心情回名捕门,那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做。   “启禀门主,外面有一女子求见。”   黑鹰正在看卷宗,听见小捕快的话抬起头来,问:“有说她是谁吗?”   “没有。”小捕快摇摇头,“她只说她是从试剑山庄来的。”   “试剑山庄?”黑鹰以为是哪个师姐顺道来看他,便让小捕快把人请进来。   来人身着一袭白衣,头上戴着一朵芙蓉花,裙上也绣着芙蓉,面上有一抹浅浅笑容。   “你……”黑鹰不认识女子,但见她气质非凡,知是个不寻常的人物,便吩咐屋内的小捕快们全部退下。   女子见黑鹰屏退旁人,这才朝着他行了个福礼,开口道:“花神宫司芙蓉花仙子阮秋碧见过叶公子。”   “原来是芙蓉仙子,久仰大名。”黑鹰回礼,上次君仪还说要带他去见芙蓉仙子,现在仙子自己来了,“不知仙子驾临,有何指教?”   “小仙奉玉帝陛下之命来为二公主送药,见殿下不在,就来找公子了,顺便同公子说几句话。”芙蓉仙子是奉玉帝之命来送忘情水解药的,再加上她是当年的知情人,玉帝告诉了她黑鹰与许湛的关系,她就想来看看这个人。   “原来是这样,仙子请坐。”黑鹰点点头,伸手示意芙蓉仙子坐下,“仙子有什么要与在下说?”   “听陛下之意,公子已经对殿下的身体状况有所了解?”   “嗯,知道一些。我们刚认识时,橙儿曾为救我而导致寒毒发作。后来在董家村,几位公主也曾告诉我橙儿体质异于常人,但具体如何我并不清楚。”黑鹰坦诚道。   芙蓉仙子轻笑道:“其实公主们也不清楚殿下的体质究竟如何异于常人。我作为殿下的主治医者,今日来,就是要和公子说一说殿下的身体情况。”   黑鹰知接下来芙蓉仙子说的十分重要,很认真地听着:“仙子请讲。”   “殿下前世亡故时魂体受损,因此今世有些先天不足,陛下与娘娘用了许多好药材好丹药才将殿下的身子补起来。”芙蓉仙子停顿了一下,将自己纷乱的思绪理了理,“封神之战时,殿下奉师命保护周王后邑姜,在周军中呆了数年,也就是那时,魔族对殿下下了寒毒、对二郎神下了千夜散。”   听见“千夜散”三字,黑鹰眼神一凛,魔族……   “千夜散好解,但寒毒……”芙蓉仙子摇头道,“这种寒毒对男子无效,对女子来说却是折磨。毒发时如坠寒冰地狱,如不及时压制,中毒者会被冻死。压制之法有两种,一种是以二郎神的九转玄功强行压制,一种是与男子赤身相拥以体温压制,输入真气只能让中毒者多坚持一会儿。而根治之法,则是男女阴阳相合。”   黑鹰皱眉,怪不得上次小狸去请了二郎神。“魔族竟然如此恶毒……”   “寒毒入体两千余年,导致殿下不易受孕。而且以殿下这特殊的体质,一旦孕育子嗣,就会失去大半法力,直至孩子满月。”芙蓉仙子说这段话时一直盯着黑鹰的表情。她说这些其实是希望无论日后遇见什么问题,黑鹰都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君仪,而且叶家人丁单薄,成婚后,君仪必定会受到来自叶氏族人的压力。   “仙子之意,我明白。”黑鹰果然是聪明人,芙蓉仙子虽然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意思,他还是听懂了,“我已决定修仙,无论日后遇见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会保护好橙儿,不让她受到伤害。至于叶家——自拜入试剑山庄的那日起,我就没有想过再回到叶氏一族,所以我不会让叶氏族人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公子此话坦诚,我很放心。”芙蓉仙子微笑道,“还请公子保密,我不想让殿下知道我与公子的对话内容。”   “仙子放心。”   芙蓉仙子取出一封信与一个小药瓶递给黑鹰,说道:“请公子将这药和信转交殿下,她看过信就会明白。我职责在身,不敢离开百花园太久,这就得走了。”   黑鹰收好两样东西,点点头:“我会交给橙儿的。”   “那小仙便先走一步,告辞。”   “仙子慢走。”黑鹰拱手,送芙蓉仙子出门。见芙蓉仙子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小瓶子,心里有些难受。许湛见过君仪寒毒发作的样子,黑鹰也见过——浑身冰凉,意识模糊……两千年来,这寒毒究竟让她受了多少苦?   君仪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她脸上带着沮丧。黑鹰察觉到君仪的不对劲,忙问她怎么了。   “我见到了叶伯父和叶伯母。”   “嗯?爹娘在地府?那也挺好的,你怎么看起来很不开心?”以黑鹰对君仪的了解,她绝对不是因为无法让他与父母团聚而不开心。   “叶姐姐被判苦役一百年,叶伯父和叶伯母还有叶家其他人请求分担,地府未同意。我也不能坏了规矩,只能看着他们押着叶姐姐去做苦役。”   黑鹰摸摸君仪的头发,安慰似的朝她说:“没事的,姐姐回去之前就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处境,而且她本来也是犯了错,就该为自己的错误承担惩罚。”   “我知道这样没错,可就是觉得不忍。”君仪有些自嘲地笑笑,父皇曾说她太过仁慈,所以有许多事难以坦然处理。   “好了,别想了。”黑鹰上前抱了抱君仪,冲她笑道,“姐姐都能坦然接受,你也不必有什么负担。”   “嗯。”君仪靠在黑鹰怀里,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刻的温情。   “对了。”黑鹰想起芙蓉仙子临走前交给他的东西,“今日芙蓉仙子来过,她让我将这瓶药和这封信交给你,说你看完信就明白了。”   “秋碧?”君仪虽然疑惑,但接过信和小瓶子后并未看信中其中内容,也没看瓶中药物。   “你不看看?”   “不着急。”君仪摇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等做完再看。”她有些抱歉地看着黑鹰,“今晚不能陪你说话了,你早些睡吧。”   “好,你也早些休息。”   黑鹰觉得有些不安,但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安。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有了睡意,睡了不知多久,忽然一惊,顿时清醒过来。   今日是休沐日,前两天黑鹰与君仪约好去曲江看花,所以他正大光明地去敲张宅的门。这个时间,一般来说,君仪已经起来了。   敲门许久,不见君仪的踪迹,黑鹰有些奇怪。担心君仪出事,黑鹰顾不得其他,直接翻墙进了张宅直奔君仪的房间。   敲了半天的门,不见应答。黑鹰撞开君仪的卧房门,见君仪躺在床上,以为她只是赖床,放心下来。他无奈地笑笑,走上前坐在床头,叫君仪起床。   “橙儿,橙儿,快起来,你不是说今天要去看花吗?”君仪背对着黑鹰,黑鹰看不见她的情况。   “嗯……”君仪也不知道是谁在耳边说话,只知道有人喊她的名字,就随便应了一声。   “橙儿,不能再睡了,你可是仙女,怎么能懒床呢?”黑鹰憋着笑,这下可有了“嘲笑”君仪的理由。   “唔……”君仪觉得耳边好吵,想翻身,却感觉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橙儿?”黑鹰耐着性子又唤了一声,见君仪还是没醒,便凑上前,把她的身子掰正,准备采取点非常手段唤她起床。然而,黑鹰握着君仪的手臂,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身子滚烫。   黑鹰心中一惊,手覆上君仪额头。   好烫。   黑鹰忙取了一块浸了水的毛巾敷在君仪额头,起身关好房门,朝医馆跑去。   郎中把完脉,捏着白胡子,慢悠悠地说:“这位姑娘只是一时心绪起伏,导致风寒入体,吃两幅药,烧退了就好了。”   “那可有别的症状?”黑鹰记得师父曾和他说过,君仪是天神之体,几乎不会得风寒,但一旦得了,就必然引发其他病症。他不敢大意,仔细问郎中。   “没有,只是风寒。”郎中确定地说,“她身子很好,这点风寒并不要紧。”   “既如此,那就请您开药吧。”黑鹰将郎中请至一旁写药方,他自己走近床边,取下之前敷在君仪额头的毛巾,换了一条新的。   接下来这几日,黑鹰为了照顾君仪告了假,留在张宅贴身服侍。   熬药、喂药、做饭、喂饭……   君仪虽然第一天晚上就退了烧,但一直昏睡到第三天早晨。   黑鹰吃了些东西,熬好药端到卧房,见君仪醒来,松了一口气。将君仪轻轻扶起来,问她:“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君仪摇摇头,有些迷茫,“我这是怎么了,感觉浑身无力。”   “你受了风寒,昏睡了两天多。”黑鹰端着药坐在床头,“来,把药喝了。”   君仪瞧着黑乎乎的药,皱了皱眉,问黑鹰:“能不能不喝……”老天,又是药,小时候已经喝怕了……   黑鹰瞥了君仪一眼,没有说话,但将药递到了她嘴边。君仪瞧着黑鹰一脸“这事没商量”的表情,心中默默叹气,凑上前喝掉勺子中的汤药。黑鹰满意地给君仪一个笑脸,随即又喂了一勺子汤药。   两人就这么一个喂一个喝,许久之后终于喝完了碗中的汤药。黑鹰收拾了药碗,准备去厨房给君仪准备些吃的。   见黑鹰准备离开,君仪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拉住他。黑鹰回头看着君仪,疑惑地看着她:“橙儿?”   “黑鹰……别走,留下来陪陪我,好吗?”君仪有些不安。   黑鹰无奈地笑笑:“我不走,我只是想去给你准备些吃的,你今日还未进食。”   君仪摇摇头,道:“我不饿,没有失去法力的神仙不吃东西也不会觉得饿的。”   黑鹰点头,道:“也是。”他坐在床边,替君仪盖好被子,柔声说,“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你这几天一直在照顾我,也没有好好休息。现在躺会儿吧。”君仪往里面挪了挪,示意黑鹰躺下来。   黑鹰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妥协在君仪恳求的目光中,合衣躺在她身侧。   君仪靠近黑鹰,将被子搭在他身上,伸手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直到这时,她才找到安全感。   黑鹰身子一僵,低头看君仪,半响才愣愣地唤了一声“橙儿”。   君仪鼻子一酸,眼中的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听见女子的抽噎声,黑鹰有些慌乱,捧着她的脸,为她拭去泪水,问:“怎么了?”   “没事。”君仪抱着黑鹰,闷闷地说,“就是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和害怕。”   “委屈?害怕?”黑鹰哑然失笑,无论是许湛还是叶枫,见到的君仪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女郎,也从未听她说过委屈害怕这类的话语,“是想到什么事了吗?”   “秋碧送来的是忘情水的解药……这几日在梦中,我想起了一切。”她本就想起来一些片段,如今更是恢复了全部记忆。   黑鹰闻言,将君仪搂住。他虽没亲眼见到许湛死后君仪是怎么过得,但也从当年金吒与许湛的话语中知道君仪是有多伤心。他想安慰她,嗓子却像被堵着一般说不出话来。许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吻了吻君仪的鬓角,无声地安慰她。   两人就这么抱着,一直没有说话。   “你的身子怎么这么冷!”感觉到君仪的身子越来越冷,黑鹰有些诧异,“是不是寒毒发作了?”   君仪已经缩成了一团,意识有些模糊。她感觉到身侧的热源,向黑鹰贴得更近。   芙蓉仙子已经告诉了黑鹰寒毒压制和根治之法。此刻,寒毒复发突然,黑鹰并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找杨戬来为君仪压制毒性。   黑鹰紧紧地搂着君仪,不见她有任何好转,反而身上出现了寒霜。黑鹰再不能犹豫,他除去自己的衣裳,将君仪重新揽入怀中,指尖颤抖着解开她中衣的系带。   褪去中衣中裤,君仪白皙的身体暴露在黑鹰眼中。黑鹰的呼吸变得急促,他闭上双眼,定了定神,右手摸索着解开君仪的亵衣,却在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柔软。仿佛被烫到一样,黑鹰猛地收回右手。     鼻息间萦绕着女子的香气,脑海中女子的身体越来越清晰,黑鹰有些心猿意马,不禁睁开眼,抚着她的脸庞,低下头吻着她的额头。他的唇慢慢向下移,就要吻上双唇时,君仪似是有所感应,睁开了眼,她看见黑鹰的脸,却又意识不清,只迷迷糊糊地喊着黑鹰:“黑鹰,冷……”   黑鹰清醒过来,暗暗骂着自己,橙儿现在寒毒复发,黑鹰你在想什么!他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将君仪重新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盖好被子,强制让自己的思绪放在别处。   君仪的呼吸扑在黑鹰心口,正好对着他心口的疤,有些痒。再加上如今他俩肌肤相贴,他能感受到君仪的一切动作。黑鹰几乎是咬着牙强迫自己不要情迷意乱,心中早已不知把下毒之人问候了多少遍。   这个场景好生眼熟……当年相柳之乱后,橙儿寒毒复发,许湛也是如此抱着她……当时的许湛是怎么做的来着……   对了,静心咒!   黑鹰无比庆幸想起了还是许湛时的事情,他深深地呼吸,开始默念静心咒。   就这么过了大概大半个时辰,君仪的身子终于开始回暖。黑鹰察觉到这一变化,仍不敢松懈,生怕自己一时把持不住,做出逾礼的事情。   寒意退去,君仪终于找回自己的神思。她觉得这个姿势有点不舒服,想换一下。   黑鹰察觉到君仪的动作,顾不得别的,一把按住她,“别动!”   君仪一惊,睁开眼,入目的是男子赤裸的胸膛。她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寒毒发作,黑鹰在为她压制。她微微抬头,看见黑鹰满头汗,有许湛那次作为参考,她自然明白黑鹰这是怎么了。她脸一红,半响只说出一句:“黑……黑鹰,你还好吧?”   “还……还好。”黑鹰见君仪已经清醒,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下床穿衣,丢下一句,“我去沐浴。”   君仪愣了许久,慢腾腾地穿好衣服,打坐调息。此次寒毒发作,是因往昔记忆恢复,心神激荡引发旧疾,进而导致之前表哥施加的九转玄功失效。这次压制不知能够维持多久,而且这旧疾也有点麻烦,是时候去找一下秋碧了。   洗了个冷水澡,黑鹰终于冷静下来。一想到刚才的“折磨”,他就忍不住在心里把下毒之人又骂了一顿。幸好记起来静心咒,不然,他可不敢保证今日能老老实实的。黑鹰来到厨房,准备给君仪做碗鸡蛋羹,她的寒毒刚刚被压制,现在身子还虚弱,得吃点好的。   君仪调息许久,终于将旧疾带来的不适之感压下去。已经有一千年没有体会这旧疾的滋味了……还真是难受……君仪摸摸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气,下床洗漱了一番。   黑鹰端着鸡蛋羹敲开君仪的房门,瞧着君仪苍白的脸,心疼地问:“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君仪摇摇头,看见黑鹰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关切,心里暖暖的。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黑鹰自己的身体状况,斟酌了一下语句,叹道:“我有事和你说。”   “先吃点东西吧,吃完再说。”   “嗯。”   看着干干净净的碗,黑鹰满意地将它放在一旁,坐直了,问君仪:“你要和我说什么事情?”   “嗯……黑鹰……”君仪的眼神有几分复杂,“我有些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虽然不危及性命,不影响我练武修行,而且后天调养这么久基本上不会复发了,但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完全好。这一千来,这病也没复发过,可没想到这次恢复记忆后……”   “我明白。”黑鹰心中感慨,金吒对许湛说过,许湛死后,君仪伤心不已导致先天旧疾复发,进而寒毒发作,玉帝无奈之下在汤药里加了忘情水。如今君仪恢复记忆,旧疾又复发,必须得快些治疗。   “所以……我想去找秋碧,她是我的主治医者。”   “好,我和你一起去。”   “我的身体状况一向是瞒着众仙的,所以我不能直接去百花园找秋碧。”君仪接着说道,“我打算去试剑山庄,然后让哪吒找了个理由把秋碧带到太原。”   黑鹰点点头:“正巧,咱们之前不是还说等案子破了就回试剑山庄吗?如今正好。我今日入宫向皇帝告假,明日咱们就出发。”   “嗯。”君仪回了个微笑,“不过,你又请假,皇帝该免去你这名捕门门主的职位了。”   “是啊,在下可能要被免职成为穷光蛋了,不知公主殿下有没有兴趣收留在下?”   君仪挑眉,“好啊,正巧我张宅缺个男主人,你便入赘我张家吧。”   “承蒙公主不弃,在下乐意之至。”黑鹰装模作样地朝君仪行了个揖礼,随即抬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我这就入宫,你好好休息。” ☆、叶无忧   午后,君仪与黑鹰来到崇义坊柳府拜会妹妹妹婿。君仪担心妹妹们看出端倪,稍微打扮了一下,这才看不出来她那苍白的脸色。   去年皇帝赐还柳家祖宅后,柳宜宣就带着澜音、马天龙和弦歌住回了柳府,怀德坊柳宅自然是还给了周恪。成婚后,马天龙本打算带着弦歌搬出去住,但弦歌与澜音姐妹情深不愿分开,加上柳宜宣也不同意两人搬走,夫妻俩便继续借住柳府。   姐妹三人上次见面还是二十天前,如今君仪登门,弦歌与澜音自是开心,忙把自己刚学会做的点心端上来招待姐姐和未来姐夫。   “怎么就你俩在家,妹夫们呢?”君仪瞧着出来迎接她和黑鹰的只有两个妹妹,并没有妹夫的踪迹。   澜音笑道:“宜宣和五姐夫说有事,今天晚些回来。”   “是这样啊。”君仪点头表示理解。   弦歌看着自家二姐,略带失落地说:“二姐都好多天没来看我们了……”语气一转,带着几分调笑的意思朝澜音说,“唉~六妹啊,看来二姐有了二姐夫就把咱俩忘了~”   君仪脸微红,解释道:“我哪敢忘了五妹和六妹啊,不过是前段时间忙着照顾叶家姐姐罢了。”   “呦呦呦,六妹你看,二姐脸红了。”弦歌凑上前,大胆地拍拍君仪的肩膀,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没事,二姐,我们理解。”   澜音知黑鹰最近忙着处理叶家灭门案的后续事宜,应该没啥空闲陪君仪上门来看她们,便问:“二姐与叶枫大哥突然登门,是有什么要事吗?”   黑鹰摇头道:“并无要事,是我想带橙儿回一趟试剑山庄,怕你们担心,来和你们说一声。”   “试剑山庄?我记得是叶枫大哥的师门。”澜音点点头,她知如今橙鹰二人把话说开了,二姐自然是得去拜见一下黑鹰的长辈,“是该去一趟了。”澜音尚不知试剑山庄庄主便是上次来探望他们的玉帝转世,也不知试剑山庄所说的庄主义女是君仪,她没多想,只当是二姐去见未来的婆家人。   “我这一去可能要一两个月。你们万一遇见什么事,不要慌,稳住才能好好处理。若实在处理不了,也会有人通知我,我会及时赶回来的,你们别太担心。”澜音与弦歌涉世未深,柳家又是大家族,君仪担心出现什么意外,就出言嘱咐了几句。   “二姐放心,我们会小心的。”澜音平日里要应付柳家各种莫名其妙的人,知道自家二姐在担心什么。   “嗯。”君仪知两个妹妹成长了许多,也不多说,转了话题,与她们说些近来的趣事。   澜音瞧着面部表情丰富多了的二姐,心中暗暗赞叹爱情的奇妙,沾了这种东西,连冷美人二姐都变得更加有趣了呢。   次日,黑鹰与君仪启程前往试剑山庄。按照计划,他们将在试剑山庄停留一段时间,之后依次前往董家村、五台山、武夷天音谷,拜会君仪的姐妹、师父、姑姑,然后去唐门接叶无忧返回长安。这一趟走下来,少说也得两个月,回来刚好能赶上叶家的忌日。   试剑山庄内,张世恒见自家闺女脸色苍白,又听说她旧疾复发导致寒毒发作,连连责备自己没有考虑周全。   哪吒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百花园,来不及解释就拽着芙蓉仙子飞走。众花仙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来百花园劫仙,一大群仙子追出去救芙蓉仙子,看见空中飞舞的混天绫才明白是哪吒来了。   为了照顾君仪,哪吒和芙蓉仙子噫君仪师弟和师姐的名义留在了试剑山庄。君仪的旧疾并没有多大问题,在芙蓉仙子的照看下,半个月就没啥大碍了。只要不大喜大悲,这病就不会复发。   看着君仪红润的脸,张世恒十分满意休养成果,大手一挥放芙蓉仙子回百花园,也同意君仪与黑鹰出游。哪吒听君仪说要去董家村,闹着也要去,说什么好久没见大哥了想念的紧,庄主这里也没啥事,师姐就着他呗。君仪向来把哪吒当亲弟弟,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同意了。   刚收拾好行李,哪吒就左手拽着黑鹰,右手拽着君仪,一下子飞走了。   芙蓉仙子看着消失在天空的三人,回头看了一眼淡定的张世恒,又瞧了瞧惊愕的试剑弟子,有些头疼地揉揉额角。她叹了一口气,朝着张世恒行了个福礼,说道:“庄主见谅,小师弟他是个急性子。”幸好哪吒没有用风火轮,不然她和玉帝都没法子掩饰。   张世恒摆摆手,无奈笑道:“我懂,你们修仙之人能‘朝游北海暮苍梧’。”   云端,君仪怕黑鹰不适应,忙喊哪吒放慢速度。哪吒偏过头打量了一下黑鹰,见他毫无异常,回头朝着君仪说:“师姐也心疼叶枫大哥了吧,他好歹前世也是齐云观的祖师,如今想起过往,对于腾云驾雾这种事情,心里肯定有准备,这点速度不算什么~”哪吒本来一直称呼黑鹰为“二姐夫”的,但橙鹰二人都说还不合适这么叫,他便改为“叶枫大哥”。   橙儿脸一红,还没说什么,便听见黑鹰的声音。“三太子怎会知道我与许湛的渊源,又怎知我有前世记忆?”黑鹰有些诧异,除去君仪,他未告诉任何人自己已经想起前世之事。   “嗨。小半年前,玉帝陛下就命我查过你们几个的前世今生了。至于我是怎么知道你想起来的……你周身环绕着很淡的仙气——若非功德多、修为深厚,又怎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我就想你定是继承了许湛的功德和修为。而继承功德与修为的条件有两个,一是恢复前世记忆,一是机缘,两者缺一不可。”哪吒笑道,“不过你刚刚开始修行,继承的修为还未和你完全融合,所以暂时用不了它。”   君仪听哪吒这么一说,仔细看去,果然发现黑鹰周身那几乎不被发现的仙气,心中欢喜,但很快一缕忧思浮上眉梢,既然已能察觉到仙气,那雷劫也就在这三五年内了,黑鹰刚开始修行,来得及吗?   “师姐在想什么?”   君仪回过神,笑道:“没什么,董家村到了,咱们下去吧。”   哪吒看了一下地面,果然到了。“好嘞,您二位做好准备,我要下去了。”   三人落在董永家前院,见门开着,也不打招呼,直接进了屋子。   屋内,灵犀正替外出的七妹哄着刚刚睡醒的董蔚宗,她听见动静,抬头就看见了自家二姐和黑鹰,后面还跟着哪吒,她笑道:“二姐和黑鹰来了呀。咦,小哪吒,你不是在保护我阿翁吗,怎么跟二姐一起来了?”   “四公主。”黑鹰拱手。   “我说四公主啊,你能不能把那个‘小’字去掉……”哪吒撇撇嘴,“算年纪,我可比你大一百多岁呢。”   “我偏不~小哪吒,小哪吒,小,哪吒~”灵犀故意加重了那个“小”字。   “你……”   见二人要闹起来,君仪无奈地摇摇头,笑道:“好了,你俩都消停些,每次见面都要为这个问题闹一番,如今我都知道你们下一句说什么呢。”说罢,她走到灵犀身边,仔细看着灵犀怀中的董蔚宗,“小阿宗,还记得我吗,我是二姨母。”   董蔚宗睁着大眼睛,盯着君仪,嘴里咿咿呀呀的。灵犀把董蔚宗递给君仪,“二姐难得来一次,快抱抱阿宗。”   君仪小心翼翼地抱着董蔚宗,灵犀在一旁教着他,“阿宗,这是二姨母,快叫‘姨姨’。”灵犀教了半天,董蔚宗似乎是想起了面前这个二姨母,终于对着君仪叫出了‘姨姨’这个词。   君仪惊喜地看着董蔚宗,有些激动地对一旁的黑鹰说:“黑鹰你听,阿宗叫我‘姨姨’呢。”黑鹰瞧着君仪,想象着她抱着他们孩子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沉醉。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无奈地笑着,心中默默道,现在想这些太早了。   哪吒也凑上前看了看董蔚宗,和君仪说:“师姐,我先去城里看我大哥大嫂,然后就直接回了。”   “好,路上小心。”君仪点点头,将董蔚宗还给灵犀,又说道,“阿翁可能最近几个月就要归位,你且注意。”   “师姐放心,有我在,玉帝不会有事的。”哪吒拍拍胸脯,随即朝君仪等人拱手,“师姐、四公主、叶枫大哥,我先走了。”   灵犀点点头,目送哪吒离开。   夜晚,几个在千乘县的姐妹连襟齐聚仙客来,为君仪与黑鹰接风洗尘。姐妹们见黑鹰与君仪终成眷属都十分高兴,但又遗憾五妹六妹两对没能回来。   席间,灵犀问橙鹰二人准备何时成亲。   二人对视一眼,黑鹰道:“不着急,等橙儿处理完手边的要事后我们再考虑别的。”君仪点头表示同意黑鹰说的。   灵犀遗憾道:“我还想着早点抱二姐家的娃娃呢,二姐你抓紧时间。”   “咳咳。”正在喝水的君仪听见灵犀的话惊了一跳,一口水喷了出来。黑鹰忙轻拍君仪的背,为她顺气。过了一会儿,君仪缓了过来,红着脸,“四妹这话说的……不如你赶紧自己生一个。”   灵犀忙摆手,“我不急不急。”   鱼日不乐意了,“阿绿,你每次抱阿宗的时候都在说想赶紧生个闺女吗,怎么不急?”   灵犀既羞且怒地瞪了鱼日一眼,“臭鱼,胡说什么呢。”   鱼日没有察觉到危险信息,继续作死地说:“我哪有胡说,阿绿,这都是你自己说的,表弟和弟妹可都听见过。”   灵犀脸通红,一脚踩在鱼日的脚上。   “哎呀,疼疼疼,阿绿我错了……”鱼日忙讨好自己媳妇。   “噗~”姐妹们见这对夫妻嬉笑打闹的样子,都乐呵呵的。   饭后,姐妹们回房说悄悄话去了,留下五个男人收拾东西。   院内,金吒仔细打量黑鹰。黑鹰早就察觉到金吒有话对他说,心里也盘算着和金吒说些什么。他收拾完手边的东西,看着金吒,问:“金吒太子欲言又止一整天了,不知是想与叶某说些什么?”   “你……我似乎看到你身上有仙气?”见黑鹰先开了口,金吒也不再犹豫,直奔主题。   “是。”黑鹰点头道,“哪吒太子说是因为我继承了许湛的功德和修为。”   “许湛?你果然是许湛的转世!”金吒并没有多惊讶,其实他早就有此猜测,今日不过是证实。   “是,我想起了我与橙儿的过往,也想起了当年你与我说的那些事情。”黑鹰面带感激之色,“我其实应该和你说声‘谢谢’的,若当初我不知道那些事情,我与橙儿可能不会有如今相守的时光。”   “说什么谢,你们没怪我就好。”金吒明显松了一口气,“当时我也是想不到别的法子,只好去找你了。兜兜转转一千年,你们又能在一起,我也不用愧疚了。”   “其实当初橙儿与我都已做了决定,太子不必愧疚。”黑鹰坦诚道,“虽然最初不知为何橙儿会放弃我时我也没怪她,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心,你的那些话是为我解了惑,让我能坦然抉择。”   “嗯。”金吒点头,“那你们如今有何打算?”   “我会修仙,橙儿自有她要处理的事。”   “如此甚好,祝成功。”   “多谢。”   在千乘县停留数日后,橙鹰二人来到五台山拜见文殊菩萨。之后,两人又直接飞到武夷天音谷。等他们慢慢悠悠晃到唐门时,已经是五月底了。   刚入渝州城,两人就看见唐凌风抱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小女孩站在桥头。黑鹰心中一喜,语调轻快地和君仪说:“是唐兄和无忧。”   唐凌风也看见了黑鹰与君仪,他凑到叶无忧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放下叶无忧。只见叶无忧朝着黑鹰跑去,一下子抱住了黑鹰的腿,还欢快地喊着:“爹爹~”   黑鹰蹲下身子抱起叶无忧,眸子里藏着笑意:“无忧可想爹爹?”差不多一年没见了,小丫头竟然还记得他这个基本上每年只能见上一个月的父亲。   “想,凌风叔叔天天都有给无忧讲爹爹的故事,三师伯说爹爹在忙别的事,等忙完了就来接无忧回家。”叶无忧委屈地说,“可是无忧等了好久都没见爹爹来接我。”叶无忧口中的三师伯就是黑鹰的三师姐钟云晓。   黑鹰看着撅着小嘴的叶无忧,心中生出几分愧疚之感。这几年为了查叶家的案子,他确实忽略女儿了。他顺了顺叶无忧有些凌乱的头发,柔声道:“无忧乖,爹爹这次来就是接你去长安的,以后爹爹一定陪着无忧。”   叶无忧眼睛一亮,“真的吗?”   “自然,爹爹不骗你。”   “爹爹最好了~”叶无忧抱着黑鹰的脖子,终于注意到黑鹰身边的君仪,“咦?这个大姐姐真好看。”   黑鹰无奈笑道:“不能叫姐姐。”   “那叫什么?”叶无忧好奇地看着父亲。   “叫……”黑鹰还没说出口,便被走上前的唐凌风打断了话语,“叫娘亲,小无忧,你要叫这个漂亮的姑娘‘娘亲’的。”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君仪和黑鹰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红色。   “娘亲?”叶无忧眨眨眼,“无忧的娘亲?无忧有娘了?”   见君仪害羞,黑鹰只得出来圆场,和叶无忧说:“先叫姨母。”   “不。”君仪摇摇头,朝着叶无忧柔柔一笑,“我就是无忧的娘。”   “娘亲~无忧有娘了~”叶无忧激动地要往君仪怀里扑,黑鹰怕她摔着,忙递给君仪。   唐凌风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心中哀叹道,好想赶紧找个媳妇儿生娃娃。他回头看着围观的渝州百姓,用扇子拍拍额头,无奈道:“叶兄、张姑娘……你们一家三口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享受这天伦之乐?”   黑鹰点头:“唐兄说得是。橙儿,我们先去唐门见三师姐吧。”   “好。”君仪放下叶无忧,点点她的鼻子,笑道,“无忧,我们去找你三师伯。”   “嗯嗯。”叶无忧点点头,“我带爹爹和娘亲去见义珣哥哥和义璘哥哥。”   “义珣哥哥?义璘哥哥?”君仪茫然地看了看黑鹰,黑鹰解释道,“无忧口中的义珣是唐门少主,义璘是三师姐的儿子。”   “是这样啊。”君仪了然,“那我们快走吧。”   钟云晓知师弟已经报了家仇,又觅得心爱之人,如今更是有意自己照顾女儿,便放心地将叶无忧交还给他。叶无忧虽然不舍得离开钟云晓,但想到以后是和爹爹娘亲生活,就开开心心的收拾了自己的玩具衣物,跟父母去长安了。   莫霓雅平安度过了雷劫,已经与小狸回到了长安城张宅。君仪向小狸姐妹介绍叶无忧时直接说是她的女儿,小狸惊讶道:“主人,您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我们就出去俩月,您闺女这得看起来五岁多了吧……神仙果然是神仙,生孩子这么快也就算了,孩子还长得这么快……”   “噗~傻妹妹,你在想什么呢。”莫霓雅笑道。   君仪让黑鹰先去安顿叶无忧,随后给了小狸无奈的眼神,“小狸啊小狸,几个月不见,你是被你姐姐的雷劫吓傻了吗?无忧是黑鹰救命恩人的孙女,孤苦伶仃的,我们收她当女儿了。”   小狸委屈道:“我这不是一时着急没想清楚吗……”   “以后说话小心些,别说漏嘴了。孩子还小,我担心这些事情影响她。”君仪吩咐道,“以后我不在时,无忧就拜托你们俩了。”   “是,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恶趣味系列之叶无忧…… ☆、世无双   今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刚刚十一月,长安城就已经迎来了好几场雪。   傍晚,叶无忧与小狸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雪,浑身上下都是雪花,小裙子也湿了,可她毫不在意,继续堆着雪人。   莫霓雅出去买食材,回来就看见自家妹妹带着无忧湿着衣裙在雪地里玩闹,怒气冲冲地喊道:“莫霓芝!你胡闹就算了,还带着无忧!你看她衣裳都湿了,着凉怎么办?”   小狸抖了抖,忙停了手中的动作,对姐姐陪笑道:“姐姐别生气,我只是看见下雪了,开心过头。”小狸知道,姐姐这是气极了的表现。自姐妹相认,姐姐一直唤她“妹妹”,偶尔叫她“小狸”,只有在盛怒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叫她。   叶无忧见莫霓雅面色郁郁,忙凑到她身边,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莫姨母,是无忧的错,无忧不该拉着小狸姨母玩雪,你不要怪小狸姨母。”   莫霓雅一向对小孩子没有抵抗力,她柔和了眉眼,蹲下身子替叶无忧整理衣裳,“我还不了解你小狸姨母的性子啊,她向来好玩。你呀,都成小花猫了,快回房间沐浴一下,换件干净衣裳,不然生病了你爹爹会担心的。”   “嗯嗯,那姨母也不要生气了。”   “嗯,不生气。”莫霓雅笑了笑,看见妹妹在一旁没动作,不由地喝道,“矗在那里干嘛,还不快带去无忧去沐浴!”   “诶?啊……哦……好嘞。”小狸点点头,拉着叶无忧小跑回卧房。   黑鹰拎着一条新鲜的鱼从自己家翻墙到张宅,早晨他答应了叶无忧今日炖鱼汤给她喝。   “……”小狸一抬头,正巧看见黑鹰翻墙,不禁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说叶公子,您老人家还没把传送之术学好?这都有三个多月了吧?”   黑鹰尴尬地看看小狸,摇头道:“尚未学会。”当年许湛修为深厚,剑术超绝,唯独传送之术怎么都学不会。如今的黑鹰仿佛也和传送之术无缘,练了三个多月,愣是没学好。   厨房内盯着莫霓雅处理食材的叶无忧听见父亲的声音,欢快地跑出来迎接他:“爹爹!今天可比平时回来的晚~无忧都饿了。”   黑鹰摸摸叶无忧的头,笑道:“莫急莫急,我先把鱼汤炖上,然后给无忧做好吃的。”   打过招呼后,莫霓雅将准备好的食材放在案上,带小狸出了厨房,只留下黑鹰和叶无忧。这是莫家姐妹与黑鹰达成的约定,她俩处理食材,黑鹰负责加工。而当黑鹰在的时候,她俩一般会选择自动消失。   叶无忧支着下巴,乖巧地坐在一旁看着父亲,忽地,她问黑鹰:“爹爹,娘亲怎么还不回来,都一百零八天了呢,无忧好想她。”   黑鹰一顿,竟然都一百多天了……不知天庭情况如何,新天条是否顺利出世,橙儿可还平安……他安慰道:“快了,等你娘处理完你表哥的事情就会回来的。”原来,七月中旬时,天庭传来消息,沉香攻入天庭,君仪与哪吒便一起护送刚刚归位的玉帝回天庭,这一去就是三个多月。   “爹爹上个月也和无忧说娘亲快回来了……”叶无忧怨念地看着黑鹰。   黑鹰尴尬地冲叶无忧笑笑,说:“其实爹爹也不知道娘亲什么时候回来,但娘亲临走前不是说了嘛,最多不超过四个月就回来看无忧的。”   “啊?四个月,也就是一百二十几天,那还要再等十几天……”叶无忧失望地撇撇嘴,“时间好长。”   “那无忧想不想立刻见到娘亲?”   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叶无忧眼睛一亮,兴冲冲地跳下凳子,往门口去了,一下子抱住来人。“娘亲~抱抱~”叶无忧抱着君仪腿就开始撒娇。   君仪依言蹲下身子,将叶无忧抱在怀里。起身,冲着黑鹰柔柔一笑,“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黑鹰有些激动,“你可还好?事情处理好了?可还要……离开?”   “嗯,我没事,事情也处理好了。”君仪笑道,“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了。”   黑鹰走上前,顾不得手上不干净,一把将君仪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爱人与女儿。君仪窝在黑鹰怀里,笑得灿烂。   承平二十六年七月中旬,刘沉香率人攻入天庭,欲逼迫天庭修改天规。其时,玉帝归位,与刘沉香打赌,若沉香能在四个月内救出母亲,玉帝主张推行新天条。   十一月初,刘沉香用盘古开天斧劈开被白蔓君封印的华山救出母亲,玉帝依照赌约说服凌云殿修改天规。   承平二十七年三月,一年一度的省试在长安举行,柳宜宣中会元。十日后的殿试,他又被皇帝钦点为状元。   一时间,柳谦闻名朝野,有的是嫉妒他高中,有的是遗憾没能早点与柳家做亲戚,更多的是议论他那美若天仙的夫人与姨姐姨妹。   按照规矩,参加殿试的考生均由皇帝亲自授官,皇帝直接授予柳宜宣从八品上右拾遗的职位。   经过近两年的学习,马天龙医术小有成就,他辞别了太医署的师父,在长安开了个小小的药材铺,安安稳稳地过起了日子。   十二月,经玉帝、王母、杨戬、君仪等神仙扩充、整理、修订的新天条成功嵌入天壁,这意味着新时代的来临。   玉帝看着闪闪发光的天壁,心中既激动又感慨,为了这新天条,他与王母娘娘筹谋两千余载,终于成功了。从此,神仙不再被禁止与他族的情爱,可以结婚生子,虽然还会面临生死离别,但终归是有了相守的机会。   承平二十八年正月初一,新天条正式推行。   天庭颁布大赦令。凡因男女私情、私自婚配渎职不涉及大是大非者,皆免罪。之前所领职务空缺的官复原职;已有接任的可选择领其他职务,也可选择成为散仙。   同时,玉帝下旨承认荒尘神君殷韬、托塔天王大太子李金吒、鱼日、马天龙、柳宜宣、董永的天庭驸马身份,并且为叶枫与二公主张君仪赐婚。   依照新天条的规定,无论是鱼日等驸马,还是董蔚宗等公主子女,都必须自行修炼成仙,且与其相关的神仙不得帮助他们。君仪返回天庭协助玉帝处理沉香一事时,黑鹰携叶无忧去董家村住了一段时间,他与金吒曾建议鱼日等人修行。鱼日等虽然不明白天庭到底是什么态度,但觉得二人的话有些道理,便依照他们给的法子修炼起来。   承平二十九年五月初十,叶枫于长安城延康坊张宅迎娶太虚观弟子张君仪。   太虚观东阳真人、南星真人、律承真人,晋王周恪及王妃华君宁、吴王周燕平及王妃柳谧、张家姐妹及连襟等人悉数出席婚宴。   按照玉帝与王母娘娘的意思,这婚事本该大办的。君仪拒绝了父母在天庭大宴群仙的提议,选择一切从简。那些与君仪关系亲厚的神仙,都纷纷敛了仙气偷偷到了张宅。   叶无忧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跟在小狸和莫霓雅身后招待来客。已经四岁的董蔚宗拉着大姨母家不到三岁的表妹殷皓月追着叶无忧跑来跑去,非要表姐抱抱,叶无忧无奈,只得抱着殷皓月、拉着董蔚宗凑到姨母们身边。   王母娘娘一边给君仪梳着头,一边说着什么,听得君仪是满脸羞红。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弄月的声音,“娘娘、公主,吉时快到了。”   “这么快。”王母娘娘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又转过身,爱怜地看着君仪,“我还记得我的橙儿刚出生时的样子,没想到,一眨眼,橙儿也要嫁人了。”   “母后……”君仪眨巴眨巴眼睛,生生地挤出几滴泪。   王母娘娘伸手抹去君仪脸上的泪珠:“傻孩子,怎么哭了?”   “女儿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哭了。”君仪闷闷地说。   “凡间有哭嫁的习俗,我们神仙可不讲究这个,别哭了,妆都花了,笑一笑吧。”王母娘娘笑道,“好了,我先出去,让弄月给你补补妆。”   “嗯。”   黑鹰的父母双亲早就不在,师父师母名义上已经身亡,叶霆一脉又对黑鹰没有抚养之恩,所以高堂上坐的是玉帝王母。两侧则分别站着黑鹰的堂兄、君仪的姐妹、杨戬、还有君仪名义上的兄长张云涛。   张云涛初见玉帝王母时惊了一跳,不明白为何君仪的亲生父母与自家伯父伯母长得差不多,君仪也不知怎么和张云涛解释,不过好在玉帝王母没想瞒着张云涛,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张云涛惊讶之余,不免有些惶恐,还好还好,这次试剑山庄就来了他和早就嫁到唐门的三师姐钟云晓,不然他也不知道怎么收场。   喜堂内,两位三界至尊含笑看着向他们走来的女儿女婿,公主们也都一脸祝福地看着新人。   对于金吒、杨戬、芙蓉仙子等这些当年的知情人来说,这一幕更是感慨。   ——虽然兜兜转转千年,但他们终究是能相守了。   一身酒气的黑鹰好不容易摆脱了立志把他灌醉的鱼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新房外,缓缓推开房门。弄月听见动静,忙让君仪拿团扇遮住面容。按照大梁婚俗,新娘执团扇或折扇遮面,洞房内,新郎做却扇诗后新娘才拿开扇子露出真容。   黑鹰少时专攻武事,文学一途着实欠缺,书虽读了不少,但让他作诗确实有些为难。他知自己能力有限,老早就请了表弟柳宜宣帮忙,在柳宜宣的指导下磕磕绊绊地写出几首勉强可用的催妆诗与却扇诗。   君仪拿开团扇,映月接了去,邀月则端来清水让黑鹰与君仪净手。随后,夫妻二人相对而坐,弄月端上一小盘肉,两人象征性地吃了一点,揽月递上合卺酒。饮罢合卺酒,弄月领侍女们说了些吉祥话便赶紧退下,留下君仪与黑鹰。   直到此刻,黑鹰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伸手,轻轻抚上君仪的脸庞,喃喃道:“我竟真的不是在梦里。”   君仪一听此话,“噗嗤”一下笑了,她变出一把剪刀,剪下自己的一缕发丝,又伸手剪下黑鹰的,将两股头发绾在一起装进一个荷包。“听闻凡人成婚时会将双方的一绺头发合为一股,是为‘结发’。我不太懂,不知这么做是否正确,但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君仪将荷包递给黑鹰,“这荷包是我自己做的,你莫要嫌弃。”   黑鹰知道,天庭的七位公主各有所长,君仪最擅长的是法术、武功与琴艺,最拿不上台面的是厨艺与刺绣。他手中的荷包虽然不算精美,但也看得出是费了心思的。想来君仪为做好这个荷包,没少和绣花针较劲。他收好荷包,笑得温柔,“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君仪松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这绣花针太难搞定了……”   “橙儿,你可知道我有多欢喜?”黑鹰没有接君仪的话,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这一天,我等了一千年,从许湛等到叶枫……”   君仪吻上黑鹰的唇,“抱歉,一直以来都是让你迁就我。”当年她因天规之故离开,让许湛抱憾终身,后来许湛为了她舍了成仙的机会;如今她又因为天规,将婚期推迟至今,黑鹰更是为了她而重新修仙。   黑鹰眼神变得炙热,他伸手扶着君仪的脖颈,反客为主,毫不客气地与她的唇舌纠缠。   一吻毕,两人都有些喘。   看着君仪面上的红霞,黑鹰笑着,伸手摘取她的头饰,吻着她的额头说:“永远都不要和我说抱歉,无论是许湛还是叶枫,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橙儿,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举世无双……所以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   君仪心中一动,双手捧着黑鹰的脸,盯着他的眸子认真地说:“黑鹰,我爱你。”   闻言,黑鹰再也不想多说话,急切吻上君仪的唇,一步一步地带领她走进那个陌生的世界。   第二日,来参加婚礼的钟云晓体贴地带走了叶无忧,美曰其名唐义珣和唐义璘想念无忧,她要把无忧接到唐门玩两个月。黑鹰看见自家师姐的那个坏笑,无奈中带着几分高兴地向师姐道谢。   成婚后的第二年,黑鹰迎来了第一道天劫。被雷劈过后,黑鹰上疏辞去名捕门门主的职位,皇帝挽留了许多次都无果,最后只得说了一句“这几年朕就不选别人了,若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当回这名捕门主。”黑鹰十分感动,然后带着君仪与叶无忧云游天下去了。   此后,江湖上有了一名黑衣剑客与一名橙衣女侠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强行完结~~~ 本来是想让叶无双出生再完结的,但我发现写了的话,衔接有问题,索性就不写了,让小无双番外出来吧~~ 婚礼相关的我借鉴、参考的是唐制,不过我不清楚却扇是在大堂夫妻交拜完就取了,还是在洞房里,于是我索性放在洞房了。 ☆、番外之东阳篇   前朝末年,群雄逐鹿,妖魔为祸,天庭二公主张君仪化名张蓉下凡游历,数年间走遍神州大地。   一日,张蓉刚刚封印在太白山作乱的蛇妖,就得到婺州已经连续两个月降雨、近来爆发了瘟疫还有妖物作乱的消息,她觉得有些蹊跷,于是亲赴婺州查看情况。   张蓉到时,正巧碰上群妖围攻婺州城。来不及多想,她唤出寒梅琴,沿着城墙设置御妖结界,随即执太虚剑斩杀进入城内的妖物。   群妖之乱已经持续数年。各修仙门派为统一调度成立了正道盟,下山平乱的弟子都必须加入,由盟主与长老们分配至各地。然而,对于这种大规模长时间的妖物作乱,即便是附近的弟子都赶来增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在婺州城除妖的修仙者见有前辈控制住了城内的局势,便前往城外降妖,只留下几名医者。   张蓉走在大街上,看着努力维持秩序的守军、尽心竭力救治病人的医者还有那些挣扎在生死之间的普通百姓,心中多有感慨。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但每一次见到,她都觉得触目惊心。她的医道太浅,并不能帮上忙。而且,她可以斩杀任何作乱的妖物,可以从天庭拿来药材,却无法在天庭不允的情况下用法术治疗所有疾病缠身的凡人。   那个时候的东阳刚刚十三岁,带着两个妹妹在婺州城流浪,却不想二妹被妖物杀害、三妹又身染瘟疫。医者的治疗与他夜以继日的照顾未能留下三妹的生命,他抱着三妹的尸首不肯放开,医者劝说不过,周围的守军只得上前强行拉他离开。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诸位且等一下。”   医者回头,瞧见一个带着面具的橙衣女子走来,知是上仙张蓉驾临,便道:“上仙有何事?”   “我见这位小公子有几分熟稔之感,想与他说几句话,不知可否?”张蓉虽说询问,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上仙请便,只是那小姑娘生前患了瘟疫,这小公子又抱了她许久……还请上仙小心。”那医者不敢拦着张蓉,示意守军放开东阳。   张蓉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先离开。那几人明白她的意思,拱手告辞。   东阳得了自由,朝着张蓉作了一个揖,随即跪坐在三妹尸首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入怀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嘴上说着些“对不起三妹”“是我无能”之类的话。   大概是这兄妹情深的场景刺激到了,张蓉心中一酸,她放柔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   “邵哲。”大约是因为在哭,东阳的声音中带着哽咽。他想起方才那医者称呼面前这位女子为“上仙”,而且态度十分恭敬,想必是个厉害人物,便问她,“您是神仙?”   张蓉微微颔首,轻声道:“是。”   “您能收我为徒,教我法术吗?”东阳放下妹妹,抬头看着张蓉,脸上满是坚定与期待。   “……”张蓉愣住,她在凡间行走的日子不算短,虽然结识了许多朋友,却从未想过收徒。一时间,她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许久都没说话。   东阳见此,有些急了,他抹了一把泪,急道:“我想学武功和法术,这样就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张蓉看着这张让她觉得有些熟悉的脸,终是点了头:“好。”   东阳惊喜地看着张蓉,规规矩矩地向她磕了三个头,口中还道:“弟子拜见师父。”   张蓉扶起东阳,说:“既入我门下,无论是否出家,也都该有个道号。此处曾叫东阳郡,你便唤作东阳吧,希望你能永远记得今日在此地说过的话,不忘初心。”   “东阳谢师父赐号。”东阳又是一揖,“请师父稍待片刻,容我将三妹火葬。”中原人崇尚土葬,然依照朝廷法度,有疫病时,疫区内过世的人,无论生前是否患病,都必须火葬。   “我随你一起吧。”   “是。”   几天后,瘟疫被控制,张蓉说要带东阳去武夷看一个朋友。东阳还未开始学习法术,当飞行时,他紧张地站在云端,听着耳畔的风声,感受着空中的丝丝凉意,越来越害怕。他紧紧地拽着师父的袖子,不敢看下面,也不敢看前面,只死死地盯着师父胳膊。   张蓉察觉到徒弟的紧张与害怕,体贴地降低了速度,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抚,见他还是紧绷着身子,便拉着他的右手,柔声道:“别怕。听我的话,闭上眼睛,放松,想象你正站在一片空地上。”   感觉到暖意从手上传来,东阳不自觉地紧紧回握,他闭上双眼,慢慢放松。渐渐地,东阳觉得风声变小,也不冷了。右手上的温度越来越清晰——有多久没感受到别人的温暖了?东阳已经记不得,十岁那年家破人亡后,他带着两个妹妹流浪,被打骂过、乞讨过、偷过、抢过,也曾去大户人家家里做工,却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温柔地握着他的手,告诉他别害怕。东阳觉得暖暖的,心里仿佛有什么破土而出。   张蓉带着东阳去了武夷的天音谷,拜见了一位姓云的夫人,他们在天音谷住了半个多月。东阳日日听云夫人讲乐理,也结识了云夫人的徒弟——几个与他年纪相差不多的女孩子。或许是因为看东阳和孩子们在一起很开心,张蓉心中有了一个打算。   离开天音谷后,张蓉带着东阳一路向北,沿途拜访她的朋友。等他们走到太白山时,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途中,张蓉救下一名九岁的女孩。女孩伤愈后,成为东阳的第一个师妹,道号汐月。   四月上旬,张蓉出资修建的道观完工。四月二十日,太虚观正式建派,掌门临夏上仙张蓉广收弟子。因张蓉在中原修仙界很有名气,慕名拜师的人络绎不绝,恐出现一些意外情况,张蓉提前邀请了灵素等三位很有名望的散仙来坐镇太虚观。   自此,东阳过上了跟师父学武功法术琴艺、跟灵素真人学医术、跟白石道人学诗书道法、跟青竹先生学画的生活。作为大弟子,东阳还负责照顾师弟师妹们,因此,他学会了厨艺。每年的五月,云游归来的张蓉会带着东阳与汐月去天音谷住上半个月。   在旁人看来,张蓉待人多少有些冷淡,然而东阳知道,师父只是不善于表达,她总是默默地在各个方面关心着弟子们。   太虚观建立的第四年,张蓉如前几年一般外出云游两月。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回来有两个女孩子随行,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一个大约二十出头。年幼的那个后来成了张蓉的第三个嫡传弟子,道号南星;东阳觉得年长的那个有些眼熟,但也没多问,倒是那人盯着东阳看了很久,最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也是在那天,东阳知道张蓉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那个特意来看他的女子是天庭花神宫的芙蓉仙子,是他前世的朋友。   又过了几年,东阳加冠。之后,大梁的临川公主周婧拜入太虚观,成为张蓉的第四个嫡传弟子北宸。每次看到北宸,东阳都有些恍惚,那张脸太熟悉,或许,又是一个前世的故人吧。至于芙蓉仙子……她来太虚观来的更勤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十三岁那年心中的萌芽终是长成了大树。东阳自认为是个能稳得住的人,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心思,不希望任何人察觉。却不想在他努力隐瞒的第十年,芙蓉仙子私下挑明了一切。有时候,东阳觉得喜欢就是喜欢,与他人无关;但更多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很龌龊,张蓉是他师父,他不该对她产生男女之情。芙蓉仙子就是看出了他的矛盾心理,才找到他,为他解惑。这件事成了他与芙蓉仙子的秘密,此后芙蓉仙子再也没来过太虚观。   东阳二十七岁那年,天音谷谷主云夫人受最疼爱的弟子慕青灵之托亲赴太白山,为慕青灵向东阳提亲。慕青灵是天音谷初代弟子最出色的两人之一,也是东阳与汐月幼年的玩伴,两人关系不错,这些年一直有来往。张蓉也见过这个孩子,觉得不错,与东阳很是相配,心想若是东阳同意,应是一段良缘。却不想,刚向他提起这事,东阳便以一心向道无意男女之情并准备出家为由拒绝了。慕青灵听闻这个消息,长叹一声,从此再不提此事,如以往一般与东阳、汐月继续做普通朋友。后来,慕青灵接掌天音谷,终身未嫁,亡于魔界不死兵团之役。   叶枫与君仪成亲的那日,芙蓉仙子带着亲酿的酒来看望东阳,距离上次两人见面已经七十年过去。   “第一次见你时我便知道,前世你欠她的救命恩终是要还的,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么个还法。”酒过三巡,芙蓉仙子醉了,“后来我又想,就算没有前世的因,你也会喜欢上她的。毕竟她是那么的好。不过……你后悔吗?”   “后悔?为何要后悔?再说我喜欢她是我的事,与她无关。”东阳望着天上的星星,想起元和二十八年他将掌门之位交给律承那天的星空,那日也是他们师徒五人最后一次相聚,后来师父返回天庭,汐月、北宸身亡,南星飞升,他们竟再也不能相聚。他喃喃道:“不过三年前知道她喜欢叶枫甚至要为了叶枫结束张蓉这个身份时,还是忍不住去找叶枫聊了几句。”   “人心就是如此复杂。”芙蓉仙子笑着,“明明嘴上说着放下了放下了,可还是忍不住去在意。”   “你们神仙也不是这样吗?”东阳低头看着已经趴在桌子上的芙蓉仙子,“当年你特意到太虚观看我和四妹,不就是放不下我们俩吗?”   “谁让你俩不争气,当年没能飞升成功,害得我找了你们三千年。”芙蓉仙子瞪了东阳一眼。   东阳低笑:“仙子,那件事,永远瞒着师父吧。这次我是真的放心了,就不要让这件事成为她的困扰。”他指的是他喜欢君仪的事。   “好。”芙蓉仙子点点头。   “谢谢你,秋碧。”东阳忽地严肃起来,郑重地向芙蓉仙子行礼道谢,“虽然我只有一点零碎的前世记忆,但我知道你永远是我、师父还有四妹的好朋友。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我们却一再让你失望。”   “谢就不必了,真是难得能听你再叫我名字,有这一声,什么都值了。”芙蓉仙子欣慰地笑起来,自飞升之后,还是第一次听见君仪之外的人叫她的名字。她又变了脸色,恨恨地说,“知道我失望还不好好修炼,我可等着你飞升呢。”   东阳闷闷地笑,不再说话。对不起了秋碧,这一世,我又要让你失望了。   乾明五年十月初七,叶枫与张君仪之女叶无双拜太虚观新任掌门明微为师,已满百岁、隐居仙踪岭近四十年的东阳真人亲自出席叶无双的拜师仪式。   三日后,东阳真人邵哲仙逝于仙踪岭。持续近两月风雪的太白山终于迎来了晴天,像极了东阳初遇张蓉那天的婺州城。   东阳真人这一生,为弟子时孝顺师长照顾弟妹,为掌门时兢兢业业不敢懈怠,退位后仍不忘关注苍生,常常云游各地以帮助百姓,因此天下敬仰者众多。   自此,七十年前名震天下的太虚四奇,唯余已经飞升的南星。 ☆、番外之所谓吃软饭的   旧制,凡成仙成神者,先于二月初六至蓬莱宫拜见东华帝君,再于三月初三至昆仑宫拜见西王母,这时才算是正式入了仙籍神籍,此后担任要职者要去拜见三清及玉帝王母。后来三清渐不插手各项事务,便出言免了拜见三清这一条。   新天条出世后,经东华帝君及西王母同意,新神仙拜见他两位的日子定在了同一天。每年三月初三,东华帝君与西王母召开昆仑蟠桃会,昆仑宫对外开放,宴请不在天庭任职的重要神仙,召见过去一年飞升的新神仙,天庭会派品阶高的神仙前来为西王母贺寿,偶尔,玉帝王母也会亲至。而由玉帝和王母娘娘召开的天庭蟠桃会,则定在天庭的每年三月初三,主要宴请天庭众仙及西天佛老。   去年年底,黑鹰顺利通过了第三道天劫,正月就收到了昆仑蟠桃会的请柬。他算了算日子,得,刚好赶上自家夫人临产。这可真是一个让人,哦不,让仙头疼的问题。   君仪瞧着黑鹰头疼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便提议一家人直接现在就去昆仑,不管是去师祖的玉虚宫还是去母后的阆风苑都行,或者直接就在姨母那里住着。   黑鹰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昆仑属仙界,妖魔鬼怪不敢去,就算到时候君仪生产他不在身边,想来也没有什么危险。但他看看自家夫人的肚子……快八个月了……飞去昆仑吧,有点冒险,坐马车去吧,又太折磨人……于是他又犯难了。   最后还是君仪拍板决定的,夫妻俩带着叶无双、揽月、映月飞去昆仑,小狸留下来陪莫霓雅。黑鹰还是担心,君仪便道:“你们飞慢一点稳一点,我再穿厚点不就行了。别多说,赶紧收拾东西去。”黑鹰知拗不过君仪,只好老老实实准备行李去了。   巍巍昆仑,绵延数千里,山北有弱水,山南有神兽镇守,一般人无法进入。   昆仑山脉分为三部分,东昆仑为阐教玉虚宫所在,中昆仑的昆仑洞内藏有盘古开天斧,西昆仑是西王母的地盘。   西王母与王母娘娘本是一对先天西华至妙之气化生的姐妹,同掌天下女仙。后来王母娘娘嫁入天宫,玉帝为解妻子思乡之情,于天庭开辟天庭瑶池,并将昆仑蟠桃园中的蟠桃树移植一部分到天庭。西王母留了阆风苑作为王母娘娘的别院,天庭的七位公主均是在阆风苑出生并成长至十八岁的,而阆风苑的掌事人,就是金吒的母亲殷王妃。因相似之处太多,渐渐地,人间传说便将两位王母混做一谈。   黑鹰记得他上次来昆仑还是十五年前,彼时新天条刚刚推行,君仪携他与无忧来此地拜访姨母、表姐与师祖。   一行人降落在阆风苑外,门口的守卫见天庭二公主驾临,忙上前行礼,请他们进苑内。殷王妃早已得了消息,赶至前院迎接君仪与黑鹰。   因君仪身子不便,几人休息一夜后才依次去拜见西王母与元始天尊。知道君仪临产,西王母与元始天尊都嘱咐他们一家不必天天来请安,好好陪君仪待产才是要紧的,西王母还送了君仪一大堆补品。   君仪也不辜负两位长辈的好意,安心留在阆风苑,偶尔与黑鹰、叶无双在附近走走。   三月初三,昆仑宫大开宫门,迎接众仙的到来。   黑鹰仔仔细细瞧了一遍君仪,这才带着她、叶无双以及邀月、揽月去了昆仑宫。黑鹰是成仙后第一次拜见西王母,君仪与叶无双则是来为西王母贺寿。   按照规矩,黑鹰作为新神仙,必须和其余新神仙坐在一起;君仪作为来贺寿的天庭的公主,带着闺女叶无双坐在了西王母旁边;而天庭派来为西王母贺寿的二郎神杨戬,被安排在君仪旁边。   宴会还未开始,黑鹰正远远地盯着自家媳妇看呢,忽然听见与他同座的男仙和他说话,他回过神,奇怪地看着那男仙。   那男仙笑呵呵地看着黑鹰,拱手道:“小仙刘平,敢问兄台怎么称呼?”   黑鹰回礼,“刘兄,在下叶枫。”黑鹰并没有隐瞒自己的名字,人界少有人知道天庭公主下嫁之事,想来这些新成仙的人更不会知道叶枫是天庭二驸马。   “原来是叶兄。”刘平自来熟地和他说这话,“方才看叶兄看前面,不知叶兄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只是在想那个小女孩看起来不是神仙,为什么还能坐在上座。”黑鹰摇头道,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心中暗暗说,对不起了闺女。   刘平抬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个人族女孩坐在首席,他联想到刚才在外面听到的传言,便道:“诶,听说那小丫头是天庭二公主的女儿,所以能坐在那里。”   黑鹰瞥了一眼刘平,掩饰住心中的惊讶,问他:“刘兄是从何得知?”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完,刘平神秘兮兮地凑到黑鹰旁边,小声说,“我还听说咱们这一批成仙的人里面就有天庭二驸马,大家都在说这二驸马是个吃软饭的。”   听见有人评价他是吃软饭的,黑鹰嘴角抽了抽,努力勾出一个笑容,问:“为何如此说?”   “唉,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听外面的仙娥说,这二驸马才修行了十几年就平安度过了第三道天劫,别的驸马连第一道天劫都还没到呢。想来二公主在二驸马修道这方面帮了不少忙,而且几个驸马里面就他是入赘的,这可不就是个吃软饭的么……”   “刘兄可知,天规中有一条是‘凡与人相恋成婚的神仙,不得帮助对方修行,否则神仙下狱并强制双方和离’?”黑鹰无奈地笑笑,这些人啊,道听途说的。   “啊?还有这条天规?”刘平惊讶地看着黑鹰,“我这刚成仙的,只知道一部分天规,更具体的还没看呢。不过说不定这二公主是暗中帮忙呢?她本来就是天庭公主,没什么人能管,我还听说她和司法天神关系好得不行,所以就算她做了什么违犯天规的事情,估计也没人敢说什么。”   黑鹰一听这话,顿时变了脸色,语气变得冰冷:“刘兄,说话要注意,诋毁二公主可是重罪。”   “诶,叶兄,我就是那么一说。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我刚才在外面听仙娥们都这么议论来着。”刘平不清楚黑鹰生气的真正原因,以为黑鹰就是怕天规,便解释道。   黑鹰更加生气,但毕竟在宴会上,不好发作,只得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这边黑鹰正生气呢,那边执事们已经开始唱名,让新神仙们上前面见东华帝君与西王母。这一批成仙的有八个人,执事们就安排他们按照成仙的早晚一个一个上前。黑鹰是最晚的,因此最后一个上前。他抬头,正好看见君仪冲他笑,他也朝着君仪笑了笑。   按照惯例,面见东华帝君与西王母时,新神仙上前自报籍贯与姓名,帝君与西王母说几句“扶助众生”之类的嘱咐,新神仙从执事手中接过仙家的身份文牒,之后便能退下了。   没想到,黑鹰接下自己的身份文牒正准备回到座位时,西王母开了口:“小枫啊,你现在已经正式入了仙籍,不必回原座,就和橙儿同案吧,方便照看她,小无双就和二郎坐。”自从黑鹰认祖归宗后,玉帝与王母娘娘抛弃了“云寒”这个名字唤他“小枫”,西王母等长辈也都跟着这么称呼他,渐渐地,叶云寒这个名字就被大家遗忘了。   黑鹰愣了愣,忙谢西王母恩典。   远处,刘平已经傻了眼。好呗,原来自己刚刚在天庭二驸马面前说了那么多二公主和二驸马的闲话,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于是,他这场宴会就没安宁,一直在纠结待会儿叶枫找他事怎么办。   黑鹰刚坐下,君仪悠悠地来了一句:“说吧,刚才在下面生什么气呢?”   “你都看见了?”   “你刚才脸都黑成那样了,我能看不到嘛?”   黑鹰无奈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大家说我是吃软饭的罢了。”   听到此话,君仪脸色变得很难看,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怒意,问黑鹰:“是谁在那里胡说?”   黑鹰拉着君仪的手,安慰似的拍拍手背,笑道:“莫生气莫生气,他们这是嫉妒,羡慕我有软饭可以吃而他们没有。”   “哼,什么软饭,明明你是攒了两辈子的功德和修为才能这么快成仙。”君仪越说越气,恨不得立即抓出说闲话的那些人。   “好橙儿,别气了,再多的解释也不能平息所有的闲话,不如让我以后拿出自己的实力来证明给他们看。”黑鹰笑笑,“好了,这事就交给我处理。你开心点,今天可是姨母的寿辰。”君仪自怀孕之后就变得喜怒形于色,黑鹰现在还真的有些不知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君仪看着黑鹰温柔的笑容,心一下子静了,撇撇嘴,小声道:“好吧,你自己处理。”   黑鹰偏着头看了一眼旁边正忙着吃点心的闺女,依旧笑着。   不过……   “呃……”君仪忽然觉得肚子里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   黑鹰察觉到,忙问:“怎么了?”   有上次生无双的经验,君仪很快明白过来:“要生了。”   黑鹰忙扶起君仪,站在一旁的揽月和邀月也走上前,其中一个扶着君仪另一边。这一动,惊动了二郎神、叶无双等神、人。西王母正与东华帝君说话,听见旁边有动静,回头一看,也问怎么了。   一听君仪是要生了,西王母赶紧吩咐身边服侍的仙娥们准备各项东西,下面的众仙皆是一脸茫然。   一阵忙乱。   当夜,君仪生了个男孩,取名叶无忌。   刘平担心许久,没有等来二驸马和二公主找他事,来的是叶无双与二郎神。叶无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在二郎神的注视下揍了刘平一顿。   昆仑宫的仙娥们也不好过,被西王母拎着训了一顿。   我们的二公主在昆仑宫住了一个月,二驸马则被华林公主以男眷不适合在昆仑宫过夜为由拒之门外,于是二驸马只得白日跑去昆仑宫照顾自家夫人,晚上回到阆风苑睡觉。直到叶无忌三个月时,夫妻俩才收拾了行李回长安张宅。   至于那些闲话……存在了十多年,直到某一天妖王赤羽逃出寒冰洞找天庭二驸马报父仇,众神仙才知道二驸马为什么能很快成仙。 作者有话要说:  本番外来自于某天中午的梦境,觉得蛮适合本文的,就拿来写了~~ 本文世界观中西王母和王母娘娘是两个人物,相关设定有参考神话与民间传说,但最后是以我的私设为主,请勿当成真正的传说。 本文世界观中西王母和王母娘娘是两个人物,相关设定有参考神话与民间传说,但最后是以我的私设为主,请勿当成真正的传说。 本文世界观中西王母和王母娘娘是两个人物,相关设定有参考神话与民间传说,但最后是以我的私设为主,请勿当成真正的传说。 重要的话说三遍。 昆仑山脉的划分也是私设,勿当真。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